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是一時的愕然,卻因爲冥冥之中的牽連,不得不隨着衆人而去。
當人羣從後門而出,一路向城外行去。一路上,除了奏樂之聲與那拋灑冥幣之作,便是人情冷淡的慶幸。時不時有人注目以視,接耳議論,談論的,也不是什麼好話。白凡對這一切,可謂是毫不在意,也是心中明白,就連自己的家人都對自己這樣,別人還會好到哪裡去。白凡那一顆早已麻木的心,又何以能夠再起半點波瀾呢?
當人羣行使到城外,雖然行人依舊很多,但對此,大家都不予以理會,偶爾也有幾位戰修者相見,但見其旗幟上的“白”字,大家都是搖頭不語,神色之中,帶着淡淡的慶幸。
此時的白凡,纔看到人心是這麼的冷淡,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只是唯利是圖。
白凡的臉上,是完完全全的被蒼白與冷然佔據,那呆滯的雙眼之中,更加看不出有任何生機,好像一具木乃伊一般的存在。
正當衆人走到一處偏僻之處時,迎面卻是站着一行人。白天見此一幕,下令衆人停止前行,放下棺木,向那迎面站着的人羣開口說道:“不知道是何方朋友前來,白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恕罪。”
人羣之中徑直行出一名男子,戲言道:“白族長,你言重了,我乃寒水宮韓天涯。”白天聽聞這男子自報名諱爲韓天涯,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只得接言說道:“韓少主來此,實乃白家的大幸,如有什麼事,還請少主明言,如有用得着白某的地方,還請直言。”
那韓天涯聽聞,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向白天笑臉道:“白族長,我等一行在此等候,正是因爲令公子的事,還希望白族長通融一二,不知白族長意下如何?”
白天聽完,忐忑不安的心終於緩和了三分,在心中想到:“我還以爲有什麼別的事,倒是虛驚一場,不就是爲了檢查一下孽子的死因,有什麼大不了的。”也是滿臉堆笑,故作一副傻樣,開口說道:“公子一行既然已經來此,就請自便,還望今日之事,能夠讓公子放心。”說完,還不忘記向衆人做不出一副捨不得孩子的模樣。
韓天涯見此,也不與之再客氣什麼,徑直行到白凡的棺木前。白家的衆人,早已在白天的安排下,已經放下了棺木上方的白色布簾。這東西,也就是防止棺木見到陽光。
韓天涯來到白凡身處的棺木前,滿臉掛着陰笑,自言自語的說道:“你死了,屬於你的,以後便是屬於我了。”
由此,韓天涯不免心中更爲得意。隨着白家僕人打開棺木,韓天涯看着躺在棺木之中的白凡,心中雖然得意,卻不敢大意。便是漫漫的伸手模向白凡的咽喉與心口,以及翻眼皮與察看脈搏。經過這麼一系列的忙活,韓天涯確實無法探查不出白凡有何半點生氣,心中自然肯定白凡已經氣絕身亡。
韓天涯本身就是一個陰險狡詐,對此也是產生了一絲疑惑,在心中難免會擔心白凡是在裝死,由此,他可不想給自己的後路埋下什麼禍根。
想到這些,韓天涯便是眼露寒光,一下拔出隨身攜帶的寶刀,用甚是陰森的目光看着棺木之中的白凡,嘴角不加以掩飾的露出一絲陰笑。韓天涯也不怠慢,用手掄起大刀,向白凡的心口刺了下去,那是一刀拔出,而又一刀刺下。
當韓天涯看着白凡那傷口之處沒有鮮血溢出,心中也是更爲放心。但韓天涯並沒有就此停手,而是用手腕將那泛着寒光的寶刀一抖,其刀鋒是立馬劃過白凡的咽喉。
在這一刀落下,韓天涯纔是完完全全的放心離去。白天見此,便是開口說道:“韓公子,你看~~~~~~。”
韓天
涯聽到白天所問,將其打斷道:“白族長放心,今日之事全因白凡而起,此時,白凡氣絕身亡,而你們的表現,也着實讓我滿意。”但是,韓天涯在心中卻是陰森的想到:“斬草不除根,來年,年年復又生,也不想想,放過你們白家,就相當於癡人說夢,更何況,要是你們白家再出一位天才,待其有所成就之時,欲來向我們報復,到時候,我們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話語之中,那是絲毫不掩飾對白家衆人的嘲笑之意。而且,心中的想法落下,韓天涯也是一陣甚爲放肆的大笑。不待白天出言,便是騎馬揚長而去。
白天見韓天涯一行人員都已離去,抹去額頭細密的汗珠,也不在乎棺木之中的白凡被人糟蹋成什麼樣了。神色之中,更是沒有絲毫的痛心、愧疚之意,只是十分淡然地開口吩咐道:“就在此處挖一個坑,將他埋掉算了,你們可要切記,不可爲其立碑六名,也不可以建立出墳堆。”衆人聽聞,也是不予以多問,一陣的忙碌,將白凡埋好,也不多停留,在白天的帶領下,一行人員又是返程而去。
此時此刻,好似處身於虛空之中的白凡,其身子被風吹了吹,毫無反抗之力的隨風而去,隨後又被風重重的將其摔在地上。
在他的目光中,充斥着濃濃的不信與疑惑之情;在他的心中,他是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這麼對他;在他的腦海中,他是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的父親是疼愛自己的,記得自己的父親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是不懼艱險、困難,不會低頭感受侮辱的人。
曾經,他牢牢的記住白天對他說過:“男兒生,自當敢立於天地;男兒死,也要佇立於天地;男兒可以在戰場上流盡身體裡的最後一滴鮮血,流失掉最後一絲生命,都不能做貪生怕死之事,更不能因爲貪生怕死而苟活於世;男兒可以不懼前路何處艱險茫茫,哪怕是面臨九死一生,也要依然踏步向前,迎難而上,甘做雞蛋與石頭相爭,而不畏首苟活。但是,”今日呢?
