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掩飾自己失誤的尷尬,格洛莉卯足了勁,把一個又一個光球源源不斷劈頭蓋臉地向塞維塔斯砸了過去,光球發射的頻率雖然一個比一個快,但其中蘊含的力道卻一個比一個小。先前還可以一個光球打翻一個骷髏兵的,但慢慢的骷髏兵好象變成了與時俱進的領導,面對法律的光球有了充足的免疫力,剛纔還是一光球一個,現在則需要好幾個光球的努力纔可以把一個骷髏兵放倒。
塞維塔斯則好象一個最蹩腳的守門員一樣,操縱着四個骷髏兵東撲西閃,將所有的光球都拒之門外,期間不斷地有骷髏兵倒下去,但在塞維塔斯的努力下,它們很快又站起來了——這是一種多麼令人感嘆的體育精神啊!
很顯然,神聖魔法對於亡靈生物來說是致命的存在,這是魔法界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但如果神聖魔法的掌控者是一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小丫頭時,這條真理的真實性就無疑受到了極大的挑戰。每一個光球都擊中一個骷髏兵,但光球所蘊含的神聖能量卻不足以淨化這邪惡又脆弱的生物,那個骷髏兵倒下去,象是洗了個澡,然後再站起來,迎接下一個光球的洗禮,就這樣循環不已。
老羅比在一邊直皺眉,圍觀的傭兵們也瞧得兩眼發直。
塞維斯塔無疑是死靈法師羣中的一個另類,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察覺出他的弱小,以這傢伙的實力,除了可以嫺熟地指揮骷髏兵打雜之外,什麼也做不了,但聖女小姐的實力同樣讓傭兵們大吃一驚,難以置信。
如果場中的這場戰鬥想要分出勝負,那麼就只剩一個可能——看哪一個人的力量最先枯竭。但此時格洛莉的魔法杖上那顆碩大的蛋白石正放射出陣陣柔和的光華,滔滔不絕地把純正的神聖能量傳輸給自己的主人,看樣子沒有個十年八年是傳送不完的;而死靈法師不用吃飯,不用喝水,不用睡覺……他們完全可以捨命陪淑女,而且有能力永遠陪下去。
如果說格洛莉的光球是最鈍的矛,那麼塞維塔斯的骷髏兵就是最破的盾,偏偏兩個傢伙還是半斤八兩,光球虛有其表,卻攻不破對手的防禦;骷髏兵看着嚇人,卻不會防守反擊,只能永遠被動抵擋。兩個人來來去去打了一個多小時,還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老羅比站在自己忠誠的戰馬旁邊,手指輕輕地梳理着馬兒光滑的鬃毛,看似漫不經心,但胸中早已如翻江倒海一般。
看來把小姐送進教會實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也許應該向大人進言,讓小姐回家,威斯頓家族出來的人,絕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輕風將遠處傭兵們關於聖騎士女兒實力的竊竊私語送入老羅比的耳中,那聲音雖微,但對他的耳力來說卻已經足夠了。聽着這些隱隱的抱怨,老羅比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夠了!結束了吧!格洛莉小姐意想不到,玩出這樣的遊戲來,根本一點兒意義也沒有!
想到這裡,老羅比眉峰一揚,正在梳理馬鬃的手指一轉,已經將馬轡頭上的一個銅環鉗了下來,暗中一彈,那個銅環挾着一道暗影緊隨在格洛莉發出的一個小光球后面,正擊在一個骷髏兵胸椎骨上。衆人耳輪中只聽“咔吧”一聲大響,那個骷髏兵已經四分五裂,慘白的骨碴四濺飛射,另外三個骷髏兵慘遭池魚之殃,馬上被衝擊得潰不成軍,崩壞成一堆碎片,再也無法重生了。塞維塔斯的精神力牢牢的和自己的骷髏結爲一體,猝然受此重擊,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仰天一跤跌倒,只摔得好不狼狽。
以格洛莉的實力根本看不清楚老羅比的暗中行事,她只見到自己光球一出,敵人翻倒,還以爲是在自己努力之下,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終於將對手收拾了下來,一時間喜悅不勝,哈哈大笑道:“邪惡的生物,這回知道本小姐的厲害了吧?”但突然間笑聲一低,慢慢地軟倒在地。
老羅比身形一晃,急步搶上。伸手一抄,已經將格洛莉扶回了馬背上,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格洛莉眼睛也不睜開,只是伸手指着地上,有氣無力地說:“羅比叔叔,我沒事!哎喲!父親大人送的魔法杖還真是沉啊!可累慘我了!”原來她掄着那柄重似釘頭錘的魔法杖強攻了半天,魔力有魔法杖提供代勞,倒也罷了,體力和精神力卻是消耗極大。剛剛心無旁鶩一意求勝,還感覺不出什麼,現在對手倒地後,這才嚐到全身發軟的滋味。她倒也乾脆,說躺倒就躺倒,卻又讓旁觀者耳目一新了一回。
老羅比看着格洛莉微微地搖了搖頭,莊嚴的叔叔碰上了調皮可愛的小姑娘,無奈卻又不由得寵溺。他哄着道:“小姐,這個死靈法師已經被你制伏了。爲了徹底地消除邪惡,拿出淨化之網,給他一個永恆的解脫吧!”
