公元1560年六月十七日清晨,由武田家六男勝賴率領的三萬大軍開始全面攻城,一場原本應該可以避免的生死搏殺正式上演!
“前進!槍隊,左右陣,齊步前進!”長條城前的原野上,無數紅色的武田旗幟迎風招展,陣前的足輕大將們呼喝着自己的隊伍集結成整齊的方陣,開始緩緩壓向城池。數千人沉重的腳步聲在天地間孤獨地迴響。兩翼的武田鐵騎開始加速,風馳電掣般地逼近城樓,以期進行先期的弓箭壓制,以掩護步兵方陣,減少傷亡。
“弓箭手,一備隊,預備!放!”喧囂的長條城牆上,備大將高聲指揮着一千名弓箭手,分成三排按照事先測定的諸元利用前後間的距離差不間斷地向原野上衝鋒飛馳的武田騎兵傾瀉着箭羽。我的部下這次帶來使用的弓箭不同於一般的丸木弓,全是一石的高價制式弓,箭鏃也是帶有定製的三棱箭頭,刻畫着深深的血槽,在空中飛越而過伴隨着淒厲的尖銳嘯聲,未至而先令人膽寒。
“二備隊,放!”又是兩百支雪白的箭羽騰空而起,化爲一片白色的浮雲,帶着嗚嗚的尖嘯聲籠罩向迎面飛馳而來的無數甲騎,鋒銳的箭矢完全無視單薄的竹製的鎧甲,輕而易舉地撕裂防禦後深深地扎入,在紅色的大潮中濺起蓬蓬的血色浪花。在衝鋒的路途上,數不清的骨肉墜落塵埃然後悄無聲息地化爲腐土,但又有更多的人瘋狂撲上,戰爭,就是在無窮無盡的血腥中用生命譜寫的最華美同時卻也是最悲壯的詩章!
“近百米,弓箭手,撤退!”武田的鐵騎已經近在咫尺,遠程的打擊已經失去效力,而且三棱箭頭已基本消耗殆盡,剩下的就要交給足輕去承擔了。在弓箭手隊緊然有序地退下城牆之後,才藏和慶次率領的足輕隊迅速填補空缺,佔據最有利的防禦位置,準備承受即將到來的武田家如火一般熾烈的攻擊。
“全軍放箭,覆蓋城牆,漫射!!!”武田騎兵隊列的最前排,老將甘利虎泰雙眼血紅地嘶吼着下令道,他的怒火已經到達了臨界點,他無法想像無往不利的武田鐵騎居然在這樣的一座小城下還未開始真正的較量便損失如此巨大,那些三棱箭頭跟別家使用的完全不同,武田家一直以來依靠的馬鎧和具足在這些箭頭面前幾乎沒有絲毫的防禦作用,短短數百米的距離,居然有近五百部下陣亡!作爲家中勝賴的堅定支持者,他一直努力爲之爭取顯赫的戰功,這次自告奮勇地接受了原本以爲不在話下的先鋒官使命也不例外,然而現實卻讓他突然之間有了一絲極其不好的預感,似乎這次看上去實在不值一提的長條城並不是那麼好啃的一塊骨頭,難道天下無敵的武田軍團要在這裡馬失前蹄?!想到這裡,甘利虎泰自己也被這種難以想象的預感嚇到了。他立刻將這些東西拋在腦後,環視戰場,黑色的沃土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一片紅色的模糊血肉,他們生前的忠實夥伴圍繞着他們的軀體不住哀鳴,這就是戰爭啊,眼中看到的總是死亡和傷痛,也許自己真的已經老了,再也無法對這些漠然無視了,也許該是自己退隱的時候了。
“就讓我最後一次與割菱旗並肩作戰吧!”甘利虎泰暗暗下定了決心,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瞬間重新繃直,彷彿這具蒼老的身體裡面又重新迸發出一股昂揚的生機。“傳令!!!進攻!”
“喝!喝!喝!”五千名武田士卒的眼中同時綻放着火一般旺盛熾烈的鬥志,因爲他們堅信,在武田軍團面前,一切敵人,都將被地獄的紅蓮業火煉化。
武田的騎兵不愧是名揚整個戰國的強兵,大多數精銳都能憑藉自身嫺熟的馬技利用雙腿控馬,然後從背後取下大弓,盡情地在奔馳過程中向城牆上宣泄自己的箭羽和怒火。
“咻咻”聲中,密密麻麻的綠色箭支幾乎覆蓋了半個天空,然後如同瓢潑大雨般直接傾瀉在城牆之上,這樣的打擊通常不僅傷亡無法避免,更多的是一種心理地摧殘,守軍的內心將在無形之間不斷接受最冷酷的考驗。
近千名武田鐵騎分成左右兩翼,同時進行弓箭壓制,相互來回錯動的騎兵陣既可以保證在運動弧線的切點處利用最大的初動能將箭羽射出,同時又能夠達到儘可能的不間斷打擊。以往,這樣密度的壓制基本上都可以爲足輕隊爭取寶貴的攀登時間,畢竟進入真正的戰鬥環節,拼的還是消耗,守城一方失去了主動權,只有借用城牆來進行有效殺傷,但是如果對方可以完全對城牆進行戰術壓制,那麼無論多堅強的守軍也很難保持耐心和士氣,而這些,往往在關鍵時刻決定勝敗!而這一次,令人遺憾的是,與他們作戰的恰恰是一支不按常理出牌的流氓軍隊。
“全體都有,豎盾!!!”城牆上的士兵們沒有顯現出一絲一毫的慌亂景象,足輕們在每個組頭的指示下在第一時間,立刻豎起了手中長方形巨大的木盾,分量很輕的武田竹箭近乎沒有任何戰果地紛紛降落並鑲嵌在木盾上,彷彿頃刻間城牆上長出了一片綠色的叢林,分外壯觀!怪異的一幕,越來越多的箭支射傷城牆,讓綠色的叢林越來越密,但殺傷卻微乎其微。
“嗯?”甘利虎泰雙眼凝滯,難以置信,慣性思維讓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居然有軍隊如此高密度地配備盾牌,可現在這一點點疏漏卻打亂了整個戰爭預先制定的節奏。思考片刻,甘利虎泰回過神,臉色猙獰地朝身旁的侍從道“還等什麼?!立刻傳令開始攻城,第一個上城者賞五百貫!全軍攻城,騎士下馬,負責定點掩護!”
“嘿!”侍從嚇地猛點頭,趕忙傳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