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跑出國都, 順利得出乎貝伊的意料。
城門的守衛連看都不看她們,手一揚就放行。
原本她還苦心準備了一堆應付盤問的言辭,誰知英雄竟無用武之地。
“嗒嗒”的馬蹄聲昭示着, 在伴風的帶領下, 大家離國都越來越遠, 離述王府越來越遠, 離王夫也越來越遠了, 離危險也越來越遠了。
天氣很好,晴空萬里,明媚的陽光親撫大地, 綠葉反射着點點金光,樹蔭下閃閃滅滅的日影看起來都是如此美好!
如果不是胸口的隱隱作痛, 後頸一陣陣的發麻, 貝伊的心情會更好。
坐在貝伊身側的安嬸細心的注意到貝伊的異樣。
她不着痕跡的把手放到貝伊的後頸處, 如果貝伊又想回去找玉熙,她將毫不猶豫的再次把貝伊打昏。
儘量用平常的語氣說話, 安神一邊注意貝伊的神色,一邊探聽着貝伊的想法。
“小姐,你怎麼啦?不舒服嗎?”
貝伊一手輕撫胸口,皺着眉峰,點着頭。
安嬸見狀, 眼底蒙上一層陰影, 蓄勢待發。
貝伊毫無察覺, 她把手裡的繮繩遞給安嬸, “安嬸, 你來趕車吧,我要休息一下。”
挪動身體, 靠到車轅邊上,右手按按胸口,眼神飄渺,不知飄向何方。
“安嬸,我這裡很難受,悶悶的,鈍鈍的疼着,好像……好像……有些重要的東西落在了國都,沒帶走。有某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丟了……..是,丟了!”
安嬸抓着繮繩的手鬆了緊,緊了鬆,嘴角緊緊的抿着,一聲不吭,安靜的聽貝伊述說。
“不知誰?不知是誰讓我弄丟了?!”
“會不會是那個寧芷公子?”安嬸的聲音很澀,像磨砂紙磨出來的,刺得人起雞皮疙瘩。
貝伊在聽到寧芷時,眼神重複清明,笑容如空中和煦的春陽,引人神往。
“不會!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不願跟來,但我肯定他現在一定在十里坡的十里亭等着我們。呵呵——”
自信的笑容傳進車廂,瀧玉氏忍不住問道:“爲何妻主如此肯定?”
從貝伊堅決要爲寧芷贖身的那一刻起,瀧玉氏就清醒的意識到以後的生活裡寧芷將是個永恆的存在。
所以在聽到貝伊說寧芷會在前頭等待他們時,他並不驚訝,但貝伊的自信,對寧芷的信心讓瀧玉氏心頭澀澀的,逃離國都的好心情蒙上了不討喜的灰塵。
“呵呵…….因爲呀,我知道他是個害怕寂寞,渴望溫暖的人。所以…….”所以,貝伊沒接着說,但瀧玉氏明白了。
貝伊能給寧芷帶去溫暖,所以,寧芷會和貝伊走的。
“對了,安嬸,我後頸很疼呀。記得……唔,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傷到呀,但和你走到街上後,就…….就……醒來後就在流雲酒家了,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貝伊神情一凜,期間一定發生了某些事,某些她不知道的事。
抓住繮繩的手猛然一緊,安嬸心中暗忖:看來小姐把剛剛的事忘了。忘了好,那個玉熙除了長得漂亮,也不知有什麼優點,竟迷得小姐神魂顛倒。既然忘了,我又怎能再提起呢!
“安嬸!你發什麼呆呀?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瀧玉氏和如花還有瑞珠也紛紛豎起耳朵,他們也很想知道貝伊爲何昏倒。
“啊——哈哈——,”安嬸乾笑幾句,編起了謊言,“這個呀,我們出門後遇到迎親隊,這小姐你不是知道麼?”
“是,這我知道,之後呢?”
