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鍾秀當然不是要顯示自己的琴曲歌舞本事,而是在這個時代,借歌曲表達自己的意思,並且互相以歌曲作答,是普遍禮儀,哪怕是在宴會上,也不例外.因此今晚歌姬們用《碩人》表達了高原的妻妾們對淳于鍾秀的讚美和歡迎,那麼淳于鍾秀也當然要以歌來回答她的感謝。
當然,耿燕羽也知道淳于鍾秀肯定會彈唱作答,因此早有準備,當下輕輕一揮手,兩名僕人立刻擡上來一張矮几,在大堂中放好,一名侍女抱上來一張六絃琴,放置右矮几上,另一名侍女拿着一張錦墊,鋪在矮几前。
淳于鍾秀盈盈起身,來到了矮几前,跪坐在錦墊上,纖纖十指在琴絃上輕輕調弄幾下,發出“叮叮咚咚”的悅耳之聲。
淳于鍾秀微微欠身,笑道:“獻醜了。”說着,雙手拔動琴絃,樂音悠悠響起,淳于鍾秀輕啓朱脣,唱道:
常棣之華,鄂不鏵鏵。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嘆。兄弟鬩於牆,外御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一曲唱罷,琴聲嫋嫋,餘音未絕,淳于鍾秀盈盈起身,笑道:“鍾秀唱得不好,到讓大家見笑了。”
劍舞姬忙道:“那裡那裡,鍾秀夫人的琴技,唱聲無一不精,比我們勝強百倍。”
藺文淸也道:“‘妻子好合,如鼓瑟琴’,鍾秀不僅唱得好,而且用心良苦,確實是。”
原來這首詩名叫《常棣》,是《詩經?小雅?鹿鳴之什》的一篇,是一首描寫兄弟親情和睦的詩。一般在家庭宴會兄弟聚齊時,經常奏唱,不過雖然這首詩主要是讚頌兄弟之情,但因爲詩中還有“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宜爾室家,樂爾妻帑”之句,因此也可以用來指家庭和睦,夫妻兄弟互相友愛的意思。
淳于鍾秀以這一首詩來作答,不僅表示高原的家庭,衆妻妾應該團結一致,親親和睦,同時也暗示了自己也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孑。因此不僅應答得十分得體,而且頗含深意。
高原的妻妾當中,李瑛鴻是屬於不愛紅妝愛武妝的典型,因此儘管長在豪門,但對詩歌並不精通,而云瑤更是普通平民出身,也不懂這些詩歌,只是覺得淳于鍾秀唱得十分好看,並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
但其他三人,藺文清自不必說,耿燕羽雖然是女奴,但實際也是官宦之女,而劍舞姬更是精通詩詞歌賦,當然明白淳于鍾秀的意思,也對淳于鍾秀的情才十分佩服,果然不愧是天下知名的才女,才能在數百篇《詩經》之中,選出這樣一首內容貼切,而又寓意深刻的詩來作答。
淳于鍾秀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曲樂之聲再起,歌姬們紛紛登場,載歌載舞,不過隨後的歌舞都是爲酒宴助興的歡快曲樂,並沒有什麼特別意義,高原和衆妻們也盡情歡飲。藺文清和耿燕羽也依次登場,各自唱了一曲,後來劍舞姬也親自下場,舞了一回,再次展示自己優美的劍舞,更是將宴會的氣氛推向了。
歡飲了一個多時辰以後,晚宴纔算結束,這己是夜入深更,衆妻妾們都一一向高原告辭,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只有耿燕羽留下來,安排散宴收拾的事情。因爲今晚高原肯定是在淳于鍾秀的房裡休息。不過耿燕羽在臨行之前,還專門詢問了淳于鍾秀,還有什麼需求沒有,並且安排了五名精明能幹的侍女和三個得力的僕人,專門伺候淳于鍾秀的生活起居。
以前淳于鍾秀是客人,雖然也有人伺候,但並非貼身,而且人員不定,誰有空派誰,但現在淳于鍾秀是一家人了,自然也應該有她專門的侍女僕人,伺候起居、跑腿辦事。
淳于鍾秀又再三向耿燕羽表示了感謝,這才和高原一起離開大堂,回到了淳于鍾秀的房間裡。
這時耿燕羽分派給淳于鍾秀的侍女、僕人都已經到位,並且收拾好了房間,當然,淳于鍾秀帶來的物品可沒有動,只是箱子都擡放到了牆邊,因此房間裡也收拾得十分整齊。
見高原和淳于鍾秀回來,而且這時天色也確實不早了,僕人首先都向兩人告辭,退出了房間。侍女側伺候高原和淳于鍾秀更換了衣服,也退了下去。
房間裡只剩下兩人,淳于鍾秀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夫君,今天是鍾秀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
高原輕輕把她攬在懷裡,笑道:“好端端的,做的什麼夢。不過想想當初我們初相遇時,誰曾想到,會有今天。”
淳于鍾秀嫣然一笑,將頭靠在高原的肩頭上,道:“那時鐘秀還是第一次被辯倒,就在那天晚上,爹說我的紅鸞星動,終身就是夫君,我還不信呢?”
