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天元和方雪,曾經同爲警察,如今方雪改行,雖說是爲了家庭,但到了法院工作的方雪卻更忙碌起來,傍晚一詞回家的時候方雪依舊不在,因了一詞回家較早,反倒饒有興致的自己去做飯,燒了幾個菜,廖天元和方哲回來皆是有些驚訝。
一詞朝廖天元和方哲身後看看,發現沒有趙雲,不禁有些疑惑,廖天元見此,道,“趙雲今晚就不回來了,第一天,要和他們多熟悉接觸下。”
“你明明答應的是晚上讓回來。”
“那是不是這晚飯是專門犒勞趙雲的啊?”廖天元故意支開話題。
一詞聞言白了一眼廖天元,方哲只是笑,“特警訓練不同於往常,不回來也正常。”
事情都這樣了,一詞多說無益,想着等下和趙雲聯繫一下,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許久沒有下廚,廖天元和方哲對一詞的廚藝皆是讚不絕口,而沒了趙雲在眼前,一詞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方哲見此,問道,“高考怎樣?”
“距離軍檢線差5分。”一詞悶頭吃飯。
廖天元聞言,夾菜的筷子停頓了一下,隨即夾了一塊糖醋里脊給一詞,一詞沒有擡頭。
“噢!”方哲應了聲,“沒關係,我們青島是單獨劃線,要比省線低的,應該差不多,報考青大應該沒問題的。”
廖天元不說話,一詞低着頭偷眼看了下廖天元,廖天元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方哲看着有些詭異的兩個人,轉而換了一個話題道,“爸,趙雲到底什麼時候能出來,我們隊裡可要馬上比賽了,目前兩個主力朱斌和周凱都受傷了,大夥還都想着讓趙雲上場,你這是在挖我們的牆角啊!”
“不着急,趙雲是個人才,讓他踢球屈才了。”
“踢球也是屈才啊?”方哲有些不滿的皺皺眉,“再說了,趙雲可是先答應的我們,現在被你是強行拉走的。”
“強行說不上,兩廂情願而已。”廖天元瞅了眼沉默的一詞,“最多皆用三五天的,肯定還給你。”
被自己的爸爸如此打趣,一詞的臉情不禁的紅了起來,只是悶頭吃飯。
“哦,對了一詞,你和那個周凱是什麼關係?簡單的朋友?”
“嗯。”
“哦,小凱和我是隊友,我們關係都挺好的。”方哲答道。
廖天元意味深長的看了一詞一眼,將碗筷放下,“飯後到我書房來下。”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一詞看着廖天元的背影,和方哲相視一眼,方哲聳肩一笑,“不知道他又怎麼了,不過等下你要幫我把趙雲爭取過來啊,兩個病人還有10個隊友都等着他呢!”
“答應一個條件就去。”
“什麼條件?”
“刷鍋洗碗吧……”一詞說完便起身尾隨廖天元而去,方哲有些愣愣的好笑的看着一詞離去的背影,搖搖頭,繼續吃飯了。
推開書房的門,廖天元長身而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燈火玲瓏的城市,聽到門口的動靜,廖天元也沒有回頭,“看下桌子上的那份文件吧。”
一詞心下疑惑,卻是走到桌子前面,上面有一份存檔保密的文件夾,一詞打開,掏出裡面的東西,發現是厚厚的一疊資料。
上面三個大字“捕鯨者”觸目驚心。
一詞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
隨着這份冰冷的文件資料,時光倒流到15年前。
1995年,30歲的廖天元從北京調來青島,隨同而來的還有7名高級警官,他們八人所成立的專案組便是叫做捕鯨者,而捕鯨者的任務內容,便是追回三件國寶,一副玉蝴蝶的玉扣,一副鎧甲,一柄武器龍膽亮銀槍,這三件東西只是重中之重,其中還有一個傳言便是三件東西湊齊,便能解釋一個寶藏的秘密,當然,這個所謂的寶藏不寶藏的,藏寶圖不藏寶圖的,不是公安局所關心的,他們只是要追回這幾件國寶而已,但是沒有想到,深入青島三年,三件國寶非但沒有追回,反倒從這個案子的線上衍生出許多枝節,廖天元那個時候才知道,這個案子不止是三件國寶那麼簡單,背後所牽扯的勢力錯綜複雜,嬤嬤王紅英和一個叫趙豐的人是他們追查的對象,但這個嬤嬤,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趙豐更是,嬤嬤乃是順着改革開放潮流發展起來的一個私營大企業,是改革開放的標兵,對於此,廖天元只能徐徐圖之,況且眼下看來對方都是中規中矩的經營,而青島因爲是海港城市,錯綜複雜的勢力又是需要廖天元,而嬤嬤和趙豐最常出沒的地點又是青島,是以廖天元才留了下來,十幾年過去,非但沒有找到半分線索,連趙豐和嬤嬤的消息也沒有了。11年前就是因爲廖天元對這個案子窮追不捨,才被人報復,江月容纔會死去。
一詞再看資料上的照片,只有兩張,一個是玉蝴蝶的,和趙雲脖頸間所佩戴的一模一樣,一個是龍膽亮銀槍的,和那日在火車上古董手中所拿照片一樣,有關鎧甲的,卻是沒有照片。
上面標註着幾個重要的名字一詞竟然也都知道,嬤嬤王紅英,趙豐白若正,步山傑,雲棲。
看到雲棲這個名字,一詞難免想起趙雲口中的聞人雪,以及雲棲脖頸間所佩戴的玉蝴蝶。
一詞將資料放進去,廖天元回過身來,“這個玉蝴蝶的照片,和趙雲所戴幾乎一樣,一詞,趙雲的來歷究竟如何?”廖天元的語氣有些嚴肅。
一詞此刻的心裡也是翻江倒海一般,廖天元不知道趙雲的來歷,或者只從這個簡單的案子上分析,他最多懷疑趙雲是趙豐派來的間諜,但一詞心裡卻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錯誤的假設,而且是一個永遠錯誤的假設。
一詞心裡現在所考慮的,是這個資料帶給她的這些信息,這些信息意味着什麼,一詞的心裡,一個大膽的假設慢慢的成型。
11年前——不,或許是更多年前,那個趙豐是趙雲的哥哥,兩個人或許是因爲這所謂的三件國寶穿越,但時間上卻錯位了,這個假設慢慢的成型放大,一詞一時愣在那裡,但唯一一點搞不懂的是,看這個案子,怎麼趙豐和那個嬤嬤一直有着恩恩怨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詞,一詞?”廖天元見一詞**,伸手拍了下一詞的肩膀,“說說吧。”
一詞被拍的一愣,盯着廖天元,他期待的目光溫和,一詞心裡糾纏着,趙雲的來歷,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假如此刻趙雲在多好!
