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長先生衷心希望,龍嘯峰還沒被這些嗜血的好小夥子們一時興起碎剮了,那他可就沒辦法向安妮大人交代了。
監獄長先生一抖威風,他面前的重裝甲士可能這時纔想起了面對上司的禮貌問題,他馬上就把頭上那頂厚重的遮顏鐵帽給摘了下來——進屋脫帽子,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禮儀。
監獄長先生見到對方把頭盔一摘,露出一張帥氣英銳的臉來,可能是見對方如此有禮監獄長先生也無法再擺出高高在上的失禮架子,他“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嗆啷”一聲,細刺劍出鞘,監獄長先生也是個標準的貴族,也刺得一手輕佻的好花劍,也曾經抖擻着銀花閃閃的劍花俘虜過很多貴婦名媛的芳心——但他所有的輝煌戰績,此刻並不能帶給他任何安心的感覺。
“你——你是怎麼進到我的辦公室的?”監獄長先生面上神色不動,心裡頭七上八下,看龍嘯峰披着重甲卻輕如無物的樣子,自己十成裡有九成九不是他的對手。
“我是一路走進來的呀!”龍嘯峰理所當然地說着,“噹啷”、“噹啷”,他把兩隻鐵手套也扔了。
“不可能!”監獄長先生瞪大了眼睛拖延時間,“我派出去那麼多人去找你,你怎麼可能從他們中間闖過來?再說了,你的盔甲上,半點戰鬥的痕跡都沒有。”
“好眼力!”龍嘯峰一邊點着頭跟腿部關節上的鐵搭扣較勸兒,一邊給監獄長先生解惑,“你確實派來了很多人,不過我發現他們都戴着這種遮擋着上方視線的大鐵帽子,而且那些不戴鐵帽子的傢伙,也沒有一個有仰面朝天走路的習慣——所以我就悄悄地從他們頭頂上溜了過來。我這個人很懶的,一場本來可以避免的戰鬥,我幹嘛要動手?”
聽到自己的實力完整無損,監獄長先生吁了一口長氣,他恨恨地罵:“這些飯桶!”罵的同時他還重重地一跳腳,好象恨不得把那些粗心大意的手下們一腳踩死——跺完腳後,監獄長先生再次長長地吁了口氣,他祈禱藏在地毯深處的黑獄最緊急警報系統的按鈕可千萬不能再失靈了。
看到龍嘯峰似乎沒有急着跟他動手的打算,監獄長先生決定陪着龍嘯峰胡扯,他年青時爲了把美眉,看過很多騎士小說,裡面的大魔王都喜歡在打倒主角之前說一大堆廢話,然後再華麗地被回過氣來的主角所打倒——監獄長先生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龍嘯峰往大魔王方向培養。
“你從我的手下頭頂上溜了過來?那不可能!”監獄長先生惟妙惟肖地表現出了一個貴族面對花邊新聞時,那種傲慢的不屑與有限的好奇彼此輝映的樣子。奧斯卡金像獎的評委們看見了,絕對要哭着喊着給他頒發奧斯卡終身成就獎。
“爲什麼不可能?”龍嘯峰不服氣的追問讓監獄長先生心頭暗喜。年輕人,果然就是沉不住氣呀!很好,繼續這樣下去,廢話說得越多,自己的手下聽到最緊急警報後前來支援的時間就越充裕。
所以監獄長先生很熱心地幫龍嘯峰答疑:“你要知道,我的手下都帶着偵測魔法波動的魔晶石,即使你是一個會飛的魔法師,也不可能從他們頭頂溜過而不被他們發現。你一定是藏在了某個角落裡,當他們從你身前走過後,你選擇了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對不對?”
龍嘯峰把最後兩塊龜殼一樣的胸甲解下來,“咣噹”一聲往地下一丟。這也就是他,換了旁人,絕對無法一個人如此自如地從自己身上裝卸重型甲冑。監獄長先生旁觀者清,只看得他的後背冷汗“唰唰”直冒。
無負擔一身輕的龍嘯峰用力拍身上的睡衣,現在他的睡衣已經髒得不象話了,儘管龍嘯峰象貪官刮地皮一樣剝削下好幾層灰來,但依然於事無補。
儘管龍嘯峰把自己的辦公室弄得灰塵瀰漫一塌糊塗,監獄長先生還是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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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嘯峰最後也無奈地停了手,他自言自語道:“看來,等一會兒我一定得洗個澡才行。”
他又看了看呆呆站立一旁的監獄長先生,笑了笑:“你看到我穿了一身重甲進來,居然也不奇怪嗎?”
