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跟個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領着我和王大憨往外走。
走到亂葬崗外面,王大憨道:“問先生,你等下,俺的車還在那邊呢!”說着,他小跑着去了不遠處的草從裡,打裡面推出了一輛小推車,小推車兩邊各綁着一個大筐,王大憨把車把上那繩子,往脖子上一套,呵呵笑道:“得來,咱走吧!”
我滿頭黑線,人生第一次,我爲自己的智商着急,我咋的想了那麼久,就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交通工具呢?
叔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似是閒聊般不慌不忙開口:“老哥,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家裡還種地不?”
王大憨道:“種啥種,早就不種了,他們娘仨都走了,俺也沒心緒幹了,俺一個老頭子,吃喝村裡管着,也沒啥花錢的地方,倒也落了個清閒……”
王大憨還挺健談,話匣子一打開,根本都剎不住。
後來叔問他:“那你這每次去祭二牛,買那些東西都得花不少錢吧!你這錢都是……”叔頓住,看着他,循序漸進的誘惑着。
王大憨嘿嘿笑道:“這錢也是那好心人給的,他說看俺年歲大了,可憐俺,就幫幫俺,哎呀--現在這樣的好人少見那!”王大憨一邊說一邊點頭笑,很欣慰的樣子。
這時,叔往王大憨身邊湊了湊,故作神秘的低聲問道:“老哥,你就沒覺得二牛這事兒--它有點兒邪?”
王大憨聽了叔這話,猛的剎住腳步,瞪大了眼睛,可即刻他又往前走了起來,邊走邊極不自然的說道:“別-別瞎說!有啥邪的?”
我看王大憨那表情,已經基本確定,在他的心底,對這事還是有一絲疑慮的,畢竟讓死了十多年的人復活,這事讓誰誰也不能信,只不過王大憨思子心切,而自欺欺人的說服了自己而已。
叔顯然也看出來了,繼續說道:“唉,老哥,實話告訴你吧,這人死就如燈滅,死了他就是死了,繞是再厲害的術法,也是救不回來了啊!二牛的屍體之所以不腐,是因爲有人用邪術控制了他,想把它養成殭屍來害人啊,老哥,那貓能隨便亂殺嗎?你知道你殺那些貓,和雞到底起到了啥作用嗎?那都是爲了讓二牛的屍體,早些變成殭屍啊!”
“你知道殭屍是啥不?殭屍若真起屍,日間倒也沒啥,夜間他會跳躍而出,食家畜或者人,咬頸吸血,被吸血或者被他抓傷,感染屍毒者,最終都會變成殭屍,你想想,照那樣發展下去,咱們這十里八鄉還有個好?”
王大憨聽叔這麼一說,又停了下來,滿眼震驚之色,嘴脣哆嗦了兩下,最終也沒說出啥,最後無力的低下了頭,似是在思考什麼。
叔見時機成熟,又道:“你想想,你家二牛跟那人非親非故的,人家憑啥把他屍體給找回來?還給他建了那麼氣派的一個大墳,憑啥又給你錢買祭品,去把二牛救活?就是因爲你年紀大了可憐你?哼,依我看啊,你家二牛的死,八成也是那人害的,老哥來,看來你這是被人家給賣了,還幫着人家數錢呢,你好糊塗啊!”
