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去鳴鳳樓的路上。
精心打扮過的張鶯鶯坐在車裡,心雀躍地快要跳出去,她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忍不住,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
昨日。
父親從外面回來就把她叫過去,喜氣洋洋地道:“鶯鶯,你知道我今天遇見誰了?哈哈哈,想不到新上任的郡守崔右文是以前村裡那個崔成才。”
張鶯鶯心裡一突,問道:“我們家和郡守大人是舊識?”
“是啊,我也想不到。你那時還小,可能記不清了,你和他兒子崔長宇小時候還常一起玩呢,你都忘了?”
“女兒那時候還小,哪記得這許多。”張鶯鶯印象裡的確有這麼一個好看的小哥哥,只是時間太久,又是一羣孩子一起,早把人忘得一乾二淨。如今聽父親這樣一說,那他們二人不是上天註定的緣分麼?
知女莫若父,父親觀張鶯鶯的臉色,心裡有了計較,故意道:“今日郡守大人說最近在給兒子找一門親事,大人可還對你有印象,問你有沒有婆家呢。只不過我一向尊重你的意見,雖然崔長宇在城內小有才名,又是上君山的弟子。但是萬一你有心上人,父親也不好棒打鴛鴦不是,就回絕了郡守大人。”
“啊,父親。女兒哪有心上人,婚事不全憑父母做主嘛。”張鶯鶯心裡一急,臉色一變,嬌嗔道。
“好好好,那我明日找媒人說合說合去,哈哈哈哈。”
……
想到此處,張鶯鶯又是忍不住輕笑一聲。
“小姐,阿理姑娘在前面。”
丫鬟的聲音打斷了張鶯鶯的思路,她掀開車簾一看,只見阿理急匆匆走在路上,正往她這邊而來。
“阿理?你去哪?”張鶯鶯問道。
阿理皺着眉頭,一臉無奈,“哎呀,哥哥喝醉了,我又搬不動他,正要回去叫人呢?”
“什麼?喝醉了?”張鶯鶯皺眉,擡頭看看,日正當空,哪有人大白天喝醉的?
“是啊。”阿理尷尬地笑笑,“高姐姐還等着我叫人呢,我先走了。”
“快點,快點趕去鳴鳳樓。”張鶯鶯聞言臉色大變,她想起昨日那隻狸貓,還有高若雲當時也說自己走神。怎麼能讓他們二人單獨相處?她不由暗恨自己打扮太久,誤了時辰,可誰知道大白天會遇到這種事。
等張鶯鶯跑得鬢髮都有點散亂,急匆匆地趕到包間時,只見高若雲皺眉端坐在桌邊,桌上菜餚一口未動。崔長宇坐在另一半喝茶的太師椅上,被高若雲的丫鬟照料着,心裡不由稍定。
“怎麼回事?”張鶯鶯問道。
高若雲嘆口氣,“還不是阿理,她拿來一瓶什麼‘神仙醉’,說是天下第一好酒,一開蓋就香氣四溢。我們幾人就各嚐了一杯,誰知道崔公子酒一下肚,不過片刻就倒下了。阿理這才說這神仙醉,越是武功高深的人越容易醉,反而普通人不受太大影響。這感謝宴辦的,菜上來還一口未動呢,主角先醉了,唉。”
高若雲臉色不豫,顯然真的是生氣了。
張鶯鶯又是慶幸又是失落,慶幸的是兩人沒有更多接觸,今日父親找人說媒,此事若成,他們就是板上釘釘的未婚夫妻;失落的是他們幼時相識的緣分,今日本想說出來,拉近距離,可這連話也沒搭上。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一個男人在外面道;“小姐可在裡面?”
“是高福?”高若雲一驚,打開門一看,果然是自家小廝,只見他跑得滿臉是汗,上氣不接下氣。
“出什麼事了?”高若雲問道。
“小姐,未來姑爺沒了,老爺叫你趕緊回去。”高福道。
高若雲大驚失色,她那個娃娃親的未來夫婿,身體一直不好,沒少延醫請藥,一年中有大半年待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簡直比她這個千金小姐還金貴。她正青春少年,又怎麼願意嫁這個病秧子,奈何兩家人是世交,從小的教育讓她不能,也不敢提出退親的事,可她真的沒想到他會死啊。高若雲心跳如鼓,一時又是驚慌又是害怕,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還昏睡不醒的崔長宇。
張鶯鶯聞言,也是臉色複雜,看到高若雲的眼神,她趕緊道:“你快去吧,這裡我幫你看着。”
高若雲點點頭,隨着高福離開了。
張鶯鶯支開丫鬟,着她去樓下等阿理,自己則偷偷觀察崔長宇,雖然閉着眼睛,但這樣看起來,更是俊美地讓人心頭如撞小鹿。
崔長宇似乎坐着睡不舒服,突然呢喃一聲,皺眉動了一下,差點滑下椅子。
張鶯鶯連忙上前想把人往上提一提,這一碰觸,崔長宇的袖子被她一拉,漏出一截手腕。張鶯鶯無意間一瞥,頓時眼睛瞪大,如墜冰窟。只見崔長宇那截修長的手腕上,一根紅繩正赫然系在上面,如一團跳躍的火苗,幾乎灼傷張鶯鶯的眼睛。那紅繩上打的結特殊而怪異,她不會認錯,和她懷中那根,一模一樣!
等阿理帶人趕到的時候,張鶯鶯神色木訥地坐在一邊,和崔長宇離得老遠。她一邊指揮下人們搬動崔長宇,一邊偷偷看了看他的手腕,詭異一笑,不過下人們卻似乎對此視而不見。
“鶯鶯姐,今日對不住了,我先帶哥哥回去了啊。”阿理向張鶯鶯道。
張鶯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似乎魂遊天外。
等張鶯鶯木然地回到家裡時,父親正在發脾氣,“這個崔成才,簡直豈有此理,明明是他問起鶯鶯的婚事,今日也是他一口回絕,這是把我們張家當傻子耍麼?”
母親正勸慰父親,一擡頭看到張鶯鶯神色哀慼地站在門邊,兩老均是一愣。
“鶯鶯,你聽到了?這……爹爹給你說個更好的,你別傷心。”父親口舌笨拙地想安慰女兒。
“我就不信,搶來的姻緣,他們真能有好結果!”張鶯鶯說完這句,哭着跑回房了。
張父張母二人楞在原地,對這個“他們”十分不解,卻也不好追上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