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隕沒有拒絕,她說出這樣的話,他怎麼可能拒絕?
她甚至就連他所有的打算都猜得清清楚楚了,她一直隱忍着的所有話語,就是爲了今天,爲了現在,站在這一切開始的地方,這靈族密殿遺址前。
向他要一句實話。
千隕甚至覺得,她其實是打算一直隱忍下去的,一直一直隱忍下去,爲了不讓他擔心。
如若不是因爲她已經猜到了他們之間時間不多,而且爲了不讓她擔心不讓她心焦,他肯定會選擇偷偷的走,偷偷的去辦這件最重大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爲她猜到了這個可能的話,恐怕,她都不會將話攤開來說得這麼明白。
所以,千隕一切準備好的都沒有用,此刻面對她這樣的要求。
他除了全盤答應,別無他法。
“傻……”
伸手將女人擁進懷裡來,“這幾天我當然是陪着你,每一分每一秒都陪着。當然也不會偷偷的走。”
千隕聲音裡噙着心疼,帶着溫柔哄勸的笑意,低聲說着。
但他其實知道,自己是沒法勸服她的。
所以,就順着她就好。
葉風回哀傷的的情緒如同潮水般涌上來,又如同退潮般很快褪去。
很快就收斂了情緒,像是不想要破壞這段美好的時光,因爲……之後會怎麼樣?他們誰都不知道。
所以,那就只能把握現在。
正如那首歌裡所唱的,把每天當做末日來相愛。
茱萸看到他們攜手走來,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又很擔心,但又不敢多問。
因爲先前分明看到了他們在密殿遺址前頭,談話很激烈的樣子。
怎麼也不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但是看着他們攜手走來,又的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茱萸張了張嘴,最終是什麼都沒有問,只說道,“回去了嗎?”
“嗯,回去。”葉風回點頭,語氣恢復尋常,只是,說完這句之後,就長長呼了一口氣。
面上緩緩浮現出笑容來,轉頭就對茱萸說了句,“好姑娘,這幾天我想和千隕獨處,不希望有人打擾,所以,如果有什麼事情,你能解決嗎?”
“當然!”
茱萸毫不猶豫地當即答應了,面上剛展露出笑,卻陡然就滯澀了起來。
她緊抿着脣,先前這話答得太利索,以至於,她都沒有深思這其中的深意。
此刻細細一想,阿回分明每天都是和千隕在一起的,爲什麼要說到這幾天想和他獨處?
而且說的是就這幾天。
那麼,這幾天之後……想必就是千隕去辦大事的日子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茱萸也難免有些哀傷,只不過看着葉風迴帶着笑意的臉,茱萸不想自己壞了什麼氣氛煞了什麼風景。
所以就趕緊維持住了笑容,“我會讓人不來打擾你們的,再說了,你本來就需要靜養安胎嘛。”
葉風回看着茱萸表情裡那些微妙的變化,知道這姑娘其實心中已經猜到了的,從先前茱萸和九幽龍麒他們的談話中,就不難看出,其實他們心裡對這些事情,都門兒清。
葉風回是素來不想讓人擔心什麼的,但是現在卻不由得覺得這樣似乎……也好。
他們既然都知道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誰也不會要對誰在這事兒上多解釋什麼。
就像現在,她就不用對茱萸多解釋什麼,但是茱萸心裡都是清楚的。
他們一回到居住的院子之後,茱萸就很快叫了靈族士兵過來,都是擅長結界術法的族人,很快就給這個院子籠罩了一個結界。
如此一來,外界的動靜,與他們兩口子也沒什麼關係了。
就像是與世隔絕一般的,他們自己的清淨地兒。
就像是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彼此相依爲命。
就像是,又回到了在那個世界裡,他們兩人相依爲命時的感覺一樣。
葉風回有這樣的感覺。
“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葉風迴轉眸看向坐在桌子那邊煮茶的男人,問了一句。
她表情裡沒什麼哀傷,眸子裡甚至噙着笑,看着他。
“嗯?有。”千隕甚至不用問她口中‘這樣’的感覺究竟是哪樣的感覺,都猜得出來她所說的究竟是什麼,直接就點了頭,然後下巴朝着對面的牆壁擡了擡就說道,“只不過,如果那裡掛着一臺電視,電視下面放着一臺體感遊戲機,廚房裡有烤箱微波爐和料理機,浴室有按摩浴缸和帶沖洗功能的馬桶的話,就更好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葉風回從軟榻上下來,朝着他撲過來,從後頭摟着他的脖子,掛在他的背上,千隕不僅由着她,還一手把穩了她的身子,另一手繼續完成煮茶的動作。
他說道,“沒辦法,你也知道的,在那邊最讓我欲罷不能的,就是電視、熱水浴缸和抽水馬桶了。自來水……電。可真是了不起的發明啊。”
千隕笑了起來,一手拿着勺子攪了攪茶爐上小銅鍋裡的茶湯,湊上前去嗅了嗅,又舀起一小勺茶湯嚐了嚐,然後就兀自點了點頭笑了,放下勺子就丟了幾個雞蛋進去,再將小銅鍋的蓋子蓋上。
問了她一句,“乾脆多煮幾個?拿去給他們也吃吃?”
葉風回搖搖頭,“說好了就我們倆的。”
千隕連連點頭,“好好好,不給他們。”
“你給他們也不會吃啊,青鳳族……和雞應該也有些淵源吧,哪裡會吃同爲鳥類的蛋……”
葉風回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看着冒着熱氣氤氳着茶香的小銅鍋,“靈族這茶葉,不太對吧?這是綠茶吧?茶葉蛋好像得用紅茶?”
“將就將就。”千隕一面說,就一面拿出一個小冊子和鵝毛筆來,在上頭寫着茶葉蛋的烹煮食譜,不僅如此,他還打算把他在那個世界裡學會烹煮的菜色的食譜全寫下來。
自己出發離開的時候,就能交待給兒子,以後御廚做也好,兒子做也罷,起碼能讓她有的吃這些。
葉風回看着他逐字逐句認認真真地在冊子上寫着,她目光依舊不變,卻也如同能看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