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俠,時辰將到了,百曉生的曾先生讓咱家來問問您,是不是準備好了,若是差不多了,便上紫禁之巔吧。”一個內監掀開了門簾,對着古月安恭敬地說道。
“差不多了,你回去告訴曾先生吧,一切就緒,隨時都可以了。”古月安朝着那內監點了點頭。
等到那內監去了,卻是心頭有些怪怪的。
就在剛剛那一刻,他總覺得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又是一種沒來由的感覺,心血來潮。
他已經對心血來潮這種東西完全相信了,但是他還是並不完全清楚這種心血來潮的根源是什麼。
說到底,還是他和天地的感應不夠明朗,若是晉入宗師境界,貫通天地,像是秦明月那種天人境界的高手,傳說已經可以通過心血來潮,推算出具體根源,然後一探究竟。
古月安則不行,他只是有了預感,其他的東西,他完全想不出來。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今天會下雨,卻不知道是幾時幾分,只是知道,那麼只能一出門就帶傘,可是古月安現在連帶傘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爲他就要去決鬥了。
那內監很快就又回來了,說是可以走了。
古月安自然只能站起身走了出去,只是那種奇怪的預感越來越濃了,他走出月華殿,又走了幾步,忽然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已經完全當空的明月,問了一句:“請問這位公公,是不是有人找我?”
那內監很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古月安,說:“沒有啊,古大俠何出此言?”
“哦,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古月安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就在他即將登上太和殿的臺階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朝着身後看了過去。
那裡是一片在月光之下,被屋檐籠罩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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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後是更廣大的空間。
一扇門,門口守着兩個皇宮禁衛。
夜末從長長的石道上快步走來,他已經在竭盡全力趕路了,可是似乎,還是有些遲到了。
戌時正一刻已經到了,向來對於時間極度敏感的他,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
不過,也許還來得及,離太和殿不過幾步之遙了。
他來到了那扇門前,兩個皇宮禁衛伸出了手要攔他,他立刻就出示了自己青龍司衛長的身份令牌,在禁宮之中,一般的地方青龍衛都能行走,但是像太和殿這種地方,只有各衛衛長才能通行,雖然第七衛在青龍司之中屬於最末等的苦力,但他好歹也是一衛的長官,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那兩人見了他的令牌就要放行了,可是就在這時,黑暗裡忽然有人低聲喝道:“大膽七衛夜末,因何擅離職守?”
聽到這個聲音,那兩個皇宮禁衛立刻就有伸起了手,夜末也一下子感覺到自己被黑暗裡無數處的殺機鎖定了。
“司長……大人。”夜末聽到這個聲音,也是心猛地一沉,但他還是保持着鎮定,緩緩轉身朝着那個說話的人行了一禮。
那人緩緩從黑暗裡走出來,今夜月光明亮,照耀出此人繡着帶金絲線的青龍服,這是青龍司之中只有司長以上的人物才能穿的衣服,想是夜末這樣的衛長,衣服也不過是顏色深沉了一些。
青龍司分爲七衛,七衛之上有司長四人,司主一人。
此人便正是夜末的頂頭上司,四大司長之一的南司長顏震鱗。
顏震鱗走到夜末的身前,道:“說吧,今夜明明你們七衛負責巡視南城,配合金吾衛維持城中秩序,你身爲七衛衛長,理應身在現場,怎麼現在卻忽然出現在了皇宮裡?若是沒有正當的理由,哪怕是我也保不住你的。”
顏震鱗雖然平日裡爲人多有刻薄,但對屬下着實不錯,以夜末的性格還能走到今日,坐上七衛衛長之位,和這位上司的力保也是有一定關係的。
“大人,屬下……沒有正當的理由。”夜末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他預感到可能會出什麼事,所以提前一步來提醒古月安吧。
不說這位上司會不會信,單說他發現的這樁事裡的蹊蹺,直覺告訴他,就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
“糊塗!”顏震鱗低喝一聲,“夜末啊,你啊你,我惜你是個人才,一直力保你,結果你自己想想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麼,本來好不容易我上個月纔跟司主大人討了份額,保你進上三司,結果你現在給我來這一出,你是真不要前途了嗎?回去,給我立刻回去!”
“大人……我還不能回去。”夜末心中發苦,他也知道這位大人對他實在不薄,可是若今夜的事他不去做,心裡一定會不安,哪怕日後升入上三司,平步青雲,若是今夜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定會難以釋懷的。
“你一定要進去?”顏震鱗的臉色在半是黑暗半是月色之中顯得晦澀不堪。
“屬下,一定要進去。”雖然一定會惹怒這位老上司,讓他傷心,可是夜末一定要去做這件事,大不了事後脫了這身官服便是。
“你啊……”顏震鱗搖頭,然後好像是不管他了。
夜末拱了拱手,就要舉步。
“夜末。”顏震鱗又喊住了他。
“屬下在。”
“罷了,你跟我來,司主大人要見你。”顏震鱗轉身,朝着黑暗中走去。
夜末不解,但是沒辦法,只能跟了上去。
但他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濃,這跟司主大人又有什麼關係?
要知道大陳青龍司向來神秘,而青龍司司主,便更是神秘中的神秘。
別說是一般人,就是夜末這樣的司中老人,十五歲當差,至今已有十來年,位子也做到了衛長,不算是什麼高位,也算是青龍司裡的骨幹要員,卻是十來年下來一次都沒見過司主。
怎麼就忽然要見他了。
可是上司吩咐,他也不能公然對抗,只能指望着快點結束,然後還趕得上。
一路跟着顏震鱗七拐八拐,最終在一間點了燈的屋子面前停了下來。
顏震鱗敲了敲門,說了一聲司主大人。
門便自動開了。
顏震鱗領着夜末走了進去,門又自動關了。
“拜見司主大人。”顏震鱗當先行禮。
夜末只能跟着,兩個人一起低頭躬身行禮。
屋子裡的燈很是昏暗,夜末微微擡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司主開口,聲音古怪異常,明顯是通過內力變了聲音,讓人無從分辨。
夜末遲疑了一下,只得將今夜的所見和盤托出。
“恩,此事聽來的確十分蹊蹺,你想通知古月安,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此事涉及到他,他最近又深陷甲骨風波,的確是需要提防,不錯,你嗅覺敏銳,不愧爲我青龍司幹吏,本座會立刻派人去查證此事,你不需再費心了,若是到時候能夠查證到什麼東西,不需顏震鱗舉薦,我升你做第三衛副衛長,去吧。”青龍司司主說道。
“那……古大俠那邊……”夜末卻還是多問了一句。
“古大俠那邊,本座自會派人知會,你無須擔心了。”
“那……多謝司主大人了。”夜末這才謝了一聲,擡起了頭。
然後他忽然大吃一驚,整個人下意識朝着後面退了一步。
只因,那司主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了,夜末一擡頭便看到了此人的面容。
“你……你是……”他一下子握住了自己的刀。
“我是。”司主大人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夜末忽然笑了起來。
“因何發笑?”
“我笑我太傻。”他說着拔出了刀。
只因他已經明白了,他恐怕是不可能走不出這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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