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陳明聲音越來越嘶啞,內心越來越絕望的時候,他從門下的小縫看見一卷紙巾滾了過來。接着廁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記得下次上廁所帶上紙。”
雖然陳明不知道她是誰,但是他心裡滿是感激,這世上好人多啊!
對象的父母主動邀請,這無疑是一次表現自己的最佳機會。
愛情的旅程,只需要完美過了父母這一千古難關,就能讓愛情紮根發芽。所以陳明向公司請了三天假。第一天去商場挑衣服;第二天悶在屋裡,查找各種各樣的“攻略方法”;剩下一天將前一天蒐集起來“攻略方法”的加以勤奮練習,畢竟機會總是青睞有準備的人。
約定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半,陳明提着大大小小的禮物,提前十多分鐘就來到林佳家門口。開門迎面的正是林佳的父親。陳明面帶着笑容,伸出右手:
“伯父,你好!”
“進吧。”
林佳父親簡單地應了一聲,轉身回到沙發上繼續看着電視劇。陳明尷尬地將手收回來,帶上門,將手裡的禮物放在鞋櫃旁。做客有禮數,如果主人沒有邀請,客人不能貿然坐下。所以陳明呆呆地站在沙發旁邊,等着伯父發話。
過了半晌,伯父才注意到他,讓他坐下後。兩人就這樣並排坐着,安靜地有些尷尬,於是陳明主動找了話題:
“今天天氣還不錯。”
……過了一分鐘。
“適合出去散散步。”
……又過了一分鐘。
“伯父,這電視劇叫什麼名字呀?挺有趣的。”
……轉眼過去五分鐘。
陳明一連找了三個話題,雖然他這些話題本身就尬,但是更尬的是伯父完全沒搭理過他。接下來的十多分鐘,伯父不說話,陳明也沒再敢說話了,整個客廳裡只有電視的聲音和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當初陳明還飄飄然地想象伯父伯母會怎麼怎麼熱情,相處得如何如何融洽。可這實際情況恰恰相反。陳明有點怯場,他開始反思,伯父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對他不滿意?
伯父看着看着,突然問起話來:
“你和林佳認識多久了?”
陳明:
“快一年了。”
伯父似乎想接着說什麼,這時從廚房傳來伯母的聲音,讓他換上另一句話:
“先吃飯吧!”
陳明向從廚房裡端着菜的伯母問候後,大家陸續就座,用餐。
晚餐可以說順利,也可以說不順利。伯母的手藝不用說,菜和飯確實好吃,陳明也確實是吃完吃飽了。但這飯不如不吃,吃得叫一個煎熬。中國人歷來飯桌上講究一個熱鬧,觥籌交錯,杯盤狼藉等等一些成語就很形象地體現了熱鬧。如果飯局上不熱鬧,就一定會涼,涼得不止是飯菜,還有人心。
菜餚熱氣騰騰,伯父伯母卻一言不發,各自吃各自的,就像對着空氣吃飯一樣,冷地可怕。即便是外面拼桌的陌生人,那也會偶爾寒暄幾句。此刻陳明不得不懷疑伯父伯母邀請自己的原因。陳明一個勁地吃飯,都恨不得把臉塞進巴掌大的碗裡,這樣應該能減輕一點被冷落的感覺吧。
伯母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問陳明:
“菜好吃嗎?”
其實陳明的碗裡早就連飯粒都不剩了,還假裝着用筷子不停地劃拉。他看見伯父伯母都差不多吃完了,這才放下碗筷:
“嗯,飯菜都很好吃,謝謝伯母。”
“飯吃完了,那我們就該談正事了。”
伯父將筷子放在碗上:
“你覺得林佳怎麼樣?”
陳明:
“林佳人很好,又很漂亮。”
伯父:
“你覺你自己怎麼樣?”
陳明撓了撓後腦勺,頗不好意思:
“一般般。”
伯父:
“那你覺得你和林佳般配嗎?”
“其實林佳能看上我,我就很滿足了。”
話音剛落,陳明心裡一驚,伯父此番話是什麼意思?
“今天叫你來,是有件簡單事情需要你做。”
“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
“我們希望你不要再和林佳來往了。”
轉眼間,離那天已經過了一週。這天下午,主管叫來陳明,說是有一些重要的安排。
主管問:
“李陳明,你待在這個職位多久了?”
陳明:“三年。”
主管放下手裡的文件,雙手抱臂,背貼住轉椅:“不知不覺都三年了啊。”
又說:
“可你還是一個小職員。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陳明沉默不語,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尋找到答案。
“問題呢,你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想。我今天叫你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主管打開抽屜,拿出一份文件。
陳明接過文件,緊接着就看見了文件上十分扎眼的標題——辭退通知書。他雙手顫抖起來,看不清也不想看標題下面密密麻麻的字,第二行的敬語倒是十分清楚——“敬愛的李陳明員工”。
“對你來說可能有點殘忍。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做,畢竟和你有一年的交情了。但上頭的命令,我不得不執行,你可要體諒我。”
“不過,我們好聚好散。工資我會全額給你,不夠滿月的,按滿月發放,相應的補償也會按照規定發放的。你就安心地離開。”
主管推了推鼻樑上五百多度的金絲眼鏡:“至於爲什麼辭退,你應該心裡有底吧。我也不再多說。”
陳明的心裡確實有底。現實就是現實,最悲哀的是那些不算所謂的成功,也不算失敗的人。他們如同是學生生涯裡,既不是學渣,也不是學霸的學生。
他們雖然聽不懂課,做不好作業,但依舊認真聽課,認真完成作業,從不搗蛋,遲到和逃課,老師佈置的每一樣任務也都盡心盡力的完成。
可是到了考試,還是會焦頭爛額,抓耳撓腮,成績排名望着尖子生遙遙無期。時常三分鐘熱度,又恨自己爲什麼不爭氣。當他們踏入社會,以最平凡的身份過着生活。你會問這樣的生活會是怎樣,他們會回答,這是一種不知道日月的折磨。
陳明悻悻離開辦公室,悻得不是公司,悻得是自己不能完成自己一週前許下的承諾,恨得是自己現在該拿什麼守住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