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號,在西方人的習俗裡,這一天是聖誕節的前夜被稱之爲平安夜。在平安夜的早上,一行四人的暗殺小組終於來到了俄羅斯的首都莫斯科。羅小兵等人走出車門,車門兩側的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便迅速靠攏了過來。
一個爲首的人走過來,他的身高比張鵬程還要高上一截,西裝緊緊地繃在身上,臉上全都是結實的肌肉,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不用說這個人一定是維塔裡耶手下一個極其倚重的角色。那人開口說着“亞歷山大”一樣蹩腳的中文:“請問,您是魏孝禮先生嗎?”
羅小兵點點頭,禮貌地伸出右手同時做着必要的詢問:“您好,很高興見到你,我正是魏孝禮,您是?”
“哦,你好你好!我叫馬斯佐夫,是維塔裡耶先生手下的一名小小的馬前卒,歡迎您來到俄羅斯!”馬斯佐夫親切地和羅小兵握着手,羅小兵一接觸到對方的手,雖然對方並未用暗勁兒難爲他,可是他依然能夠從神經的末梢感覺到,這個人的功夫絕不比己方的任何一個人來得差。
兩個人的手一撒開,羅小兵便一一介紹着自己的“手下”:“這是我的翻譯亞歷山大,馬斯佐夫先生的中國話說得這麼好,我看應該用不着我的這個笨翻譯了!”揚科斯基也禮貌地跟馬斯佐夫問着好。
“這個是家兄的結義兄長馮翰儒先生,家兄的左膀右臂!”羅小兵一指王鐵。
“喲,您的大名可真是如雷貫耳啊!久仰,久仰了!”馬斯佐夫的中國話雖然口音差勁,可是一字一句都能聽得出來他在中國話上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像“如雷貫耳”、“久仰”一類的稍微偏頗一點兒的詞兒很多中國的年輕人都未見能用得如此恰當,可是這個馬斯佐夫用起來卻如同母語一般的順暢。
“馮翰儒”看一眼羅小兵再看一眼揚科斯基,那意思這狗日的牤子可不簡單啊。心裡頭燒着怒火,嘴頭上卻不能有絲毫的不敬,王鐵謙虛地說道:“全仰仗着兄弟照應,老大賞識,這次還請馬老弟在維塔裡耶先生那裡美言幾句啊!我陪二爺這次過來,也全仰仗着馬老弟你了!”
馬斯佐夫被王鐵說得那就不是一般的舒服,嘴上也跟抹了蜜似得:“哎呀哎呀,馮先生說的哪裡話?你是我們大哥的客人,當然就是我馬斯佐夫的客人,虧待了誰也不能虧待了您四位啊!”
羅小兵被倆人說得有些反胃,心說:王鐵啊王鐵,你這老狐狸可真能演啊!這也就是當了特種兵,要是做了個演員,要拿個十個八個的影帝恐怕還真就不是個啥太大的事兒。介紹完了左右兩人,羅小兵一回頭指指張鵬程:“這個就是我們那兒最能打的人,他叫孫勝利,我們都叫他大個兒!”
“大個兒”很怕主人受到後面的威脅的樣子,從“魏孝禮”和“馮翰儒”兩人中間便伸過了手,嘴上的問候很簡單,就是從“亞歷山大”那裡學到的最最基礎的俄語:“哈勒少,哈勒少(你好)!”
張鵬程一邊說一邊伸出了結滿了老繭的右手,和馬斯佐夫的右手握在了一起。雄性總是充滿着戰鬥慾望的動物,兩個人也不知道是誰先用的力,兩隻手一旦握上就任誰也分不開,拼了命較起了勁。在強者面前,每一個好勝的人都希望自己表現得更強。
很快,兩個人的指關節便深深地陷在了對方粗糙的掌紋之間。這隻暗殺小組一共就只有四名隊員,王鐵可不想在行動還沒開始之前自己就先折損一員大將,這可犯了兵家大忌,他劍眉戟張,痛罵道:“你奶奶的,誰讓你跟馬老弟較勁的?你……”
“馮翰儒”不停地罵着“大個兒”,俗話說惺惺相惜。的確如此,雖然剛剛還打得不可開交,現在一看這與自己實力相當的人突然就被罵得如此難堪,馬斯佐夫也給張鵬程求着情:“我看啊,這兄弟底子極硬,以後必然是貴幫難得的一號人物!看在大個兒兄弟護主心切的份兒上,這次馮先生你就饒了他吧!”馬斯佐夫一邊求着情,一邊自然而然地鬆開了與張鵬程緊握的右手,他心中暗罵,這逼養子手勁兒還真他孃的大!