“人太多了,很擁擠,大家推搡着,場面很混亂,一不小心小姐就被人打昏了。也不知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要不是當時時間緊迫,我一定會爲小姐報仇雪恨的!”安嬸信誓旦旦,說得煞有其事。
瀧玉氏眼神一暗,這樣拙劣的謊言也就騙騙瑞珠和如花。
貝伊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嬸,幽幽的開口問道:“是麼?是這樣嗎?”
安嬸被貝伊看得心裡發毛,面上卻不露一絲破綻,斬釘截鐵的說道:“嗯,要是被我知道是誰傷了小姐,我掐死她!”
“哦……..”就算貝伊再小白也不可能相信安嬸這等漏洞百出的說法。
她正要好好問清楚,就瞥見前方的小亭子了站着一個身着青色布裙的男子。
男子焦急的來回踱步,不時翹首以盼,不用猜也知道是在等貝伊她們。
貝伊無聲的笑了,想必是久等見她們不來,擔心了吧。
“寧芷——”貝伊大喊。
車行至亭前,貝伊下了車,對着寧芷笑容,笑容如春花齊放,暖人心扉。
與此同時,述王府中正大宴賓客。
瀧落浠很開心,畢竟她娶到的是大興王朝有名的美男子,大才子,雖然年紀大了些,不過剛好,她就嗜好大齡男子,那纔夠味。
席中瀧沁眼角掃到龍一的身影后,起身離席。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書房。
龍一斂眉低首,“王爺,二郡主一行已經安全離開國都了。”
瀧沁站在窗前,眯着眼睛,打開窗子,瞥向窗外的開得正豔的月季花,有些傷感,有些安心,有些笑意,又有些憂傷。
“走了呀,好。龍一,你說……我這樣做,好麼?”
龍一擡頭,看到瀧沁明媚又憂傷的側臉,又低下頭。
聰明的屬下要明白有些時候主子的問話是不需要回答的。
果然,瀧沁不待龍一回答,自顧自地說道:“這樣做,也許對她是最好的。遠離這紛擾黑暗的家族,才能活得長久一點吧。會的,一定會活得更長久的。以後,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不要和官場有聯繫,就做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吧。韓冰,我隨你所願了,放落涵走,你可以放心了。”
房中久久無語。
瀧沁又陷入對韓冰的愛恨糾葛中,而龍一則是糾結於不知該不該把剛得到的消息上報。
龍一在瀧沁身邊做侍衛不是一天兩天了,瀧沁一看到龍一矛盾的眼神,就知龍一還有事沒有告訴她。
“龍一,有事就講。”音調提高,無形中生出幾分威嚴。
龍一神情一凜,回報道:“剛剛得到消息,王夫和大郡主已經得知二郡主出逃的消息,正組織人手沿途追捕,格殺勿論。”
“嗯~”瀧沁原本還算溫和臉瞬間變黑,眼角挑起,臉頰的咬肌鼓着,顯示出她現在有多生氣,頭髮無風自動,黑色的氣場席捲了書房中的每一個角落。
“王爺,請息怒。”
龍一的話拉回了瀧沁的理智,瀧沁以手掩脣輕咳幾聲,收起外露的功力。
“引開她們,下去。”
陰冷的氣息逼得龍一斂聲屏氣,無聲退下。
瀧沁跌坐在軟榻上,她——大興王朝權勢滔天的述王,竟管理不好自己的家人,夫郎紅杏出牆,給她戴綠帽子,夫侍之間勾心鬥角,不死不休,女兒也一樣,大女兒對二女兒恨之入骨,不趕盡殺絕不痛快。
爲何會這樣?!
沒人能告訴她原因,但今天的果必是昨日的因引發的。
王夫還在前廳幫着招呼男眷,笑得無比燦爛,可有誰知道他的心正黑暗着呢。
得知瀧落涵逃走的那一刻,他的面容就扭曲了,恍如修羅殿來的羅剎,嗜血,兇殘。
“追!追到之後格殺勿論!”他這樣對着暗衛下令。
想逃,沒這麼容易!
這是一場棋局,下棋的人很多,每人的目的都不同,各懷鬼胎,步步爲營,勢求逼死對手。
被當做棋子的則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