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滿天蔽月光,漫天飛舞着的花瓣,落在了那座小小的墳冢上。
鍾無豔靜靜地站在那小小的墳冢前,看着那漫天飛花,心裡有些酸酸的。
“你就是我娘嗎?”她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空靈,在夜色中輕輕迴盪着,“對不起。當年因爲我的事情,讓你擔心了。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失蹤了的話,你也不會這麼早就不在了的。”
那座墳冢很小,那老農夫也不知道多久沒來了,上面長滿了荒草。什麼夫妻恩愛,什麼地久天長,到頭來,時光會將一切給湮沒。老農夫就住在這片桃林中,離這墳冢非常近,可是他卻從未想過要來這裡祭奠一番。他的心裡,盤算的是何時能再娶一房,早已經將他那個可憐的妻子拋之腦後了。
這裡,還是鍾無豔將它清理了一番,並經常前來祭奠。在她向老農夫問起墳冢的時候,那老農夫一臉茫然,在山上轉了大半圈,才找到那座小小的墳冢。
鍾無豔曾經不止一次地想像過,自己的母親到底是什麼模樣,可是,她如今,她的母親,卻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墳冢之中。她多想爲母親盡一點孝道,替她梳頭,替她縫補衣服,可是如今,這一切只能成爲一個永遠的夢了。
晏嬰帶着馮婆婆走了,馮婆婆沒有絲毫猶豫,便答應了他的求婚。只不過,她臨走的時候,卻在記掛着鍾無豔,擔心她一個人的日子,又該怎麼過呢。不過晏嬰卻並不擔心,因爲他知道,桃花山的弟子,都是隨風飄蕩的蒲公英,只要有一點點生機,便會落地生根。再艱難的環境,都不能讓他們低頭,即使是死,他們也保持着最驕傲的姿態。
他們走了,爲此老農夫發了一通脾氣。一下子少了兩個人伺候他,讓他心裡極不舒服。馮婆婆雖然長的醜,可是廚藝卻不錯,雖然不能和王宮的御膳相比,但是絕對色香味俱全,非常可口。可是不管他怎麼反對,鍾無豔都沒有理會他。雖然她對這老農夫非常孝順,可是對於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終於,她找到了自己的根,可是心裡卻並不開心。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自己對那農夫的感情淡泊的很,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仍然覺得自己好像在面對着一個陌生一樣。原以爲,血濃於水,可是鍾無豔卻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比水還要淡泊。老農夫的自私自利,讓她有些心寒。她不明白,她的親生父親,爲何連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呢?
茅草屋內,老農夫正在和王美人小酌,極爲悠然自得。以前,是三個人伺候他們倆個,如今這一切,都落到了鍾無豔的身上。鍾無豔雖然也會做飯,可是遠遠不能和馮婆婆相比。
鍾無豔祭奠完畢,提着竹籃,緩緩返回了茅草屋。
老農夫和王美人喝的都稍微有點多了,醉眼朦朧。
“對了,你長的還算看的下去……”王美人趴在桌上,滿嘴酒氣地冷笑道,“爲什麼,爲什麼生了那麼一個女兒呢?她整天戴着個面具,根本沒人知道……她長的什麼樣子。你說,你女兒小時候,長的是什麼……什麼樣子啊?”
對於鍾無豔的容貌,所有人都有着好奇之心。只不過,沒有幾個人有勇氣摘下那張黃金面具,一睹廬山真面目。他們都認定了,那張面具下面,肯定是一張奇醜無比的面龐,只需要一眼,他們便會被嚇的魂飛魄散。可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張面具下面,是一張絕美的臉龐,一張美的讓人心醉的容顏。那張臉,足以使百花失色,使明月抱羞。
王美人的臉上有了些春色,看起來格外嬌媚動人,猶如頭最豔麗的桃花。她那美麗的眸子,泛起了春水,閃爍着迷人的光芒。
看着媚若春花的王美人,老農夫的口水都流了下來,眼睛亮晶晶的。眼前的美人兒實在是太漂亮了,媚眼如絲,雖然一襲粗布衣衫,卻無法掩飾住她的美麗。她隨便罩了一件淡藍色的粗布衣裳,露出了大紅的抹胸,一痕雪脯若隱若現。
“她若有你的十分之一漂亮,那我就謝天謝地了!”他的目光緊緊落在王美人那痕雪脯上,臉上漾起了一縷淺薄的笑容,“她出生的時候,黑的跟塊炭一樣。當時我還懷疑呢,懷疑我那老婆子是不是偷人才生了那麼個黑丫頭呢?”
他並沒有撒謊,當初他妻子剛生下女兒的時候,就遭到他的一頓暴打。他和妻子雖然算不上太白,但是絕對不黑,怎麼會生了個那麼奇黑無比的女兒呢?可是,如果說他妻子偷人的話,整個夏家,也沒個如此黑的男人啊!
“可是她現在好白啊!”王美人將杯中的酒一杯而盡,“雖然她長的很醜,可是皮膚卻不錯。常年風吹日曬的,皮膚能保持成這樣,的確不易!”
對於自己的皮膚,王美人一直非常自信。可是在她看到鍾無豔那如雪的肌膚時,不禁暗歎自愧不如。那如雪的肌膚,極爲細膩,猶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般光滑。有時候她甚至在懷疑,眼前這個奇醜無比的女人,果真是鍾無豔?這個女人整天風吹日曬的,皮膚不僅沒有粗糙,爲什麼還比她們這些整天保養的女人肌膚還要好呢?
“她的皮膚,似乎和夏夫人有的一拼。”王美人心中暗暗地想,“那個老女人雖然上了年紀,可是肌膚卻不輸於任何年輕女子。”
雖然她恨透了夏夫人,可是她卻不得不承認,那個老女人的皮膚確實很好,真不知道是怎麼保養的。
一想到夏夫人,王美人突然間覺得,鍾無豔似乎和那女人有些相像。雖然她說不出具體哪裡像,可是她卻隱隱覺得,這兩個女人的身上有着一股極爲特別的氣質,出塵脫俗,又帶着一股剛毅之氣。
老農夫雖然喝多了,不過他纔不會承認自己是冒充的,他趴在桌上,傻笑道:“有些人會越長越白的啊!俗話說的好,一白遮百醜呢。不過這丫頭即使長白了,也沒見得漂亮!”
這時,鍾無豔走到屋外,恰巧聽到他們在談話,便停下了腳步,仔細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