說,還是不說?
說了,或許通過廖天元,趙雲能儘快的找到趙豐,或者能揭開他們穿越的秘密,或許,趙雲便能回到三世紀了!
這個突然的想法讓一詞的心房一顫,隨即一陣心痛蔓延開來,她咬了咬脣,道,“他,沒告訴你嗎?”
廖天元搖頭,“一詞,此事幹系重大,我不希望,你再捲進來了。”
可是沒有任何餘地的,一詞已經卷了進來!
“你想表達什麼?”一種難以讓一詞承認的私心漫過了她想說出的慾望,僞裝出來的僵硬語氣也有些底氣不足。
廖天元鬆開手,他坐到沙發上,“我懷疑,趙雲和趙豐有着什麼干係,或者是父子,或者是兄弟,或者是其他的血緣關係。”
一詞不作聲,她甚至不敢回頭直視廖天元,她的手心緊張的出汗了,房內的空調卻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趙雲是個非凡的人物,是個不簡單的年輕人,如果果真和這個案子有關聯,我是不會把他放出來的。”廖天元的聲音悠悠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一詞反問,依舊沒有回頭。
身後的廖天元愣了一下,“是你在威脅爸爸啊!”
廖天元的嘆息又是讓一詞心裡一緊。
“當年你媽媽的事情,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你,也正因爲如此,我纔不希望今日,你再摻和進來了。”
“可是趙雲他不會的,他……不會的!”一詞忽然轉身,提及11年前的舊事,她總是無法安靜,她盯着安然坐在沙發上的廖天元,簡直是嘶喊出來的這句話,“你表面上裝作答應給他辦戶口,熱情,表現的如此相信他,相信我,可你還是暗自的把他禁閉在你所謂的訓練場,這是你一開始的陰謀是不是?”一詞有些失態了,涉及到江月容以及廖天元對一詞的隱瞞,終是讓過於敏感的一詞忍受不住了,“你可以爲了你所謂的事業放棄任何一個人,說什麼好心幫助找工作,你這是步步爲營把他拉入圈套,假如他真是什麼犯罪嫌疑人,他會那麼不遺餘力的救回你的兒子方哲嗎?他會幫助方哲的球隊嗎?他會那麼相信你隨便就進了訓練場嗎?如果他是間諜,以他的功夫,他完全可以殺掉你,他做什麼了嗎?是的,你是公安局長,你可以把任何一個人列爲被懷疑的嫌疑人之列,抱歉,我無法理解你偉大的工作,我只想說,如果你把趙雲真的禁閉在訓練場,我會用法律手段證明他的清白的!”
……
短暫的沉默,這番話,明顯的,除了江月容,趙雲,也成了一詞的逆鱗。
“那你,怎麼證明他的清白?他連一個戶籍都沒辦法證明。”廖天元不爲所動。
一詞聞言冷哼一聲,“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的戶籍來歷不明自可以用其他手段,你將他不明不白的禁閉,難道這就是一個公安局長該做的嗎?”
“這件事,趙雲是答應過的。”廖天元的語氣依舊不急不躁,“再者說了,如果我不信任他,會把他禁閉到訓練重地嗎?”
這反問似乎給一詞的焦躁潑了一盆冷水,是啊,不管如何,趙雲的身份來歷總歸是個問題,廖天元完全有理由懷疑這些,這是一個無法窮究的問題,一個找不到答案說不清對錯的問題。
就好像,當年如果她不是非要去金沙灘,江月容或許也不會出意外,但如果廖天元不接手這個案子,江月容也不會出現意外,無法窮究誰對誰錯。
“一詞啊,爸爸完全是爲了你們好,我也不想趙雲出什麼事,如果趙雲果真和捕鯨者案子有關聯,把他送在訓練場,一是可以保證他的安全,二是可以引蛇出洞,說我利用也罷了,我只是想讓此事周全一些。”廖天元見一詞不說話,有些語重心長,11年前的心結已經在一詞的心裡留下了陰影,那是一塊不容別人靠近的地方。
廖天元知道這些,卻總是無能爲力。
“那你明天或者帶我去訓練場,或者讓趙雲回來,和他當面協商之後,才能決定到底要不要告訴你!”一詞扔下這麼一句話,帶過房門,離開了。
房內,廖天元看着牆上那副啓功的字畫,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