張鵬程當然不傻,知道自己剛剛不該腦子一熱就跟人家比起了手勁兒,趕忙道歉:“喲,馬哥,馬哥,你看我這有眼不識泰山,您還請見諒。我這點兒能耐遠了去了,怎麼能在您面前班門弄斧?對不起,對不起啊!”
馬斯佐夫趕忙接過話頭:“你看你這話說的,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這麼個膽色,如果連跟對方抻練抻練的膽色都沒有,那就來不了咱們這一行……”馬斯佐夫吧啦吧啦地白話着,似乎根本就沒有個頭兒。
羅小兵實在聽不下去了,心說這洋人中國話說的不咋地,還啥話都會說呢?不光啥話都會說,還他孃的是個話癆。可真不能讓他這麼說下去,他這麼說下去恐怕沒有暗殺成維塔裡耶,反倒被人家的小弟給說吐沫子了。
羅小兵急切地問道:“那個……馬先生,咱們是不是……”羅小兵手指向外略一指,那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你可別逼逼了,趕緊領我們去見你們老大才是真格的!
馬斯佐夫恍然大悟,他一拍自己的嘴不無懊惱地說道:“這張臭嘴,數它最耽誤事兒了!差點兒誤了老大的正事兒!”說着,馬斯佐夫帶領幾個人出了火車站,向一排停靠在火車站外邊停車場的私家車走去:“來,二爺,您這邊請!”
羅小兵稍作客氣便帶着幾個人尾隨着馬斯佐夫走去,走到數輛私家車旁,馬斯佐夫將一輛車後座的車門打開,禮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這輛車是一輛四座的轎車,如果除了司機硬是塞進去四個人的話也可以,但是眼前這四位都肩寬背厚,顯然馬斯佐夫留着心眼兒要把幾個人給分開了。
羅小兵這點兒小算盤再看不出來可完了,他揮舞着雙手不停地指揮着:“那個什麼,大個兒就你個頭兒最大,還不趕快坐前邊兒!亞歷山大你靠着邊兒坐,馮哥你受點累坐中間,誒,誒,對對對,注意啊,側側身兒,我要上了,馮哥!”
羅小兵硬是把幾個肌肉男全都給塞到了狹小的四座轎車之中,看得馬斯佐夫直吧唧嘴,心說這姓魏的太他媽狠了,要是旁人坐進去也就罷了,這幾個放着橫長的傢伙全塞到了轎車裡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馬斯佐夫跟着維塔裡耶那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這麼些年都過來了,啥事兒看不明白啊?“魏孝禮”這哪是在指揮坐車啊?這是在將自己的軍啊!這樣的貴客,你一個小小的馬仔給人家塞到一個車裡合適嗎?當然不合適!
馬斯佐夫見自己的小伎倆沒有得逞趕快再次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不無“求情”的神色:“二爺,這車太擠了,那邊還有一輛大車,幾位還是坐那輛車吧!實在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
羅小兵從車門裡探出頭來,“哎呀,大傢伙子誰跟誰啊,這關係,你看你還客氣上了,不用不用,我跟馮哥、亞歷山大擠擠就行了,擠擠就行了!”羅小兵雖然嘴上這麼說,臉上卻透着無比不耐煩的表情,那表情似乎在說維塔裡耶手下這是些啥人啊?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馬斯佐夫就差哭出來跪地下了,他再次加重了懇求的語氣:“二爺,您就上那個大車吧。讓我們大哥看到了我這麼安排您,他非把我拆吧了不可,您還是行行好坐過去吧!”馬斯佐夫的腰彎得更低,一次次地做着“請”的手勢。
羅小兵也知道“打狗欺主”的道理,他看看王鐵,再看看其餘的兩人,象徵性地詢問着:“那馮哥,哥兒幾個,咱……”
王鐵趕緊說:“二爺,既然這馬兄弟都說了,咱們就過去坐吧,咱們也不好辜負了馬兄弟和維先生的一片心意啊!過去坐吧。”王鐵說得語重心長,聽得旁邊的馬斯佐夫感動不已,心說還是這上歲數的講究。
羅小兵艱難地從車裡鑽出來:“好,那就換輛大的,哪一輛?”
“這個,這個,這個!”馬斯佐夫當時那表情像死刑被豁免了一樣顛顛兒地跑到了一輛悍馬越野車的旁邊,殷勤地將車門打開了,熱情地示意羅小兵坐進去:“二爺,您請進!這輛車可大得多了!”
羅小兵一看這車會心一笑,順便給王鐵遞過去一個眼神兒,那意思,跟咱們中國人玩兒心眼兒,**子們還真就嫩了點兒。王鐵也是頗具深意地點了點頭,意思是羅小兵做得恰到好處,既給對方留足了面子,又顯了自己的威風!