今日,自己的父親卻是完完全全的與以前相反,父親是甘願對那韓天涯卑躬屈膝,也可以說成是在向其阿諛獻媚。他真是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那份頂天立地、不堪受辱去了哪裡?
由此,白凡不免在心中想到:“難道父親以前教導自己,完全是虛幻之物嗎?”
此刻,讓白凡憎恨的是,便是那韓天涯,他也不知道這韓天涯究竟爲何方神聖,竟然能夠讓他父親那般懼怕,他愈加不能夠忍受的,是韓天涯用大刀在自己的遺體上胡亂破壞。
而且,白天看到韓天涯所作的一切,對白凡可謂是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再怎麼說,白凡可都是他的兒子,兒子的遺體遭受到別人的那般對待,那般摧殘,難道作爲父親的,就不怕自己的兒子泉下有知,而死不瞑?
白凡的心雖然早已麻木,但此番下來,白凡那麻木的心,卻又是感覺到了如同刀絞一般的痛楚,或許說是更甚於刀絞得痛楚。處身在這般痛楚之中,白凡幾度昏迷,幾度驚醒。
看到自己的父親就這樣草草的將自己安葬在這般荒郊野外,不留名,不立碑。白凡知道,父親是安心讓白凡做一個孤魂野鬼。
對白天的各種舉動,都是十分的不解與傷感,他不明白父親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他,難道就是因爲他是白家所謂的災星嗎?難道就是因爲自己是不祥之人,就極度樂意將自己從白家拋棄嗎?
白凡壓制與承受着內心的傷痛,看着那茫茫的天空,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天,何爲人亡;地,何爲情傷;天地似於我無情,於我以傷,而棄我於不顧,欲棄我於天下。”
此時,白凡就好似
被整片天地都拋棄的孩子,是那麼的孤獨、無助。他的雙眼之中,流出兩滴甚是妖豔與傷感的血淚。
也許,此時此刻的白凡,只能用一滴血淚,來抒發自己無邊的傷。
白凡的目光,看了看自己那好似經歷了歲月侵蝕的墳墓,一臉的傻笑,一陣無語的搖頭,也只能夠在心中感嘆道:“天不遂人願,物競擇離;人被人棄離。”
心中,雖然明白父親可以爲了白家而不顧及自己,也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但自己死了以後,難道真的就什麼也沒有了嗎?
想到韓天涯的手段,白凡在心中向天地質問道:“難道我身死以後,就得不到他的姑息,難道一個死人,也要讓人千方百計地算計、懷疑嗎?”
白凡嘆完,又一次用那呆滯之中飽含傷感與無奈的目光看向無邊的天空,看向無盡的大地。白凡此時此刻才發覺,原來,天地已經小到了沒有自己容身的地方。天地在白凡的眼中,是一片灰朦,可謂是毫無生機。
白凡對此,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嘆道:“曾幾何時,我欲有逆天抗命之心;曾幾何時,我擁有親情的溫暖;曾幾何時,我得到過友情的真摯,可是,今日浮雲,一切浮雲,也如同東逝之水,再無回頭之時。”
說完,心中那莫名的一絲心緒,又一次帶着白凡,稀裡糊塗的回到了讓白凡更加傷心,更加不願面對的地方——白家大院。
白凡來到白家大院的上空,看着早已把掛着的白綾的大院,換成了到處張燈結綵的喜氣派頭。此時,白凡才是深刻的體會到“受人唾棄”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令白凡那麼的無奈與傷心。
在此時,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在白家,根本就是多餘之人,自己在白家,從來沒有人關心與憐惜自己。白凡感受到這一切,其心也是如同死灰,看着曾幾何時的天空,看着曾幾何時的大院,這一切在白凡都是快樂的源泉,但此時也成爲了自己傷心的源泉。
白凡的心,本應該更加的傷痛,但他卻又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傷痛,因爲它的心已經死了。或者說,白凡這個時候,也是完完全全的失去了心。
白凡被微風攜帶,好似幽靈一般的飄來飄去。
當他來到白天的住所之上,聽到從房間內傳出的男女之情、魚水之歡,白凡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而聽到女子那**的呻吟聲,白凡的那沒有了心的地方,一陣痛楚。他更加明確了自己在白家的地位,在父親白天心中的地位,他卻連一位一時發泄情慾的女人都比之不上。
白凡看着正處於喜慶之中的白家大院,在那喜慶的源泉處,是白凡那般熟悉的地方。此時,白凡卻是感覺到那般的陌生,而這地方,正是靜若的住處。
白凡飄身來到靜若的房間之中,看着那正坐在梳妝檯前,掩飾不住內心欣喜地接受丫環的打扮。白凡的意識之中,不免泛起一股濃濃的醋意,這股酸意,也是用上了白凡的口鼻,讓白凡難以忍受的流出了兩行清淚。
曾幾何時,這個女子是成天纏着白凡,但今日,卻是物是人非,心愛的人兒,離他而去,好似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白凡意識中,是多麼的想阻止靜若,但他卻如同空氣一般。對這一切,無可奈何,只能實實在在的承受。
白凡的心中,在嘲笑自己,也如同看戲一般的看着這一切。或許,他只有承受痛苦的權利,沒有發泄的權利。
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新娘,白凡是那麼的癡迷,雖沒有了心,但仍然能夠感受到無盡的痛苦。
要知道,這女子已經心屬他人,再也無法留住,只能在心中嘆息道:“今生,無福消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