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濃姬歸蝶

跟蹤之術不外察跡、嗅味、觀遠和聽風四門。

察跡就是找尋被跟蹤者路過處所留下的痕跡,例如足印,折斷的枝葉,踏踐了的花草諸如此類。

漢兵衛很仔細地觀察了剛纔煙霧周圍的草痕,卻一無所獲,進而四處查看樹木枝葉,好不容易在一根細樹枝上發現了一點點新鮮溼潤的泥土。

“厲害!”漢兵衛由衷讚歎,能在如此倉促的情況下保持這麼高水準的反追蹤狀態,不愧是甲賀出身的忍者。

回想起胡祿提過的追蹤四門,漢兵衛使勁抽了抽鼻子,最後卻是搖頭失笑,即便是最靈敏的狗鼻子,恐怕也沒辦法在這樣的雨天嗅到一絲可供追尋的氣味的了。

登高觀遠這招更適合漢兵衛的敵人使用,不提也罷,最後的聽風卻正是漢兵衛的拿手好戲。

靜下心來的漢兵衛閉上眼睛再次融入到清風細雨的境界中,知感以發現蹤跡的樹枝爲中心不斷延伸。

所有的風雨聲不但沒有影響到漢兵衛,那種奇妙玄奧的韻律聲反而能令漢兵衛更清晰的把握到其中的異常之處。

“咦!”漢兵衛睜開眼睛看向京之町的方向,有些驚訝,“居然有這麼多人來追我?真是看得起我啊。”

又轉頭看向相反的方向,嘴角帶起一抹興趣盎然的微笑:“還是找忍者玩捉迷藏有趣多了,順便跟他們也玩玩捉迷藏好了。呵呵~~”

這次漢兵衛的前進就謹慎了很多,一路小心在意地挑選落腳點,專揀石頭樹梢又或河溪行走,間中也能發現一些細微至幾不可查的痕跡,顯示有人剛剛也以同樣的方式走過不久。

“那個傢伙,該不會是想帶着我跑到他的老巢甲賀之裡去吧?”辨別了一下方向,漢兵衛很有些懷疑。

雖然不知道確切位置,但甲賀之裡大致的方向還是有點概念的。

在這山林之中轉了有一天了,身後分散的幾股追兵卻一直若即若離地吊在身後。漢兵衛很懷疑後面的敵人中是不是有另外一個追蹤的高手在內。

或者,是那個甲賀的忍者有用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手法留下了信號?

漢兵衛抓着下巴蹙眉沉思,甲賀之裡將來還有利用的價值,和對方的忍者玩玩遊戲是沒什麼,一不小心追到人家老窩鬧翻就沒意思了。而且老是追蹤那個忍者似乎也並不能真正提升自己的實戰能力,還是回頭好好和那大部隊玩玩好了。

“東北?西南?”下了決定的漢兵衛辨識了一下方向,有些猶豫是往東北方的目加田之町還是西南方的奈良之町。

“還是先往近點的目加田之町吧,好歹換身衣服吃點東西,然後一路回京之町的時候

繼續陪他們玩。”

一點腳下的樹枝,漢兵衛若大鳥騰空般徑投東北方而去。

在漢兵衛離開後,衫谷孫佐雙手結印的身影詭異地從一棵大樹的樹身中慢慢滲透出來,完全離開樹身後的衫谷孫佐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扯開蒙面的面巾大口急促喘息起來。

“可怕!太可怕的!”心有餘悸的衫谷孫佐看了一眼漢兵衛離去的方向,對這個差點抓住自己的男人大感敬畏。

如果不是自己勉強用出了高段的忍術,要甩掉這個漢兵衛實在是難如登天啊。

“這傢伙真的是武士嗎?居然比忍者還忍者啊。”衫谷孫佐理順呼吸,恢復了一下高段忍術帶來的巨大消耗,才慢慢站起身來。

雖然對漢兵衛有了畏懼之心,衫谷孫佐卻沒有一絲猶豫,感覺到體內力量逐漸回覆,立刻悄無聲息的向着漢兵衛離開的方向追去。

任務重於生命,這就是忍者世界鐵的規則!

