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清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時, 第一眼看到就是趙日揮汗如雨練武的身影。
趙瑞的劍動如風,雲似的清然淺笑,衣兒的清脆笑聲, 統統被柳清無視了。
他頓住腳步, 左手緊握成拳, 微微閉眼, 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眼時,眼中一片清明。
“誒誒,清姐, 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趙日詫異的看向不言不語就拖着她往門外走的柳清。真是奇了怪了,不言不語就把她拉走, 清姐到底要幹嘛啊?!
摸不着頭腦的趙日楞乎乎的被柳清拖着來到小溪邊, 在草地上坐下。
“那個…….”柳清把趙日拉出來的時候, 勇氣十足,可是走到小溪邊時, 他的勇氣告竭,幾次嚅囁嘴脣,囁囁而語,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柳清煩躁的站起,坐下, 又站起, 坐下。時而偷偷瞄一眼趙日, 時而仰頭望天, 無聲嘆氣。糾結啊——!
趙日也很糾結, 她還要練武呢,今夜有用。可是清姐這番模樣, 她也不放心離開。
“清姐,你有話要說?”等了許久也不見柳清有何動靜,趙日不禁出言相問。
“嗯。”柳清低頭扒拉腳下的野草,低低的應一聲。不就是有話要說嘛,不然她要拉她出來幹嘛?欣賞風景嗎?
柳清擡頭掃視一眼周遭的環境,清澈見底的溪水淙淙奔向遠方,垂柳依依,幾根過長的柳枝在水面上畫着粼粼的波紋,不知名的小鳥攀在柳枝上唱着不知名的歌,幾個孩子在樹下嬉戲玩耍,純真的笑顏,直直的撞進柳清的心房。
孩子啊,他也想要啊。
驀地,柳清的勇氣再次迴歸,舔了一下乾澀的脣瓣,略微的沙啞的聲音輕輕響起,“阿日,我想要一個孩子。”但這一丁點的勇氣還是不足以讓柳清面對趙日,他的聲音越說越小,頭也偏向一邊。
“啊——”趙日機械的“啊”一聲,對柳清這句摸不着頭腦的話不知該如何作答。
清姐想要孩子?!跟她說幹嘛?!趙日百思不得其解,看向柳清,又只能看到柳清的後腦勺,絞盡裡腦汁後,趙日方纔恍然大悟。她一拍腦門,“呵呵”傻笑。
趙日邊笑邊用肩膀去撞柳清,一副心照不宣的得瑟樣。看見柳清不敢回過頭來,她才憋着笑道:“清姐,不要害羞嘛。女大當婚,男大當嫁。這是值得慶祝的事。你放心,這事啊,妹子我一定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
說完,趙日還硬是掰過柳清茫然的臉,豪情萬丈的保證:“清姐就等着當新娘子吧。哈哈哈…….喜事啊,大喜事!我明天就去請媒人向秀兒提親哦~”趙日沒有注意到她每多說一句話,柳清的臉就黑上一分,尾音還調皮的打旋上揚,充分顯示了她的好心情。
成親啊!多美好的事啊!清姐比她大,是時候成家立業了。
此時日薄西山,天際紅彤彤一片,天地萬物也籠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紗,只有柳清的臉越發青黑。
“阿日,你說什麼?”柳清的聲音陰測測的,每一個字都是從喉嚨底擠出來的。他都要被這個傻不愣登的笨女人氣死了!
說什麼讓他等着當“新娘子”,他是個男人!能當新娘子嗎?啊!?還說什麼要替去想周秀兒提親!屁,這關周秀兒那個花癡什麼事!!!
“呃。”趙日滿腔熱情被柳清這樣帶着臘月氣息的話語一壓,瞬間消失無蹤,她囁囁道:“清姐,你不是要和周秀兒成親嗎?”
“笨蛋!”柳清的眼都紅了,火氣騰騰,“誰說我要和周秀兒成親的?!你豬啊!”
柳清氣得手一推,就把趙日推了個踉蹌,“我是說,我要……我要……我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生一個想衣兒一般的孩子。你個白癡!
“愚不可及!朽木不可雕也!”揮動衣袖,柳清氣沖沖的回家去了,再和趙日這個不知情爲何物的木頭在一起,他會氣死的!
“你到底要什麼啊?”趙日茫然的看着柳清遠去的身影,乾脆躺倒在草地上,看着天際那朵如狗似馬的火燒雲發呆。大家都變得怪怪的,伍哥有着秘密,什麼也不告訴她,暗自傷。清姐也生氣了,這幾天,木姨看她的眼神飽含深意,欲言又止。
趙日越想頭越痛,十指張開,深深的.插..進頭髮裡,用力的揪住頭髮,她都要發瘋了!