叔這話說的那個重啊!把王大憨給打擊壞了,他頭低的跟霜打的茄子似得,腰更彎了,乾癟的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那可憐的樣子,我都快不忍心看了。
叔說完也不走,也不催,就站在一邊看着王大憨,過了約莫有一支菸的功夫,王大憨說話了,他輕嘆道:“你說的這些事俺也想過,可俺不敢往深了想,那人找俺,帶俺進了那個大墳,讓俺見了二牛,讓俺有了盼頭,俺這就盼着二牛他-----他-有一天能活過來,這-這咋還……”
“那人叫啥名字?”叔連忙趁熱打鐵問道。
王大憨搖搖頭道:“俺也不知道,他沒跟俺說名字,他長的啥樣俺也忘了,他上次來還是三年前,給俺留下了一摞錢,教給了俺這些個法子。”
問先生,二牛真要變成殭屍,那該咋辦啊?”王大憨話鋒一轉,問道叔。
“那隻能燒掉,永絕後患。”叔說道。
王大憨的嘴脣又哆嗦了幾下,別的話卻沒說出來,只是拾起車子,低聲對叔道:“走吧。”
再往後,叔又與他閒話了幾句,可王大憨都沒再搭話兒,精神恍恍惚惚的,腳步也趔趄了,小推車好幾次差點翻溝裡,看來他被叔那些話給刺激到了。
其實我也挺能理解他,他孤家寡人的,二牛復活就是他唯一的念想,現在這個念想沒了,他心裡肯定受不了。
他越走越慢,最後就落在了我們的後面,我問叔咱們要不要等等他,叔搖頭,道:“不等了,咱們回去還要準備東西,回頭來把那殭屍處理了,免得夜長夢多。”繼而叔冷哼了一聲,道:“這次管它什麼烙印,全她娘一把火燒了,躲在暗處搞鬼的人若敢出來,那老子就陪他們耍耍。”
我知道叔這次是動了真格的。
不過一聽要燒殭屍,我心裡就特別解恨,那天他差點把我害死,這回我終於可是要報仇雪恨了。
跟叔正走着呢,忽聽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我和叔同時猛的回頭,就見一把大鐵杴,劈頭蓋臉就奔着叔的頭去了!
“叔!小心!”我驚呼出聲,萬萬沒想到,王大憨竟然從後面跑來,想襲擊我們。
就見叔不但沒躲,反而還近前了一步,上身大幅度傾斜,右腳一個漂亮的踢腿,就把王大憨給踢翻在地了。
“老頭,你幹啥?爲什麼要打我叔!”我上前兩步,對王大憨大聲的訓斥着,幸虧叔有兩下子,這樣換了平常人,一鐵杴下去,打不死也的被打暈了。
叔倒是沒多生氣,問道“你我無冤無仇,爲何下這黑手?”
我在一邊也做好了戰鬥準備,心裡想着,只要王大憨再發難,那我也不跟他客氣。
卻不想那王大憨竟然直接跪在了那裡,給叔磕起了頭,一邊磕還一邊哀求:“問先生,我求你了,你別燒二牛的屍身啊,他看起來還跟活着一樣!你不能燒他啊!我給你磕頭,求你了……”
原來王大憨是聽叔說要燒‘二牛’屍體,一時想不開,纔對叔出手的啊!
王大憨這頭磕的一點都不含糊,‘梆梆’的,很快額頭上就見了血,看的我的心都跟着一顫一顫的。
叔連忙把他拉起來,道:“你這是幹啥,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好好想想,二牛那青面獠牙的樣子,就是活過來了,他還是個人嗎?他要真出去害人,你良心上也會不安是不……”
叔勸說了王大憨一番,最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悲痛的哭了起來。我和叔走出去好遠,那蒼涼的哭聲還縈繞在我的耳邊。
我仰頭看着說,道:“叔,要不我們再回去勸勸他,他怪可憐的。”
叔輕嘆道:“你啊,就是心太軟,現在這種情況,越是有人勸着,他越是不好受,不若不理他,他自己想想就想通了。”
“叔,你覺得二牛真的是被人殺死的嗎?如果他是被人殺死的,那其它七具棺材裡的人,也是被殺死的咯?”我和叔邊走邊聊。
“這個不好說,幾年前,亂葬崗也曾發生過兩次丟屍體的事情,丟的都是年輕姑娘的屍體,不過發生這種事,出事人家裡一般都是瞞着的,所以知道的人很少,那時候知道的人傳言,說是被外地人偷了去,配了陰婚,不過現在看來,那時大家的推斷都是錯的,應該是被放進大墳裡,準備養成殭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