漢兵衛這次並不怕有尾巴追來,所以前進的速度相當快,因此對自己和衫谷孫佐角色的對換並沒有發覺,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自己的前方。

這一天的圈子兜下來,漢兵衛基本摸清了後面追兵的實力,有三股各百人左右的敵人似乎是一起的,雖然分散包抄卻保持了足夠呼應的距離,也正是他們總是在漢兵衛以爲已經甩掉他們的時候

還能跟上來。

另外還有一個七人左右的小隊人馬,很隱秘的尾隨在那三百人的大隊後面,據漢兵衛暗中觀察,每一個人都有不下於吉岡又市直重的實力。

這纔是漢兵衛期待已久的修行對象,之前見獵心喜的漢兵衛若不是想着先找到那個甲賀忍者,早就找機會出手了。

正當漢兵衛即將掠出山林的時候

,卻發現了那三股大追兵中的一股在林外和一隊車馬對峙起來,而遠處林中與他們相呼應的一支百人隊也隱隱有向這裡靠攏的跡象。

漢兵衛偷偷躲進一棵大樹的樹冠中,悄無聲息地打量起外面的情況來。

“大膽山賊,竟敢攔住我日根野弘就的道路?”一個頂盔貫甲的壯年男子用手中的太刀指着那些攔住去路的追兵,滿臉怒色的呵斥。他身後跟着的三十名足輕也是挺槍執刀,團團圍住一輛馬車,各自戒備。

居然是日根野弘就?漢兵衛饒有興趣地觀察了他一下,是個相貌堂堂三十五六歲正當壯年的人,倒是有些武將的氣勢。

“怎麼辦,是美濃齋藤家的日根野弘就。”對面一個狗頭軍師模樣的人輕聲對領頭的大漢說着,“應該不會有中華仁氏在內吧?”

“放屁,那傢伙的弟子裡就有美濃川並衆的前野長康和青山新七,怎麼就不會在那車裡?再說了,這裡是南近江,不是美濃,你怕個球?”那大漢回頭一瞪眼,壓低聲音把那說話的人臭罵了一通,才轉過頭看向日根野弘就。

“原來是美濃齋藤家的日根野弘就大人,我們不是山賊,而是山城葉川衆,現在正在追捕一個危險的傢伙,不知道日根野大人放不方便讓我的人檢查一下隨行的人員,還有那輛馬車?”

一聽對方是山城葉川衆,日根野弘就也有些微微動容。雖然只是一些地頭蛇,卻是這次目的地京之町的一大勢力,現在又是遠離美濃,輕易得罪不得。

看對方人多勢衆的樣子,原本賣個交情給他們倒也無妨,只是這次車中同行的人實在不方便讓他們隨意搜查,無奈之下日根野弘就只能勉強笑笑道:“原來是葉川衆的兄弟,不知道這位怎麼稱呼?”

“叫我彥八就可以了。”彥八見日根野弘就態度有些轉變,心裡也是一鬆,自己這方雖說佔了地利及人數優勢,畢竟要和這些正規的武士起衝突還是有一定風險的,“日根野大人是同意了?”

“彥八兄弟,我們是從美濃一路過來的,怎麼會有你要找的人呢?這次實在不很方便,還請見諒。下回有暇弘就一定登門向你賠罪。如何?”

日根野弘就的姿態不可謂不低,彥八臉色雖然難看,卻也不好發作,要他強行搜查吧,又有些顧慮,一時猶豫不下。

若非這個中華漢兵衛仁氏關係到葉川衆的生死存亡,他也實在很願意給日根野弘就一個面子。

“日根野叔叔,你就讓他們看一下好了,我們儘快趕路吧,不然今天就只能退回目加田之町休息了。”

車廂裡一個糅合着溫柔婉約和清脆甜美的少女聲音輕輕響起,所有聽見她說話的人都感覺好像一陣暖暖的春風迎面而來,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不知這位小姐是?”彥八的聲音立刻降低了八度,只不過他邊上的人聽到後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再也不復有剛纔春風拂面的溫暖感覺。

日根野弘就聽到車裡少女開口之時臉色就微微一變,見彥八問起馬上想要接口回答,不料車中少女卻搶先回答了彥八的問題:

“家父齋藤道三,我叫歸蝶。”

遠處豎起耳朵偷聽的漢兵衛差點一頭栽下樹來,濃姬歸蝶?!她不是應該已經嫁給織田信長了嗎?怎麼會在日根野弘就的保護下來這裡瞎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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