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震之後,古月安已經來到了陳小桐的身側。
他的目標當然不是那頭鯤。
陳小桐被困住的主要原因並非是鯤,而是聽潮客。
所以他這一刀,斬的是聽潮客。
他這一刀無比兇狠,聽潮客根本不可能不在意,同時,爲了確保聽潮客一定會放棄鉗制陳小桐,丁蓬的刀也已經到了聽潮客的背後。
無論如何,聽潮客都得放棄了。
事實是,聽潮客也的確放棄了,他將大部分精力用來對付古月安了,同時還要去防身後的丁蓬,陳小桐的劍終於得以自由。
古月安也根本沒打算要和聽潮客真的做什麼糾纏,他一刀還沒有完全發出,就已經收力,帶着陳小桐遠遁了。
當古月安離開的瞬間,那頭鯤如同深淵一樣的巨口剛剛好閉合,發出了一聲響亮到了極點,甚至帶出了氣浪衝擊的聲音。
總算是,逃過一劫。
之後,古月安立刻轉身,看向了聽潮客,防範着他的再度進攻。
但是聽潮客沒有,因爲他被人纏住了,是陳小桔,也出手了,在古月安出手的瞬間。
如果不是陳小桔的及時出手,古月安懷疑,他會受到重創。
“對不起。”就在這時,一直都表現的很沉默的陳小桐,忽然低低地說。
“爲什麼要道歉?”古月安看着陳小桔和聽潮客的戰鬥。
因爲有着劍極陳胤的加持,暫時,陳小桔居然還能和聽潮客鬥個不相上下,但很明顯,陳小桔已經盡了全力,而且,因爲舊傷未愈,他已經是有些吃力了。
可聽潮客,他明顯還有餘力,這從他偶爾時不時只用單手可以看出來。
“我礙事了。”陳小桐還是聲音低低的。
“……”古月安沉默了一下,“那就站着別動。”
古月安說着,已經一刀向前,他斬的是聽潮客的後背。
聽潮客原本一直有些閒着的手,終於是有了用武之地,他幾乎是揹着身,擋住了古月安的刀。
直到這時,他纔好像是露出了一些認真凝重的模樣。
但這,已經足夠誇張。
要知道,此刻正在圍攻他的,已經是當今天下最強大的兩名武者,古月安和陳小桔。
哪怕古月安此刻只能使用一個武靈,哪怕陳小桔有舊傷在身無法發揮出全部力量,那也已經算是四打一。
兩個世間最頂尖的武者,加上兩個世間最頂尖的武靈,卻居然是隻能和一個人打成一個旗鼓相當。
這個人,已經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嗆啷——”又是一聲劍鳴,原本站立一旁的陳小桐,也加入了戰局之中。
三人聯手,聽潮客卻居然還是八風不動,他彷彿一瞬間長了八隻手,八隻腳,無論什麼角度刺來的劍,斬來的刀,都能被他第一時間擋住。
他的速度已經不能說是快了,那已經是相當於,他好像是是多了好幾個一模一樣的身子,就像是某些寺廟裡的佛陀,無論從哪一面看過去,都是一樣的面容和身形。
“千面玲瓏。”古月安的心底裡流淌過了這幾個字,這正是聽潮客此時正在使用的這一門武學的名字。
是血族之中至高的聖功之一,據傳只有領悟了速之極限奧義的千年老妖才能夠施展,是打破了速度的極限,本身已經和外面的人不在一個時空裡,或者說,是在一個時間點裡,可以出現在不同的位置。
這聽起來大概就類似於古月安曾經那個世界裡的一個概念,子彈時間。
這已經真正接近神話的武功了,所以哪怕再來多幾個人,聽潮客也能夠從容應對。
除非……
古月安又是一刀斬去,陳小桔和陳小桐和他是幾乎同時出劍,卻是在下一刻被聽潮客同時接住。
刀光劍影,轉瞬即逝。
從外表來看,好像此時古月安他們和聽潮客的爭鬥,已經完全沒有之前激烈了,沒有大海洶涌的威力,也沒有了一劍斬海的驚天,有的只是刀來劍往,最多就是速度快一點。
但實則,這比之之前還要更兇險了十分。
之前的對決,看似洶涌澎湃,卻最多也就是大勢之間的對決。
哪怕天傾海決,那也只是外力的對抗,更多的都是武者利用精神力和內力結合之後借用的天地之力,那是更多的花邊功夫,類似於文人相見,先以詩詞對決,佔個口彩。
現在這種看似小場面,纔是真正的聖賢文章,詩書禮易之爭。
所謂微言大義,大抵如此。
現在的一刀一劍之爭,纔是真正的屬於武者的真功夫,是武者一點一滴,從學武之初,便打磨出來的東西,這樣的東西最簡單,卻也最困難,往往,分毫之差,就是勝負之分。
古月安在努力地出刀,同時,尋找着合適的時機。
《天神滅妖法》之中,對於千面玲瓏的記述很少,蓋因此門功法實在高深莫測,就連那開闢了神秘空間的大能,也沒有能夠了解的太多,留下的解法只有一種,就是以刀對刀,以極速對抗極度。
如果能夠在聽潮客遁入那一個特殊時間點的瞬間,以極快的速度切入的話,就能夠徹底打亂他的節奏,從而使他無法再千面玲瓏。
這個時間點極其的難以把握,且,要切入那個時間點,也需要絕對不可思議的速度。
古月安只能再度求助於,可以洞穿一切虛妄的月圖。
此時,正是深夜時分,古月安閉上了眼睛,天邊一輪明月,大地無垠。
這是最普通的一點,再次擡起頭,天上也沒有出現兩輪月亮。
月亮就是月亮,月亮最爲強大的一點,便是和太陽一樣,普照世間一切。
這本是最爲不同的一點,卻因爲它的博大,而被人視之爲尋常。
正是這種尋常,最爲難以破解。
試問,呼吸尋不尋常?
那麼,又要該如何,才能夠不去呼吸呢?
古月安擡起頭看着觀想世界的天上的那一輪明月,想的是,一個人類的千古難題,月亮,爲什麼會那麼明亮。
月亮爲什麼會那麼圓,沒有人知道。
古月安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點,如果想要不被月亮所籠罩,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看見太陽。
又恰好,他曾經,在月夜裡,見過太陽。
見太陽的最好方法是,超越月亮,去到更高的地方,就自然可以看到太陽了。
所以古月安,一刀向天,整個人飛速朝着月亮而去。
當然,這一次,他並不是爲了斬月,他是奔月,用斬月的力量,去超越月亮。
力量再度狂涌,他能夠感覺到現實世界裡的月亮的光輝也在注入他的身體裡,刀,快的像是流光,他在離月亮越來越近,然後,他飛到了,比月亮更高的天空裡。
那一刻他看見了太陽,也看見了……
聽潮客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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