龍嘯峰聽着塞維塔斯的故事正聽得津津有味,格洛莉讓他聯想到了另一位聖女凱拉,這兩位聖女一個嬌氣任性一個容易輕信於人,但她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實力偏弱。
看來光明教廷的聖女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龍嘯峰正在暗暗思忖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新名詞——淨化之網,乍聞之下,好象很拉風帥氣的樣子,他馬上問道:“這個淨化之網,是個什麼東西?”
“閣下,淨化之網不是東西,是一件神器,嚴格地說,是一種光明教廷自封的神器。”塞維塔斯解釋的語氣裡帶着一種根深蒂固的厭惡,就好象吃飯的時候在餐桌上看到了什麼令人倒胃口的粘附不去的髒東西,“在當年的第一次亡靈天災中,光明教廷的神發明了一種專門剋制不死靈魂的玩意兒,這東西操縱簡單,而且可以大量裝備,即使拿着這個東西的是一個普通人,對我們死靈來說也是非常致命,畢竟這個世界上的死靈法師並不是個個都有尊敬的巫妖王陛下的高深實力。”
“哦,原來如此。”龍嘯峰點點頭。反正他不屬於死靈序列,在今後與光明教廷的爭鬥中,不管是聖女還是淨化之網,都一點兒也威脅不到他。
不過聽到“巫妖王”這個名詞,龍嘯峰又忍不住問道:“巫妖王,應該是小金說過的那位範·紐倫對吧?他統治着北大陸死靈帝國迪雅的大部分領土對吧?可我搞不明白的是,按照人類的本性,如果他們有了淨化之網這種東西,他們就絕對不會容忍一個死靈帝國的存在。你說呢?塞維塔斯。”
這一回,塞維塔斯的聲音中充滿了佩服:“閣下,您對人性的把握一點兒也不錯。光明教廷確實對我們死靈的聖地虎視眈眈,他們積蓄了幾十代人的力量,就在七十多年前,光明教廷就在南大陸組織了神聖聯軍,向北大陸的死靈帝國迪雅發動了聖戰。”
七十多年前,教宗英諾森三世上臺後,光明教廷的實力經過兩萬年的休養生息後空前發展,信徒如雲,牧師若雨,效忠於神殿的騎士數量甚至超過了阿卡德帝國和烏爾第三王朝正規騎士團相加的總和。在一片大好形勢下,野心勃勃的英諾森三世在幕後老闆光明的授意下,決定挑戰恐怖騎士的權威,讓自己信奉的光明神凌駕在那位騎着黑馬的禁忌之王的頭上。
英諾森三世下聖詔篡改了所有的歷史書籍,將三萬年前亡靈戰爭的真相掩蓋在了光明神的榮耀之下,一騎當先的恐怖騎士變成了無足輕重的配角,卑微地侍立在光明神的身邊,卑躬屈膝,任勞任怨。
同時教廷還大力查禁民間傳說和遊吟詩人,這些下層民衆所喜聞樂見的娛樂方式也被打上了過多的教廷烙印,更多粗製濫造顛倒黑白的傳說和詩歌被泡製了出來,象潑污水一樣撒播到普通民衆的腦子裡去。
在這場風暴中,任何敢於堅持真理的人都被視爲異教徒,不經審判就被押上火刑柱燒死,他們的家人也不能倖免於難,有成千上萬的十至十八歲的兒童被裝上破爛的木船,或賣爲奴隸,或沉溺於海。
在一片血腥中,亡靈帝國迪雅的戰書悄無聲息地送到了教宗英諾森三世面前的桌案上。縱然偉大的恐怖騎士已經破碎虛空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還是留下了一個強盛的死靈帝國迪雅。死靈帝國迪雅是死靈法師的樂園,全世界最強大的死靈們都聚集在那裡,在他們心裡,一手開創死靈帝國的恐怖騎士就是庇護他們的神靈,就是他們崇拜的圖騰,任何敢於褻瀆死靈之父尊嚴的言行,都將被視爲對所有死靈的侮辱,對迪雅帝國的挑釁。
本來就意圖敲山震虎的英諾森三世大喜過望,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