高原有些意外,道:“岳父大人還懂看面相嗎?”
淳于鍾秀點了點頭,道:“爹博學多才,不敢說諸孑百家皆能精通,但至少也精通二三十家,對陰陽家的星像、面相、手相之學,都有很深的研究。不過爹說預測之學,窺探天機,非人力所爲,因此不可常用。”
高原聽了,忽然若有所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對了,岳父大人現在代郡還是客卿之位,是不是不大合適,你看我稱王之後,給他一個什麼官位纔好呢?就把他選入內閣怎麼樣?”
淳于鍾秀道:“什麼是內閣?”
高原這纔將內閣制度簡單向淳于鍾秀簡單的說明了一遍。淳于鍾秀聽了以後後,不禁雙眼發光,又問了高原許多內閣制的細節,高原也都一一作答,不知不覺講了半個多小時。
弄懂了內閣制的運作方式之後,淳于鍾秀也不禁驚歎道:“夫君是怎樣想出這樣完善的制度來,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和夫君相比,商君的變法,實在是微不足道啊。”
高原笑了一笑,道:“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人來執行,因此內閣成員的挑選,不可大意,我想先讓岳父大人入閣,等幾年之後,再晉升首相,你看怎麼樣?”
淳于鍾秀笑道:“那到不必了,爹是不會擔任實際的官職,如果爹想出仕爲官的話,這些年我和爹周遊列國,有多少國君以上卿之位禮聘爹出仕,就是像當年蘇秦那樣,佩五國相印,也不是做不到的,但爹都沒有答應,能夠答應做代郡的客卿,就己經是破例了,而且爹也確實不適合進入內閣,一來是內閣的事務,多是普通政務,這些事情,其他官員也能夠處理;二來現在爹的身份是外戚,雖然說賢不避親,但授於重位,也難免會引發議論,因此我看爹最適合的,確實還是客卿的位置,這樣一來,或者可以幫你出謀劃策,或者可以出使列國,做折衝交際,都要比入閣理政好得多。”
高原點了點頭,雖然現在是戰國時代,但高原也知道,外戚干政,確實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以淳于博的材幹,讓他處理普通政務,也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而淳于鍾秀的意思,就是讓淳于博不擔任俱體官職,只做自已的智囊,或者是顧問,不過這個角色其實也不錯,因爲在現代國家中,國家元首身邊都有不少顧問人員,這些人的實權並不大,甚致可以說沒有實質性的職位,但卻可以影響元首的決策,不可小視,自己完全可以設置這樣一個職位。因此高原道:“那就讓岳父大人做顧問吧。”
淳于鍾秀到有些根不上高原的思維,道:“什麼是顧問?”
高原又把顧問的職權範圍向淳于鍾秀解釋了一遍,只聽得淳于鍾秀只眨眼,這個職位簡值就可以說是爲淳于博量身定製的一樣,因此道:“夫君究竟是怎樣想的,隨便一想,就能想出這樣一個職位來,而且確實適合爹,實在是太令鍾秀驚歎了。”
高原將淳于鍾秀摟得緊了一緊,笑道:“如果沒有這兩下孑,怎麼能夠讓淳于小姐歸心呢!”
淳于鍾秀也不禁笑了一笑,道:“能夠嫁給夫君,實在是鍾秀之幸啊。怪不得爹說夫君是懷有重大使命的人。”
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己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淳于鍾秀的興致到是頗濃,而高原也同樣談性甚歡。
原來高原的妻妾當中,藺文清的見識雖廣,但主要還是側重於商賈之事,對政事並不熟悉,而且藺文清也有意避開政務,以免留下干政的口實;而李瑛鴻對行軍打仗到是頗感興趣,但對政務事情卻並不怎麼在行,雖然經常代高原坐鎮代郡,主持大局,但像徵作用大於實際做用,因此可以和高原談論兵法,但很少談論政事,而其他人更是對政務更一竅不通,只有淳于鍾秀,能夠和高原談論政務事情。
就在這時,外面己經傳來了更鼓聲音,原來這時己是二更時分了。高原這才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淳于鍾秀的臉上微紅,但還是起身道:“讓鍾秀來伺候夫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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