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四個都因爲先前葉風迴帶來的巨大壓迫感而腿發軟,此刻皆是跌坐在地了。
只是看着天井裡頭那焦黑的屍體,都忍不住縮着身子,坐得遠一點再遠一點。
眼神裡頭盡是恐懼。
難怪……難怪說葉四是西北的瘋狗,如此看來,此話果然不假,哪裡又僅僅只是西北的瘋狗?簡直,就是惡魔!
一個活生生的惡魔。
先前那種恐怖的壓迫,以及那種恐怖的黑色流焰,簡直就像是從地獄冒出來的火焰一般。
他們縮得離葉煜的屍體遠遠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魂未定的恐懼。
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道頎長的身影早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葉……葉煜……葉煜死了……”
不知道是哪個老骨頭先這麼說了一句,聲音裡頭帶着恐懼,更帶着劫後餘生一般的慶幸,竟是忍不住啜泣了起來。
“哭……哭什麼!”
葉成眼睛也有些紅了,但還是忍不住斥責了一句。
“你懂什麼!”
這啜泣的老骨頭叫葉昌,他沒好氣地看了葉成,心想葉成又哪裡會懂?自己和葉煜是一起長大的,這麼幾十年的交情了,哪又不知道葉煜就是這麼個衝動的性子,以往也就衝動衝動就算了。
這一次,竟是惹來了殺身之禍。
“她……她居然直接這麼出手殺人,她……她哪裡是什麼葉家人,她簡直就是個惡魔!”
葉昌一邊哭,就一邊說着,聲音聽上去別提多慘了。
“連王法都沒有了……”
“這裡是西北!西北什麼時候有過王法了?”葉亮一直沉默着,終於說了這麼一句,“西北以前就沒有王法,她來了西北之後,她就是這西北的王法。所以就是不能衝動不能衝動!先前就不應該讓葉煜上的!”
“誰能知道,那個小娃子的身手會那麼好?!他纔多大啊?族裡這麼大的娃,都還沒啓蒙呢!”
葉昌哭道一句。
天知道盧氏是怎麼教兒子的?葉龍是怎麼教兒子的?葉四是怎麼教弟弟的?
“這有什麼出奇的?”葉亮輕輕嘆了一口,聲音有些疲憊,“西北的瘋狗是他姐姐,西北的霸主是他姐夫,葉龍是他父親,虎父無犬子這話,你真以爲只是一句玩笑話麼?”
葉昌抽抽搭搭的,已經不說話了。
他們依舊沒人注意到那個悄無聲息的人影,他們的修爲檔次的確太低了,當然,連葉風回都沒法感知到的人,他們又怎麼可能感知得到。
於是,他們沒有察覺到。
直到葉亮說完這話之後,一道沒什麼溫度,淡漠得甚至有些森然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進他們的耳朵裡時。
他們四個,才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所以,在你們眼裡和口中,西北的瘋狗,你們就是這麼稱呼我妻子的?”
聲音是淡淡的漠然,冰涼。
竄進耳朵裡的同事,四人渾身一震,反應過來的時候,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伏跪下去。
這話的內容,他們哪裡還能猜不出來人是誰?
他的妻子,是葉風回。
他,是睿親王,封彌千隕。他們先前口中的那個西北的霸主。
“殿……殿下,萬福金安,草民……”
葉亮說這話的時候,擡眸了一眼,而後聲音就戛然而止了,目光頓住了。
原本他已經做好準備,看着一張戴着面具的冷臉。
但是一擡眸,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無可挑剔的俊顏,真的會讓人第一反應就是震驚。
這……是睿親王?
雖然傳言中,睿親王天人之姿,容貌天下無雙。
那不過是個傳言,眼下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但是他就那麼站在那裡,渾身的氣勢都有些讓人無法忽視和怠慢。
沒人說話,定定看着他。
誰也不知道他已經來了多久,看了多久,聽了多久了。
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的臉上絕對不是什麼情緒不錯的樣子。
“殿下,是草民幾人失言了,還請殿下恕罪。”
葉亮率先說了一句,叩首下去。
其他三個也紛紛叩首,心裡頭皆是一陣發苦,誰知道這親王神出鬼沒竟然還偷聽牆角?
千隕目光只朝着那條焦屍看了一眼,眸底就閃過些煩躁和擔憂。
他的確是同意了讓葉風回獨自過來的,但是同意歸同意,不放心歸不放心。
所以才悄摸着跟了過來,原本就只是想看看就好,也沒打算露面。
以千隕的修爲,想要偷看,可以根本不被人發現。
然後就看到了麟兒驚人的表現,然後就看到了葉風回驚人的憤怒,燒得焦黑的屍體,自然,也就聽到了這些人說他媳婦兒是西北的瘋狗。
這讓千隕有些不能忍了。
他媳婦兒要是瘋狗,他是什麼?
千隕眉頭淺淺皺着,“原本,這是葉家的家事,我不打算管的,回兒也不想讓我管這事。”
“殿下英明……”
葉亮趕緊說了一句,聽着千隕這話,只覺得他應該起碼不會太爲難他們幾個老傢伙了。
“但是。”
千隕卻是說了個但是,這讓四人頭皮一陣發緊。
“你們卻是惹得回兒不悅,罪魁禍首已經身死,我便也不再追究。”
千隕看了一眼那焦屍,而後轉眸過來看着葉亮,“我只警告一次,若是你等再惹得回兒有任何不悅或是憤怒,你們會比那人有更悽慘的下場,我保證。”
那人自然是已經身死的葉煜。
四人渾身一陣發冷。
“族印,你們沒那個本事贏回去,也差不多該老實本分了。葉家真不是什麼難對付的大家族。”
千隕話中那些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葉亮哪裡敢有任何反駁?要說葉風回是西北的瘋狗,畢竟她嶄露頭角才一年罷了。
但是千隕的兇名,早已經在世人眼中根深蒂固了。
戰神,殺神,煞神。
在他手下死的敵軍,沒有萬兒也有八千的,那才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啊……
“謹遵殿下之令……”
葉亮應了一句。
千隕目光落在他們已經戴在頭上的孝花,不鹹不淡說了一句,“岳父的靈在府上,你們既是來隨靈送葬的,該去守靈就守靈,該哭喪就哭喪,這種事情,你們活了幾十年總不用我和回兒來教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