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王美人睡的並不好,她黛眉緊蹙,不時從睡夢中驚醒,生怕被人給抓回宮去。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那蓬窗,輕輕地灑在了那冰冷的地面上,照亮了王美人那佈滿紅血絲的眸子。
門徐徐打開了,只見一上了年紀農夫打扮的人,揹着筐子,走了進來。
“你們是……”他剛進門,卻看到了晏嬰和馮婆婆正在切菜,準備做飯。
晏嬰極矮,馮婆婆又極醜,嚇的他雙眼一翻,直接暈倒在地,還以爲自己家裡來了兩個妖魔鬼怪!
“又是被你給嚇的。”晏嬰見狀,笑着對馮婆婆說。
他覺得這人肯定不是被自己給嚇暈的。自己在秦王宮趕車那麼多年,也沒嚇死一個半個的。這一切,肯定都是眼前這個醜女人的功勞。
“肯定是被你給嚇的!”馮婆婆毫不示弱,反詰道,“誰見過這麼老的孩子啊!看起來跟個樹妖似的。”
他們經常鬥嘴,彼此攻擊着對方的缺點,可是他們並不生氣,早已經習以爲常了。其實有時候他們覺得,認識對方是件挺開心的事情。以前,只覺得自己奇醜無比,如今看到一個比自己還要醜的,心裡極爲舒服。當然,他們誰也不肯承認,自己是最醜的那一個,都以爲對方纔是。
鍾無豔聽到聲音,連忙走了出來,看到了躺在地上那老者,嗔怪道:“你們別鬥嘴了,快將他扶到牀上!”
不管怎麼樣,躺在地上的那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極有可能是她的生身父親,她又怎麼能讓這兩個壞蛋將他給嚇死呢?
晏嬰連忙將那老者抱到了牀上,如同抱着一個孩子般輕鬆。
他剛把那老者放下,馮婆婆便伸出了尖尖的手指,用那鋒利的指甲,惡狠狠地向那老者的人中掐去。
“啊……”那老者疼的失聲尖叫起來。
人中上,赫然有了一道鮮紅的血痕。
他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馮婆婆那張恐怖的臉,嚇的差點再度暈厥。
“你可不準再暈了!”馮婆婆連忙說,“你再暈的話,我就再掐你,當心把你的皮給剝下來啊!”
那老者聽了,嚇的渾身瑟瑟發抖。
“天啊,這妖怪果然恐怖,居然連暈的權利都不給我啊!”他心中絕望地想,“老天爺,爲何如此待我呢!青天白日的,家裡怎麼多了妖怪啊!”
鍾無豔見狀,連忙上前。她戴着斗笠,並看不清楚面容,所以那老者見了,還不至於太害怕。
“老人家別害怕,我們都是好人。”她連忙說,“我們此次前來,是有點事情想問您的。”
她看着那張蒼老的面龐,細細辨別着。那農夫極瘦,眼睛只不過是一條小小的縫隙,簡直都可以忽略不計了。顯然,他們長的並無半分相似之處,難道,他的妻子會和自己相像?
鍾無豔打心眼裡希望,眼前的這農夫便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不想和夏太師有着血緣關係,不想和夏家再有任何糾纏。
“什麼事?”農夫看着眼前這個戴斗笠的女子,戰戰兢兢地問。
“十九年前,你生過一個女兒嗎?”馮婆婆心急,搶着問。
農夫聽了,點點頭。
“她是什麼時候失蹤的?”晏嬰問。
農夫想了想,說:“好像她六七歲的時候吧。”
鍾無豔聽了,心中一緊。這和她被鍾老爺收養時的年紀正好相吻合。
“在哪裡丟的?”馮婆婆緊接着問。
“元宵看花燈時丟的。”農夫不敢看馮婆婆那張恐怖的臉,將臉側到一邊,連忙回答道,“那天人太多了,是我妻子帶她去的,然後就走丟了,再也沒有找到。”
只不過是個女孩,即使是走丟了,他也沒太介意,並沒有認真尋找。更何況不久後,夏太師正在拼命尋找着夏離春,他也沒機會再認真找。
“再過了一年多,我們就離開了太師府。”那農夫一五一十地說着,生怕遺漏了什麼,會惹惱馮婆婆。
他總覺得,馮婆婆隨時都有可能掏出他的心臟來打牙祭。她那鋒利的指甲,肯定比自家的菜刀厲害多了,只需要輕輕一下,便可以劃破自己的胸膛,要了自己的這條老命。
“那麼她身上有什麼特徵沒有?”鍾無豔這纔有機會問。
農夫想了想,胡亂地搖了搖頭:“只不過是個女孩,我也沒太介意。她身上有什麼特徵,大概只有我妻子知道了。”
“那你妻子現在人在何處?”晏嬰和馮婆婆搶着問。
“死了啊!”農夫無奈地說,“她死了好多年了!本以爲她還能再給我生個兒子呢,誰知道自從那女孩丟了後,她便患了怪病,一病不起。後來夏夫人生怕這病會傳染,便讓我們搬了出來。不到一年的時間,她便找閻王去了,連這片桃林的桃子也沒能吃一口呢!”
一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妻子,農夫那乾涸的眸子裡,隱隱泛起了晶瑩的淚花。
這些年來,他一直一個人過,並沒有再娶妻生子。當然,這和他專情並無半點關係,因爲他實在是太窮了,人長的又醜,沒有哪個女人肯嫁給他。
馮婆婆聽了,不禁有些失望。
“那麼,夏太師的小女兒死的時候,多大?”晏嬰想了想問。
一聽這話,鍾無豔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
“比我女兒大一歲。”農夫連想都沒有想就說,“我女兒失蹤後,太師的小女兒當年就死了。”
雖然他連想都沒有想,不過晏嬰卻敏銳地發現,這農夫的臉色微微變了。
“怎麼死的?”鍾無豔問。
農夫的臉上露出了一縷不自然的笑容:“病死的唄。二夫人和二小姐身體一直都不大好,所以先後便都走了。當然,具體什麼病,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清楚的。”
“問他的家事幹什麼?”馮婆婆性子急,她直接拿來一隻盛滿清水的碗,用尖尖的指甲,劃破了農夫的指尖。
一滴殷紅的鮮血,落到了清水中。
“疼……”農夫疼的幾乎流下淚來。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指甲到底是什麼做的,爲何如此鋒利呢?簡直都可以拿到戰場當兵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