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半開半合的蓮花窗簾,將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間照得通亮。牆上的掛鐘剛撥至七點一刻,放在程文枕邊的手機的呼吸燈便隨着鈴聲閃了閃。
還沒到七點半,怎麼鬧鐘響了呢?
程文揉着眼睛,放在枕頭底下的手已經麻木地想塊軟泥一樣,搖半天,還沒來勁,他只好坐起來,用嘴巴去把鬧鐘關掉。結果一看,居然是小雅發來的消息。難道是小雅回心轉意了?程文一個激靈全身都熱了,整個人都快貼到手機屏幕了。
鎖屏一開,居然還有小雅打來的三個電話。接着程文翻開手機短信,宋小雅留言道:
昨天給你打電話了,你爲什麼沒有接?今天打電話給你,是因爲我還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你看見的話,請儘快回覆我。宋小雅。
碰到被女朋友甩這件事情,沒有男人還會有好心情。而且又看到是小雅的電話,還在氣頭上的程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索性就不接了。不過看到“我還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程文笑了起來,他就知道,小雅那天肯定是氣他的。
很快,程文就給宋小雅回短信。
程文:在嗎?
程文盯着手機屏幕好一會兒,左邊終於彈出了對話框。
宋小雅:在。
程文心裡一喜,趕緊回道:我剛起來,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
宋小雅:哦,沒事。
程文撒了個謊給自己下臺:昨天我和同事遇了些麻煩事,所以不過後來都處理好了。(微笑的表情)
她:沒關係,聽到你沒事就好。(微笑的表情)
接着程文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他想給
程文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發了過去:你
宋小雅:明天是星期六,我們見個面吧。(微笑的表情)
程文從牀上一躍而起,瘋了似的顫抖,差點把自己從窗戶口抖摟出去。
宋小雅:嗯,明天老地方見。(微笑的表情)
小雅發來的表情圖,彷彿就是小雅本人一樣,看得程文心裡一陣暖洋洋,感覺世界從此只有陽光。他立馬拍了拍自己的臉龐,抖了抖精神,哼着小歌去洗漱。
這時響起了門鈴聲。
“小程,在家嗎?……”
“——來啦,來啦!”程文聽到敲門聲,趕緊收拾好臉上的泡沫。
開門一見,房東阿姨正端着一大碗冒着熱氣的雞蛋。
“那個,房東阿姨,您有事嗎?”
“哎呀,沒什麼事兒……”她說着便兀自走了進來,“家裡親戚送來的土雞蛋,我一個人吃不完,幹放着又浪費了,所以送來給你,——這個點,剛好可以給小程你當早餐。”
程文有點受寵若驚。平時和房東阿姨沒怎麼碰面,兩人除了合同,就說不上熟悉;況且這碗裡的雞蛋足有十幾個,房東阿姨的租客不下半百數,一個一個送的話……她家親戚莫非是開雞場的?要是單單送他一個,他更覺得奇怪了。不過,怎麼說也是房東的一番好意,拒絕了總歸不太好。
“那謝謝阿姨了。”
程文收下雞蛋,轉身把沙發整理了一下。
“您要坐會兒嗎?”
“不耽誤你的時間吧?”
程文看了看掛鐘,說:“不耽誤,不耽誤。”
房東阿姨便坐了下來。她四處看看程文的房間,問道:“小程啊,最近工作怎麼樣?還順利吧?”
“還行……”程文坐在她的旁邊,從碗裡取了一個雞蛋,一面撕着殼,一面應着。
“像小程這樣優秀的小夥子,現在可是不多見了。”房東阿姨說到這裡,轉向程文,微笑着問,“小程啊,你有對象沒?”
“啊?——我已經有對象了。”
“哎呀,看來我來晚了。——親戚家裡有個女孩,拜託我給她介紹對象,我當時就想到了小程你。”房東阿姨突然嘆了一口氣,“我那個女孩啊,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就是缺了點運氣……”
程文怪不好意思:“我這樣子,她估計也看不上我吧……”
這是程文的心裡話。在這個金融,商業遍地開花,俊男美女蜂擁而入的一線城市——魔都,程文的條件確實普通:論家庭背景,父母只是小本生意,維持生計而已;論長相,他個子不高,樣貌一般,典型的路人模子;論錢袋子,只有工資日的時候有存貨,過了這一天便原封不動地扔進了房租水電裡。
即使昨天程文的女朋友說出了她要和別人訂婚,可是程文還是抱有一點女朋友能夠回心轉意的一絲僥倖的期待。人都是睡一覺之後,就會清醒過來。
“小程太謙虛了。”房東阿姨說,“新運公司可是個牛公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
“小程是在新運公司上班的吧?——新運公司是個‘牛’公司,短短三年,就成了房地產行業的龍頭老大!你們真厲害啊。”
“我們員工只是按事辦事,真正厲害的是我們沈董事長。”
房東阿姨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什麼,嘆了一口氣:“要是我那侄子爭點氣,能跟小程你一樣在這麼好的公司謀一份職,踏踏實實幹活,哪還像現在整天在外面遊手好閒。”
“您侄子多大了?”程文問。
“19歲。過了下半年馬上20了。”
“這不是還在念書的年紀嗎?”
“他念什麼書。學習成績不是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二;對於他來說,讀書就只是走個流程而已。——高中畢業之後他父母就沒讓他讀了,省得浪費家裡的錢。”
程文暗暗慶幸自己的父母還算開明,不問成績如何,做一切努力供他上學。不過話又說回來,人生是自己選擇的,不能把責任全推給父母。
“他要是自己能養活自己,誰還會多嘴。一個快20歲的人,生活獨立總該要做到吧?他一不工作,二不幫活;吃家裡的,睡家裡的,完了還整天不見人影,哪有這種道理?——怪就怪他父母,把孩子慣膩歪了。現在他們倒好,一股腦將他甩給我。我自己的事情還多着沒完,哪裡管得着他呀。除了租他房子,其他我一概不問,房租水電費招收,不交就給我滾出去,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