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知道?”蔡元此時真的驚訝了。
有一些道理,是他親身經歷,用了十年的時間才總結出來的。
然而卻被眼前這個少年一語道破,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些。
“很奇怪嗎?雖然我們都無法跨越那扇門,看到真實。但是至少···我們都能通過鏡子,獲得折射出來的訊息。這世上存在一種可能,看穿你身上的虛實,這不是很合理麼?”林溪反問。
蔡元苦笑一聲:“確實很合理。”
只是眼神卻終歸還是又暗淡了。
過去的悔恨,只是讓他頹廢的一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在於,看到了希望···卻又在看到的一瞬間破滅。
他能感覺到,推開那扇門,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但是他卻又永遠都推不開了。
“你既然看到了我身上的那扇門,那麼你呢···是否也想要嘗試?”蔡元好似閒聊一般的對林溪問道。
林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說道:“我這裡有本書,你不妨看看。”
說着將自己寫的電氣時代遞了過去。
沒想到蔡元卻說道:“不用了···我已經看過了,還有一些別的故交,來看過我這個老頭子,給我帶來了這本有趣的書,並且詢問了我的看法。”
“你既然拿這本書給我,又這麼年輕···那麼你就是寫這本書的作者?你叫夏侯尊?”
林溪點頭道:“我是夏侯尊。”
“你想要研究你書中寫的那種···電氣?”蔡元盯着林溪,似乎已經很感興趣。
作爲第一次工業革命從基礎上的推動者,蔡元對林溪書中描述的電力,有一種敏銳的直覺。
只是,從蒸汽機到電···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鴻溝。
如果蔡元已經跨過了那扇門,或許他能嗅到一絲痕跡,從而開創第二次能源革命。
然而很可惜,他沒有跨過去。
他終究只是一個凡人。
“或許吧!”林溪沒有否認。
緊接着卻又說道:“你說如果電力真的出現,然後推廣開來,開創這個局面之人,活夠了一百年,再嘗試走你之前走的那一步,能不能跨過去?”
蔡元聞言一愣。
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
他能夠感覺到,自身掌控的蒸汽,日益強大。
那是因爲,伴隨着越來越多不同種類的蒸汽機投入使用,涉及到人們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蔡元的影響也自然隨着一起擴大。
同時蔡元之名,也在那些收益者中,日漸被神話。
然而也正是因爲這種不斷的強大,讓他痛苦。
他卡在了門縫裡,過不去,也出不來。
強大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流淌,然後狂暴的發泄,最後又悄然溜走。
他也問過自己,如果再沉澱一下,再多等待一些時日,等到積累再豐厚一些···會不會有所不同?
蔡元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朦朧。
渾濁的目光,變得更加的呆滯,也更加的昏黃。
他已經很老、很老了。
包括他的內心和身體。
生活在回憶和悔恨裡的人,無論年齡,都是老了。
“告辭!”
林溪輕聲說了這兩個字,然後扭頭就走。
他來的目的已經實現了。
他在蔡元的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也留下了一枚種子。
能否生根發芽,雖然看運氣,但如果他恰巧運氣不錯···那麼或許,根本不必等到幫助大皇子去登基。
至於之前留給蔡元的那個問題。
林溪倒是有答案。
答案就是···不可能!
因爲作爲一個真正的超凡者,林溪很清楚,蔡元沒能跨過去,並不是因爲積累不夠,而是因爲環境和規則不允許。
或許在一些比較脆弱的小世界裡,強大到超越世界上限的積累,可以打破常規。
但是,在邊界···這個概念不成立。
因爲邊界之中,這種特殊的規則成因十分古怪,其限制的上限,也極高。
林溪現在單獨拿出來,不化身簡陋的混沌魔神,也是媲美金仙的存在。
即便只是一個分身,那也應該有着普通真仙級的強度。
然而這樣的他,到了邊界,也得老老實實,如常人一般發展與積累。
找不到任何一點真正的破綻和漏洞。
這樣的一個世界,如何才能超越其所爲上限?
一百年?
呵!
便是一千年!一萬年!也不可能。
歸根結底,林溪留下的那個問題,只是一個餌,一個鉤。
釣的就是這世上最大的那條魚。
似乎這麼一看,林溪之前爲什麼不直接來找蔡元,還要假借大皇子之手?
這其實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
如果不是因爲大皇子,又會有誰在意一個普普通通的貴族家庶子,來過小淌山,見過蔡元?
更去找蔡元,探聽他們之間,有過什麼樣的對白?
就像蔡元自己說的那樣。
雖然外面戒備森嚴,但是這些年來,繞開了守衛來見他的人,可並不少。
甚至來殺他的人,也應該不少。
只是那些想要殺死蔡元的人,他們都將骨頭埋進了沸騰的蒸汽裡。
林溪返回別院之後,未過多久,就等來了大皇子的質問。
面對質問,林溪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藉口。
“我這也是爲了殿下您,蔡元雖老,卻畢竟德高望重。如果您有朝一日,通過一些手段,得登大寶,帝位有所爭議···那咱們是否可以請蔡元出山,幫您穩定朝局?”林溪這樣一說,大皇子也就無話可說了。
即便是還有懷疑,卻不好繼續追問,免得寒了林溪之心。
無論他心中對林溪再如何戒備,在大事成就之前,他都得擺出一個禮賢下士的好姿態。
而林溪也不在意自己的藉口顯得敷衍,沒有誠意。
因爲他有預感,自己留下的那道餌,會被想要釣的那條魚咬鉤。
皇城之內,天居閣之中,年邁的老皇帝,看着手中的書信,陷入了沉思。
“電氣···一百年!”
“寡人···哪裡還有一百年?”老皇帝嘆息一聲,眼神不由落寞。
當年他年輕氣盛,少年不知老,看不到死亡的逼近,更不知那醜陋的蒸汽機,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潛能。所以沒有抓住機會。
而事到如今,第二次機會或許降臨,他卻老了,已經沒有了時間。
這又是何等的殘酷?
“一百年···齊朝,姜家!”老皇帝將手中的紙張捏成一團,隨後丟進茶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