監獄長先生當然早就奇怪了,但他還是遊刃有餘地控制着自己問題的頻率,把話題儘可能地拉細拉長,就是爲了給自家的援軍留個喘氣的工夫。
但現在龍嘯峰既然主動提了起來,他當然要屈尊不恥下問兩人行必有我師以迎合龍嘯峰,等到他的大隊援軍到了,那時再跟龍嘯峰算總帳。
“我確實很奇怪,這身重甲你是怎麼得來的呢?”監獄長先生假模三道的問。其實他心裡明鏡似的,還能怎麼得來的?不是偷來的,就是搶來的唄!
龍嘯峰又笑了笑:“就是這樣得來的!”話音未落,他的人已經縱身飛起。
監獄長先生一邊在心裡痛罵龍嘯峰不按貴族常理出牌,一邊把花劍在身周要害交織出一片光網,把自己護得滴水不漏。必須承認,監獄長先生的劍法確實不錯,雖然他天資有限沒辦法練成鬥氣,但光憑這手劍法,也足以證明這位身居高位的大人,絕對不是那種靠裙帶關係往上爬的泛泛之輩。
雖然監獄長先生把長劍舞得風雨不透,但他馬上就發現,龍嘯峰並沒有出手進攻他,甚至,連他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監獄長先生的心思也是極靈活的,他馬上回想起了龍嘯峰剛纔說過的話:“我就悄悄地從他們頭頂上溜了過來。”
細刺劍斜指上方,監獄長先生擡頭定睛向天花板上一看,果然!龍嘯峰象一隻大蜘蛛一樣,正悠閒地盤踞在那裡。
兩個人四目交接,監獄長先生呆若木雞:“怎麼可能?象舞空術一樣飛翔,竟然沒有一點兒魔法波動?”龍嘯峰帶着幾分嘲諷說道:“這回你應該信了吧?”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再次飄忽起來。
監獄長先生呆呆地望着那條身影,看着龍嘯峰象巡天之龍一樣在天花板上游蕩了幾圈兒,身法奇幻得幾近不可思議。正當他看得目眩神迷之時,龍嘯峰再一次神出鬼沒地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人呢?”還沒等監獄長先生反應過來,肩膀上已經被搭上了一隻手,就象有一座山壓了上來。
龍嘯峰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我就是這樣從搜索隊的頭頂飛過,你們的魔力探測裝置,對我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然後我就碰到了一個落單的重裝甲士——在這裡我必須對您的管理提出一些中肯但不中聽的意見,您的手下有些總是喜歡出工不出力的傢伙,被我碰上的這個傢伙就是。別人都在前面抓我,可他卻在後面看風景——所以,我代您給了他一個教訓,希望他成爲不敬業愛崗者的警戒。”
“你把我的手下怎麼樣了?”監獄長先生顫聲問道。被龍嘯峰突然制住,他的聲音終於變了。他看似在關心部下的下場,其實是在擔心自己的命運。
“就像剛纔一樣,我從他的頭頂上跳到他的身後,然後同樣把手伸到了他的肩膀上。”龍嘯峰的聲音還是那麼溫煦有禮,但聽在監獄長先生的耳中,卻讓他的心冷了下去,“不過,和您不同的是,同樣是輕輕一拍,您還活着,他卻已經死了。”
龍嘯峰的聲音裡,透出一種溫淡的興奮。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309房間裡那三個女魔法師不算,因爲龍嘯峰根本沒想到魔力的反噬是那樣可怕,否則他很可能會改用更溫和的手段。
但那三條血淋淋的人命還是把他心中年輕而嗜血的獸性勾了起來,再加上一路行來,看到監獄中犯人悽慘的場景,讓他對這些獄卒充滿出了鞘的殺戮慾望。既然找足了動手的理由,龍嘯峰自然是出手絕命,毫不留情。
但收了第一條人命後,除了一些莫名的恐懼與殘餘的興奮,胸中的惡意也慢慢地淡了,所以現在監獄長先生還能好好地活着。
龍嘯峰如提童稚一樣把監獄長先生扯到桌子前坐下,看到某人眼珠亂轉,龍嘯峰冷笑着伸手在辦公桌上一拍,堅實的桌面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手掌形的空洞。在這張桌子上批閱了那麼多的文件,這還是監獄長先生第一次透視過桌面看到了下面的地毯——他馬上就打消了見機而逃的主意。
“這是什麼神奇的手段?”帶着無比的敬畏,監獄長先生情不自禁地問道。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物,但龍嘯峰如此凌厲的一掌,卻既沒有魔法的波動,也沒有鬥氣的輝煌,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之外。
龍嘯峰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深藏在骨子裡的驕傲——龍的驕傲,龍的自豪,卻帶着一絲亢龍有悔的寂寞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