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急了。
沒錯。
就是急了。
不然不可能以這樣的陣勢來阻擋他們前進的。
面前的情況看起來很嚇人,卻偏偏暴露出了他們焦躁的內心,也無形地驗證了李檐的推測。
他們在拖延時間,不惜一切。
看起來,智者的消亡,讓他們已經徹底失去了對於局勢的判斷,在露出越來越多的破綻。
“好得很。”古月安一刀已經落下,不同於之前他面對那種怪魚的艱難,已經進入了天下大宗師境界的他,出手便是月光瀉地如水銀。
水銀瀉地。
本來是用來形容一個人的刀快到了極致,刀光捲起,如同水銀。
但在這一刻,卻是實打實的,水銀瀉地,月光穿透了層層阻隔,來到了古月安的身旁,他一刀斬出,不僅僅是體內的陰陽之力在出刀的瞬間變成了月華之力,還有外來的月華,兩重力量結合,爆發出了驚人的殺傷力。
月華之力,本來就是以極強的殺傷性著稱的。
現在,兩重月華結合,更是帶上了一種大勢相合的意味,一刀斬下,那一條之前對戰艦造成了巨大影響的巨大怪魚,居然是被古月安一刀斬成了兩半。
古月安穿過分成了兩半的怪魚,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同時感覺到一股舒適感和得心應手,彷彿此刻擋在他面前的不管是什麼,他都能輕易一刀去斬開。
只是就在這時,他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真的如同李檐推測的那樣,對方已經獵殺了血族大君,那麼……
顧長安怎麼辦?
顧長安還活着嗎?
這是他之前下意識迴避了的問題,因爲李檐的推測也並不一定成立,可是現在的情況來看,的確那個推測的可能性很大,那麼,顧長安……還好嗎?
一瞬間,本來古月安覺得只需要一路鑿穿下去,憑藉着他終於晉入了天下大宗師,已經完全質變的實力,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見到顧長安,救回她。
可是現在,一切的情況又變了。
不可遏止的,他想到了這一點。
千萬,不能有事啊。
穿過巨大的怪魚的屍體,本來變得無比輕鬆的心情,徒然又沉重了起來,面對後續源源不斷在襲來的來自深淵裡的怪物們,古月安再次揮刀,心情,莫名的變得煩躁了起來。
不斷地揮刀,因爲雙重月華的加持,刀鋒所向,不斷地有各種從未見過的怪魚被斬開,屍體四分五裂地漂浮在海上。
“快一點……就要支撐不住了。”忽然,他的心底響起了一個聲音,那是繆蘭的聲音,在提醒着他,該行動了。
因爲其實歌聲還沒有止歇,相反的,由於躁動的魚羣被古月安不斷斬殺的緣故,反而越發地高亢了起來。
甚至,古月安不知不覺地好像也被有些影響了,他剛剛自己都不知道,居然有些陷入在一種被動的殺戮之中。
這在他自覺武道之心無比穩固的情況下,是有些不可思議的。
還是關心則亂。
“對不起。”古月安道了一聲歉。
“沒關係,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李檐的聲音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這個眼鏡宅男,就像是一個可以讀出人內心的怪物。
古月安不再說話,他立刻進入了狀態,腦海裡之前那副繆蘭繪製的圖畫再次浮現。
“走吧,小桔,我們一起。”此時魚羣已經被殺戮的有些稀少,情勢不像是之前那麼糟糕,他和陳小桔一起的話,可以完全藉着掩殺之勢,將還在陸續趕來的魚羣都殺光,哪怕有漏網之魚,戰艦那邊也是可以應付的。
計議一定,自然是立刻動身。
古月安和陳小桔都是天下大宗師的人,在水上行走如履平地,因爲他們對於水的運用,已經如同自身一般。
“你果然已經打開那扇門了。”陳小桔和古月安並肩快速前行着,忽然說。
“恩。”古月安點了點頭大概知道陳小桔要說些什麼。
“離我們決戰那天,越來越近了。”陳小桔果然說。
“其實……你應該想到了吧。”古月安卻說了另外一句話。
“什麼?”
“我們,之前之所以會引來那個白玉京的人,全都是拜你那位好哥哥所賜。”古月安出刀,將一頭試圖從水下偷襲的狡猾怪魚給斬成了兩半說道,“那兩杯送行的酒。”
“……”陳小桔不答,他是一個在劍道上成就如此高的人,自然不可能猜不到。
“值得嗎?”古月安又問,“爲了這樣一個人,你命都不要地保護他,他可以爲了他的天下,轉頭就把你賣了。”
“你不會明白的。”陳小桔只是這麼說,“而且,至少他是個好皇帝。”
“好皇帝?那麼這個世界呢?”古月安又說,“可以說是他親手打開了那把鎖,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被毀滅了,那麼,可以說,是拜他一手所賜了。”
“他並不知道會這樣。”陳小桔還是說。
古月安沒話說了,只能搖頭。
“其實……那你又爲什麼要不顧一切地救顧長安呢?”古月安不說話了,陳小桔卻說話了,“你喜歡她嗎?冒着穿越整個迷霧之海,不惜以丟掉生命做代價,值得嗎?”
爲什麼?
你喜歡她嗎?
古月安愣住了,他開始想,又不想去想了,他不知道。
“你不會明白的。”最終,他也居然這麼說。
“而且……不一樣的,她……和你哥哥……”
“那麼,小桐呢?”陳小桔忽然說出了一個,讓古月安完全猝不及防的名字。
這個名字。
古月安自以爲已經放下了,可是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尤其是,還是在陳小桔的嘴裡聽到這個名字,他的心中,無法言喻的感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古月安搖頭。
“其實……”陳小桔想要說些什麼。
“到了。”古月安卻打斷了他,整個人也停了下來。
因爲他們已經到達了路線圖的終點,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羣,幾乎赤着上身,只以貝殼遮蓋了自己胸前,下半身完全浸在水裡,卻不像是人足,而更像是魚尾的女人。
那羣女人擡起頭看着他們,雙眼中冒出幽藍色的光芒,那些攝人心魄的歌聲,正是從她們的嘴裡飄蕩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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