雲似靜靜地看着趙日糾結,一隻手輕輕撫摸凸起的腹部,溫柔的微笑,說不清他是在對着趙日微笑,還是想到腹中的孩子正在健康成長而微笑。清秀俊雅的臉龐因了這微笑而柔情無限,煥發榮光。
夜幕降臨,一躺一站,兩個身影悄無聲息的隱入夜幕之中。
入夜後的昊悠城,依然繁榮。一片燈紅酒綠中,青樓楚館生意興隆,穿着暴..露的小倌溫言淺笑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劉老六滿足的提着褲子,一搖三晃的走出小倌館,臨別還不忘狠狠捏一把妖嬈小倌的嫩豆腐,方纔“哈哈哈”大笑着,招搖而去。
馬屁精帶着衆小妹,神情放鬆的跟在後頭,口中哼着不成調的淫..靡小曲,很是愜意。
馬屁精二號屁顛屁顛的小跑到劉老六跟前,哈着腰道:“老大,這個館子裡的男人可真是美啊!真真的尤..物!那小腰扭得……嘶嘶。”馬屁精二號一想到那個小倌的妖嬈嫵媚樣,不禁口水橫流。
“哈哈哈…….”馬屁精和其他人一聽,心知肚明的大笑起來。
劉老六也很高興,今晚花魁費勁了心思討她歡心,豔福不淺啊!
她一高興,大手一揮,豪情萬丈道:“姐們喜歡,明天,咱還來!放心,只要跟着姐,保證有男人!”
“嗯嗯嗯,老大最好了!”
“跟着老大,吃香喝辣啊!”
“呵呵呵…….”
幾人笑着鬧着,轉入一條昏暗的小巷,過了小巷就到家了。小巷中有一蒙面人手執擀麪杖長身玉立,竟是在等着劉老六一行人。
劉老六眯眯眼睛,伸手止住衆人,打了個打哈欠。這種事,她遇得多了。常常有幾個不怕死的傢伙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態伏擊她,現在那些人都已是雲煙了。
來人一言不發,只是握住擀麪杖的手緊了鬆,鬆了緊,一雙眼眸竟是在夜幕中明亮無比。
劉老六嗤笑着,擡高手,頗有架勢地往前一揚,馬屁精帶着二號和三號,四號…….“哇哇”嚎叫着,揮舞着雙拳想蒙面人撲去,大有把蒙面人打回老家去的氣勢。
蒙面人腳下一動,擀麪杖隨之揮動,帶動風氣,竟發出“咻咻”的聲響來,攜帶風雷之勢的擀麪杖準確無誤的正中馬屁精的左胸。一百來斤的壯碩女人竟被打飛出去。
“咦——”劉老六詫異的看着馬屁精的身體遵循着拋物線的原理,“砰”一聲落地,激起一地的灰塵後,終於不敢置信的驚呼一聲。
在馬屁精二號也被打倒在地時,劉老六纔想起要上前助陣,如出一轍的“哇哇”怪叫,加入了混戰。
昏暗的小巷裡人影閃動,不時傳出哀嚎聲。
一刻鐘後,哀嚎聲仍在繼續,但人影已不再閃動,夏夜的涼風吹過小巷,把巷中人的哀嚎傳出去很遠,很遠。
趙日一路小跑着,跑到隔街的伴風那裡,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靠着伴風,“呼呼”喘着粗氣。
伴風前蹄在地上劃拉着,噴着粗重的鼻息,不時的甩動頭部。
“呼呼——”趙日伸手抹了一把汗水,心撲通撲通直跳,把人都打殘了,她這時纔開始後怕。
柳清從陰暗處走出來,平淡無波的聲音嚇了趙日一跳,“你下手還挺狠啊。她們得有半年下不了牀了。”
無端的,柳清胸口徘徊着一股子悶氣,平淡無波的聲音裡隱藏着不易爲人知的嫉妒。
趙日本來被柳清的突然出聲嚇得跳起來,見是柳清後,全身無力的癱軟下來。
柳清慢慢走到趙日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不發一語,跟趙日粗重的喘息比起來,他的呼吸清淺得若有似無。
“呵呵…….清姐,我現在還害怕着呢。哼,敢碰伍哥,我要她們的命!”趙日擡起頭,看着柳清傻笑。
不管是誰都好,誰也不能傷害她的家人!否則來一個,她滅一個,來兩個,她除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