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天牢相對
“四娘,我對不起他。還可以txt免費下載到本地閱讀”秦素閉上眼,輕聲說道。
四娘沉默。不是沒聽說長安的風言風語,國舅王宗炎迷上了一個名叫徐清書的少年,千般縱容萬般寵愛,甚至還因爲家中的姬妾孌嬖得罪了他,全部遣散。
誰知到,那少年竟然只是爲了報復。一紙御狀,滿城皆知。
王家倒了,那個少年也不知所蹤。
有人說,他做得好,忍辱負重深明大義;有人說,他是個瘋子,竟然甘願去做別人的男寵;還有人說,王宗炎這般情深意重,他這麼做,算是忘恩負義了……不論如何,世人看他的眼光,終究脫離不了那一份鄙夷不屑,士大夫之流越是自以爲清高,就越是要不屑,似乎這樣自己才顯得高貴些,可愚,可笑,可悲!
世人看他,終究是佞幸孌嬖之流,以色侍人之徒。
誰又知道,他交付了幾分真心,受了多少煎熬。
“是,你對不起他,但你對得起秦家。世事不能求全,若是太貪心,只怕你兩方都要虧欠。決定了,就不要回頭了。”
秦素悽然一笑,緩緩吐出一句話:“無情,戲子無義……呵呵,呵呵,我秦素就是無情無義之徒。”
四娘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
“不要再想了,秦素啊秦素,你就是想得太多,求全太多,纔會落得自己身心俱疲。你若是真的無情無義,何必這般痛苦。”
說到底,還是他太善良。王宗炎是他什麼人,是他的滅門仇人啊,若是他真的無情無義,管他幾分真心幾分真義,報復便是報復,何必賠上一顆心。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秦素啊,忘了這些吧,爲你自己,好好活。”
“要走了?”李驥啜着酒,問道。
秦素進門,輕輕點頭。
“爺,不再留一會麼?”一旁的美人嬌嗔道,一雙美目欲語還休。
秦素一僵,一瞬間,他好像看見了他自己。
甜美的、嬌嗔的、羞赧的、無辜地、楚楚的……他都做得出來,他和醉春樓的人,本就沒什麼區別。
“今天不行,有空再來。”李驥點了點佳人的額頭,起身就走。
笑得溫柔,走得無情。
那個男人,也是個好戲子,秦素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怎麼不多喝一會,醉臥美人膝難道不是樂事一件?”秦素倚門微笑,漫不經心的一擡眼流露出的卻是別樣的風致。
“比起醉臥美人膝,我更喜歡,醒掌天下權。”李驥一笑,有些傲然,有些張狂,一身凌然。
秦素垂下眼簾,微微含笑。有些人,當真是該站在至高無上的地方,俯瞰衆生。
“我想去見一個人。”秦素說道。
“一定要麼?”
“是。”
“……好吧。”
跟着獄卒走過潮溼陰森奠牢長廊,秦素一臉肅穆。
腳步聲踢踢踏踏,還不時伴着半瘋半傻的犯人的呼叫笑罵,是一種詭異的安靜與喧譁。
天牢很暗,牆上的油燈昏昏的,隨着陰冷的風搖曳,忽明忽暗。地上也是潮溼的,不是可以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滴水聲。
“到了。”看不清面目的獄卒聲音沙啞地說道,開了門。
倒是比他想象的要乾淨些。
封閉的石室,只留下一小扇天窗和沉重碟門,石室內倒是還有石牀和石桌,但是豈可與王府的富麗堂皇相比?
“你比我想的,來得早。”王宗炎坐在石牀上,看着進來的人。
“遲早是要見的,倒不如早點來。”秦素隨意坐在石椅上,淡淡地說。
王宗炎看了他許久,說道:“以前,你不開心,現在我懂了;可是大仇已報,爲什麼你還是鬱鬱寡歡?”
以前不開心,是因爲你;現在不開心,卻還是因爲你。
秦素低垂着眉眼,輕聲道:“無可喜,亦無可悲。”
錯,是有太多可喜,太多可悲,到最後不知該喜該悲。
王宗炎自嘲一笑,不語。
“秦家那場火,是你派人放的麼?”秦素問。
“是與不是還重要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再多按些罪名也就這樣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什麼真相,根本沒有所謂的真相!”王宗炎突然高聲說道,“你以爲什麼才叫真相?我逼你哥自殺,滅你秦家滿門,我荼毒百姓,民怨沸騰,我私通遼國,叛國求榮這些才叫真相麼?!”
秦素低頭不語:“我知道你沒有叛國。”
“我有,我是和遼國簽了盟約,也是泄露了大業的軍情,的確是叛國了。”
“我知道你還有後招,只是現在實現不了了。”秦素說。
“對……實現不了了,反而作實了通敵叛國的罪名。罷了,我不想再提這些。”王宗炎嘆了口氣,說道。
“……”
“有件事我不明白,現在正好可以問你。”王宗炎說。
“請問。”
“我和遼國簽約的事情雖然一直暗暗商議,但真正結盟卻是不久前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你外出遊學未歸,是誰告訴你秦家的消息?”
“秦嵐,我哥。”
“你哥……呵呵,果然是他。”王宗炎笑了笑,說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
秦素搖搖頭。
“大業皇族歷來是由一支暗衛的保護的,我也不知道這股力量到底有多大,但確實存在,他們也負責調查官員,蒐集情報,暗中監視,保護皇族。你哥就是其中之一。”
“你騙人!我哥根本不會武,況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不會武?呵呵,這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你們一起長大,難道還真的一刻不分地黏在一起?秦家不過是沒落的士族,沒多少田產,你卻能衣食無憂長大,你以爲是怎麼回事?”
“……”
“據我所知,秦家每代的長子都是暗衛,效忠皇帝和太子。秦嵐,是太子的人,也就是現在的皇帝陛下的暗衛。”
秦素呆呆地看着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
“你以爲你哥哥真的能探聽到這麼重要的消息,還能傳給你?王府豈是這般無能。”王宗炎笑了,說道,“不堪虐待自殺身亡倒是真的,他一開始接近我我並沒有疑心,只是處久了多少覺察到一些,這點上你哥還不如你謹慎,呵,大概也是因爲我對你根本不願有疑心。後來事情敗露,他不肯招認,自殺了,沒想到他死前還給你留了消息,把你也拖下了水。秦家,倒是對皇室忠貞不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