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羣嶺,魔族腹地。
閻魔堂所在的峰嶺,氣氛是一如既往的嚴謹肅穆,隨着最近魔族內部因爲各種決策下來,隨之而來的動盪。
閻魔堂這種本來就氣氛嚴謹肅穆的內廷峰嶺,眼下就變得更加嚴肅了。
後堂的一寬敞的臥房裡,藥味在空氣中瀰漫不散。
榻上坐着個少年,身形雖是瘦削,面色也不難看出虛弱,但是身板挺拔,脊樑筆直,坐得很正。
雙手放在膝頭,一張帶着病色的臉上,還透着幾分少年氣。
他的眼睛被一圈白色的紗布層層疊疊地纏上了。
像是眼睛受了什麼……很嚴重的傷。
牀榻邊,一個身材魁梧高壯的年輕男人,表情裡都是擔憂,目光裡都是關切和焦急。
看着坐在榻邊的女人。
女人一襲深紫色的袍子,不難看出雍容華貴的姿態,她有着一張端莊中透着明豔的臉,有着獨特的美感,讓人過目不忘。
魁梧的男人對這紫袍女子很是恭謹,就連聲音聽上去,都是極其客氣恭謙的。
“輝夜大人,星淵他……我弟弟他……眼睛怎麼樣了?傷勢怎麼樣了?”
魁梧的男人搓了搓手,他露在袖子外頭的臂膀上,還有着幾條很明顯的新疤,顯然是經歷了極其激烈的戰鬥留下的,甚至有的纔剛落痂,露出裡頭粉色的新肉來。
星漢會對榻邊坐着的紫袍女子這般恭謹客氣,不是沒有理由的。
她身爲五堂中夜魔堂的長老,身份尊貴。
星漢不敢有半分怠慢,相當清楚,輝夜長老會願意過來爲他們診治療傷,那都是看在妖刀大人的面子了。
輝夜的目光很沉靜,沒有回答星漢任何話,只放下了少年的手腕。
結束了探脈之後,她修長的白皙的纖纖玉指,已經朝少年眼睛上的紗布伸了過去,一圈一圈的解了開來。
片刻的檢查之後。
輝夜重新將紗布纏上,站起身來。
“輝夜大人……”
星漢想要說上句什麼,試圖追問一下弟弟的傷勢,是怎樣的具體情況。
但是輝夜沒有作答,只轉眸,掃了星漢一眼。
後者迅速噤聲,哪怕心中的擔憂幾乎要將心都燃起來了,也只能夠竭力忍下了。
輝夜見他安靜了,這才淡漠地說出一句來,“具體是什麼情況,本座自當會和妖刀說明。”
言下之意是很明白的,是和妖刀說明,而不是和他。
因爲他還沒有這個資格,沒有這個資格得到輝夜長老的說明。
星漢垂眸,目光黯淡。
是啊,他們甚至都應該去刑堂領罰的,如若不是因爲妖刀大人對他們仁慈的話……
事情應該從幾天前開始說起。
誰也沒有料到,人類的聯軍部隊,會有這樣大的戰鬥力行動力和策劃力。
竟是能夠攻破泰坦防線!
那是魔族重要的一道防線,所佈置的力量,也不是以前和人類聯軍小打小鬧那些魔族民兵隊伍能夠匹敵的。
但是,從戰報上看來。
只一個晚上而已,一個晚上的戰役,甚至都沒等到援軍抵達,這樣一道重要的防線,就已經潰不成軍了。
援軍抵達的時候,看到的情況,根本是讓人難以置信的。
並且,從戰報看來。
泰坦防線的守軍,動用了上古兇獸,動用了內廷戰士的血祭。
然而……就雙方傷亡的情況比對起來,人類聯軍幾乎算是一場無傷大勝的戰役了。
這樣的消息,可以算是驚聞,像是一道驚雷,直接砸在了魔族族內。
所有人都難以相信的同時卻又不得不去相信,以至於……族內的氣氛,就一直很嚴肅。
原本爲了全力備戰就已經讓族內氣氛很嚴肅了,眼下,當然是更加嚴肅了。
但如果只是這樣,倒並不會讓星漢他們四人到了需要去刑堂領罰的程度。
而是因爲另一件事情。
霜白所帶領的,星淵星漢兄弟,以及暮夜一起,前往星羅,所揹負的任務,是除掉妮洛殿下。
他們完成了,回來了。哪怕身受重傷。
因爲完成了任務,他們在閻魔堂,在妖刀大人的面前,其實算是有功的,所以從一回來就得到了很好的治療和待遇。
但是,就在昨天。
迦羅大人忽然一臉凝重的叫了妖刀大人去議事,並且還特意叫上了霜白一起,顯然是要問霜白些什麼的。
然後霜白一回來,表情和臉色就已經不對了。
一問之下,這才知道。
妮洛竟然……沒有死!
“這怎麼可能!?”
星漢當時就覺得難以置信,爲了這個任務,他弟弟的魂器都直接碎了!眼睛也重傷了一隻。
傷重成這樣都不知道痊癒需要多長時間。
而現在卻告訴他,妮洛沒有死?
那麼,他們去星羅這趟是幹了什麼?
那麼,他們算是什麼?
霜白的表情有着些回不過神的怔忪,更是有着幾分蒼白頹敗。
他搖了搖頭,“迦羅大人……親口說的,妮洛還活着。如果迦羅大人說還活着,那我想……她應該真的是還活着吧,我們的任務,徹底失敗了。”
事實上,從葉風回治療妮洛時,將妮洛的殘魂引出來的一剎那,迦羅原本還在閉目冥想的狀態,眼睛陡然就睜開了。
他察覺到了,妮洛還活着。
他對妮洛的魂魄,倒是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牽連以至於能感知到。
只不過,他能夠感知到……阿古斯魔像。
正如葉風回千隕夫妻和馬修談論中所提到過的,迦羅或許真的是魔神的化身一般……
他對於阿古斯的氣息,能夠察覺得很是敏銳。
哪怕,妮洛受了那麼嚴重的魂傷,只剩那麼些殘魂了,但是隨着葉風回引魂的動作一出來。
阿古斯的氣息也隨之泄露,迦羅很快就察覺到了。
也是因爲這樣,霜白四人的狙殺任務,徹底失敗了。
於是,就成了現在這樣,如若不是妖刀保着他們,恐怕,個個都是要去刑堂領罰的。
星淵倒是很平靜,坐在榻上,面不改色。
“哥,算了,你別擔心了。我傷好傷不好,也無所謂了。我們到頭來,竟是一事無成,而且揹着這一身的傷,眼下大戰在即,竟是不能發揮任何作用,連將功補過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