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皇家工坊做出來的這些討貴族公子哥兒和姑娘家喜歡的東西,還真是挺好用的啊。”
路長風忍不住輕嘆了一句,光着上身,就穿着一條及膝的褲子,身上抹滿了沫子,用力搓洗。
手中這瓷瓶子,正是手下們從帝國帶來的東西,專門用來沐浴和洗頭的,是皇家工坊做出來的一種日用品。
很受姑娘們的喜歡,因爲有各種香味,蘭花,茉莉,玫瑰什麼的。
當然也有公子哥兒們也喜歡,因爲還有檀香,青竹這種適合男人的味道。
不僅香,洗得也乾淨。
有些士兵從帝國會帶好些到加索來自己用,平時嘛,糙漢子們也就皁角子隨便搓搓洗洗也就算了。
但是若是趕上以往,戰事並沒那麼嚴重和頻密的時候,偶有些兵漢子們,年輕氣盛的,也想去後頭那些城鎮裡喝點小酒,看看能不能討個姑娘之類的,也就會認真拾掇一下,這些東西也就派上用場了。
路長風並沒有那麼講究,平時也就糙漢子一個,皁角子隨便搓搓洗洗也就算了。
“元帥,刀磨好了。”
路長風的心腹,也是他的弟子喻倉,就蹲在一旁,避開他洗澡時四濺的水花,正在對着光,看着手中這柄半尺長的小刀,刃口是否鋒利平整。
喻倉雖說是能夠理解路長風的心情,畢竟,和師母分開已經這麼多年了,這陡然要再見面了,會有些激動也是正常的。
但是,喻倉還是覺得……有些不大適應。
畢竟還真沒見過師父這麼上心的樣子,不僅這樣仔仔細細的洗澡,連那些娘們和小夥子愛用的香噴噴的東西也用上了。
鎧甲已經讓他擦洗了好幾次了,素來不怎麼打理的頭髮,也剪短成了及肩的長度,利落了不少。
而且,還要喻倉幫忙磨刀,他手中磨好的這把小刀,正是須刀。
其實路長風有着些胡茬子看上去,還頗有幾分滄桑而不羈的感覺,喻倉真是難以想象,他剃乾淨了鬍子之後,那白面書生的模樣啊……
“師父,真的要拾掇得這麼的……”
喻倉想不出個形容詞來,總不能說小白臉吧?於是,就只能憋出了一句,“這麼的……不武將麼?”
“我這些年也是蹉跎的,我怕她要是見着我,認不出來了……”
路長風笑了笑,將手中沫子往臉上搓了搓。
其實,又哪裡僅僅只是怕她認不出來呢?
路長風還覺得,魔族的壽命本來就比人類要長,而自己,恐怕比露娜老得快多了。
或許,自己已經是這般歷經滄桑的模樣,而她依舊還是當初那個光彩照人的漂亮姑娘。
路長風總覺得,不希望讓她看到自己蹉跎的樣子。
若是她不認得他了,倒也罷了,若是她認出他來了的話……看到他已經成了是三十多歲男人的模樣,經年累月的行軍生涯,滿身風霜。
會不會難過?
路長風心裡還有着這麼一層顧慮,所以不管怎麼樣,他都打算將自己拾掇得乾乾淨淨,起碼……看上去精神一些,再去見她。
嘩啦……嘩啦……
又是一桶桶的涼水直接從頭澆到底。
衝了個乾乾淨淨,路長風朝喻倉走來,接過他遞過來的乾爽大巾子,擦着身上和頭面的水漬。
這纔在喻倉面前坐下了,一本正經地強調着,“好好刮,別把我的臉給刮破了,要見人呢。”
喻倉無奈地輕輕嘆了一口氣,“知道知道了,師父您就別擔心了,我手不抖,穩着呢。”
“那就好。”
路長風這才笑了笑,微微揚起下巴來。
喻倉從一旁的熱水盆子裡擰了帕子出來,敷在路長風的下巴和嘴上。
正好路長風被這麼一敷着,也沒法說話了,喻倉也就開口說道,“師父,您的決定我已經和其他那些武將說了,他們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意見。”
路長風看着喻倉,反正沒法說話,索性就不說,等着喻倉繼續說下去。
喻倉在一旁,拿過了那瓷瓶子,倒出一點點液體,在手上細細搓出泡沫來,然後才繼續說道,“只不過,我也不可能明着說師母的事情,眼下局勢緊張,若是讓人知道師母的事情,軍營本就不講太多人情,我擔心其他的將領恐怕都會聯名彈劾你。”
路長風依舊沒打算說話,聽了之後,也就只目光稍許沉着了幾分。
他清楚,喻倉說的話是有道理的。
喻倉見熱敷得也差不多了,將熱帕子從路長風的口鼻拿開,就準備給他須上塗上泡沫,還沒上手呢。
路長風就攔了一下他的動作,見縫插針問了一句,“那你找的什麼由頭和他們說的?”
問完這句,他就放下了攔住喻倉動作的手。
喻倉一邊給他須上塗上泡沫,就一邊繼續說道,“我給的名頭,無非就是,敵人貿然出現,可能會有什麼陰謀,穩妥期間,要先以試探爲主,雖說大家團結,但是哪有將領不惜才的?我提到說派兵試探的事兒,他們都有些猶豫不定,誰都不敢挑這個頭,畢竟……”
喻倉無奈地笑了笑,“師母的名頭,還是挺能唬住他們的。”
聞言,路長風脣角一彎。
喻倉手中動作趕緊一頓,“師父,別笑,差點劃破你的臉。”
路長風這才趕緊收斂了表情,喻倉繼續道,“我見他們誰也不願做這出頭鳥,也就順水推舟,說這事兒咱們挑下了,說您會帶着我們這票親兵出去應敵,也試探敵軍的深淺,若是優勢,他們便趁勝出營援助,若是弱勢,他們便死守輕騎支部的駐點,決不能因小失大丟了駐點。”
有滋滋嚓嚓的聲音響起,是喻倉給路長風颳鬍子的聲音,他挪開手中須刀,放到一旁水盆裡將上頭沾了鬚根的泡沫在盆裡的水中晃洗掉。
“這理由還是挺不錯的,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喻倉,我就知道你可以的,這樣遊刃有餘,讓他們都能穩下心來,若是這次我有個什麼好歹,這個支部,交給你我也是放心的。”
路長風沒有半點憂愁,就連這話,都是笑着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