這正式坐上了車,那位置就和剛纔頗爲不一樣了。坐在前面副駕駛座的不再是大個兒張鵬程了,而是俄國人“亞歷山大”,這很好解釋,這人在四個人中地位最低,子彈打進來,先中打他損失自然也會降到最低;
而後座靠右窗的則換成了大個兒張鵬程,衆所周知車輛靠右行駛時,右側車門開起來最爲方便,保鏢坐在這個位置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殺出去,及時地投入戰鬥,保護車內重要人物的安全;
羅小兵和王鐵的位置也發生着變化,這次羅小兵坐到了中間,而王鐵則靠着左窗而坐。這個坐法道理很簡單,重要人物必須坐到中間,馮翰儒雖說在魏國慶集團的地位極高,但比起二爺魏孝禮來多少還是差了那麼一層關係,所以你說誰給誰擋槍子兒?當然是馮翰儒給魏孝禮擋槍子兒了,王鐵扮演的是馮翰儒自然要坐在相對危險的位置上了。
這馬斯佐夫一看也是個行家,看幾個人這樣坐好了,趕緊大手一伸,把司機給拽了下來:“去去去,到後邊開去,這車我開了!”那司機很顯然聽不懂漢語,被弄得暈頭轉向,馬斯佐夫又提高了分貝嘰哩哇啦地喊了一頓,那司機趕忙溜溜兒地朝着後面的車跑去。前座的揚科斯基回頭**的一笑,顯然那馬斯佐夫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馬斯佐夫看樣子就是維塔裡耶的左膀右臂,這樣的人物給自己開車,那可是對方給足了自己面子,羅小兵也不再像坐錯車那時候那樣的陰陽怪氣了,開始親切地跟馬斯佐夫嘮起了家常。
悍馬飛快地向東行駛,朝着莫斯科的郊區駛去。莫斯科位於俄羅斯的西部,而幾個人的目的地則位於俄羅斯東部,俄羅斯地跨亞歐兩大洲,幅員遼闊,這車速雖快,但想要從俄西部驅車開到東部,恐怕還真就不能及時到達,就算速度夠了,那油箱裡的油都未見支撐的住。
後面負責保護的車隊被悍馬遠遠地甩在了後邊,出了莫斯科的市區不遠,四周的景物變得越發的荒涼。王鐵用胳膊肘兒頂了一下羅小兵示意他注意安全,情況可能有變。羅小兵也趕忙坐直了身子,打起了精神。
車子又拐了兩三個彎兒終於停了下來,後面的車隊已經不見了蹤影,悍馬越野車在一個荒廢了的村落停了下來。村落裡穩穩地停着一架黑色的直升飛機,馬斯佐夫踩腳剎車把悍馬停下來,鑰匙都不拔就朝着飛機走去:“二爺不好意思,還要讓您坐這飛機,噪音很大,您擔待着點兒!”
馬斯佐夫把幾個人讓進了直升飛機,該採取的安全措施都弄了一遍,馬斯佐夫自己則大模大樣地走進了駕駛室。這四個人都面面相覷,無不在心中感嘆,別看這馬斯佐夫人高馬大一副大老粗的樣子,看來卻絕不簡單,常人有幾個會開這鬼東西的啊?
王鐵給羅小兵打一個眼神,羅小兵心領神會,趕忙問道:“馬先生,您開這直升機?”後者點點頭,羅小兵又問:“那這車難道扔了不成?你家維先生真是財大氣粗啊!”
馬斯佐夫都被羅小兵給逗樂了:“那哪能啊?我們大哥的錢也都是戰戰兢兢走在刀刃兒上掙來的,每一分都帶着血,哪能這麼禍害啊?後邊那些小子就把車開回去了,誰要是敢把車給弄丟了,維先生還不扒了他的皮?!”
兩個人又略略寒暄幾句,馬斯佐夫說聲:“我要啓動了,就不陪二爺嘮嗑了,這噪音忒大!”說着便發動了直升機,頂部的螺旋槳由慢至快飛速地旋轉着,很快飛機便騰空而起向着這次的目的地飛去。
後面的四個人面面相覷都不做聲,好像合計好了似的一起開始了假寐。誰都知道,這飛機聲音雖大,但是天知道這裡放置了什麼高科技的監聽設備?一旦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暴露了身份,誰來負責?還是好好休息休息纔是真格的!
天空逐漸暗了下來,那座遠東城堡和他的主人也漸漸接近了。飛機的轟鳴聲猶如狂風巨浪,滌盪着羅小兵的心,羅小兵還是有着些許的緊張。這就像一個俠士初入江湖,他的對手便手握倚天劍迎面而來,若非有屠龍刀在手,怎能迎敵?
第一次便遇到如此對手,量誰都不能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