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棲冷淡的語氣之後,房內的空氣似乎也被冷淡了,一詞不知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更遑論猜測此刻趙雲的心情起伏了。
雲棲卻是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樣……她當然不知道自己被認爲是穿越而來的聞人雪,是以她看一詞和趙雲的眼神卻全都是不解和厭惡,本來她便不願來此處,礙於張曉的面子,如今沒想到竟然碰到兩個神經病似地人物……
“你們如果沒有事了,我要走了。”雲棲皺着眉頭說了句,便想離開。
“雪兒!”趙雲突然又驚叫了一聲,他忽然起身走到雲棲面前,猝不及防的按住雲棲的肩膀,雲棲掙扎不過,趙雲緊緊盯着雲棲有些痛苦的說着,“你果真不是雪兒嗎?聞人雪呀,少正卯大師的後人!”
雲棲冷冷的甩開趙雲,然後撣了撣肩膀,“我不認識,再見。”
“哎……”一詞想挽留什麼,雲棲已然拉開房門而出。
趙雲有些傻傻的看着雲棲離開,然後門關上,隔絕了視線。
恍如一夢!
他的背影高大而落寞,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肩上,配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裝,顯得有些詭異的失落,讓身後的一詞看的有些莫名的心酸。
“她不是聞人雪。”一詞慢慢的說了出來,趙雲沒有回頭,還是那麼傻傻的站着,這沉默讓一詞心裡有些難過、心酸、甚至還有那麼絲絲的心疼,她忍住腳腕上的痛,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趙雲的身後,趙雲還是沒有動作。
他只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沒有一詞初見他時的鎮定與穩重,雲棲給趙雲的打擊如同溺水的人看到有木頭自上流而來,漂流到眼前卻是朽木一般,無可支撐的失落與絕望,終於讓這個一貫淡定了的軍人失態了……
朽木的腐爛也腐爛掉了最後一絲堅持的希望,他的身體甚至也在顫抖着,一詞站在他的身邊,他卻是像沒有看到一般,英俊而堅毅的面頰佈滿了一種讓人心疼的痛……
一詞的手停留在他的背後片刻,最終是握住了他的手臂,趙雲還是沒動,一詞拉了拉他的手,卻不忍心再說什麼,只是用手部的熱量傳遞着安慰。
“都沒有了。”趙雲呢喃着。
一詞也只好沉默,他的手臂有些冰涼,卻很堅實。
趙雲此刻也的確如絕望的人一般,本來到了這個陌生的社會也就罷了,可不該給了他希望又徹底的失望,這才短短几日,接連的打擊,任憑他再堅毅的心志也崩潰了。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徵戰、沒有馬鳴,就連自己的兵器也不見了!
該怎麼做,趙雲此刻只想大醉,只想大吼一聲,只想……有個人能陪在他身邊給他繼續在陌生的世界活下去的力量……!
感受着左臂上傳來的溫熱,這個女孩有着和雪兒一樣的善良心腸,給予自己完全的信任和幫助,被自己連累也從不說什麼……他緩緩的回過頭,看到一詞清澈的眼神中帶着擔憂與關心,心中動了一下,這眼神清澈一如前世的雪兒,而方纔的女子雖然有着如此熟悉的容顏,那眸子裡透出來的冰涼卻是讓趙雲那麼的陌生、那麼的陌生……
幾乎是下意識的,沉浸着交織的痛苦與失望裡的趙雲,他伸出右手按住左臂上一詞的手,一詞擡頭,趙雲的星眸看了一詞一眼,嘴角牽強的扯起一個笑意算是安慰一詞說沒事。
門被推開,一詞慌忙鬆開趙雲的手,但因爲腳步方便,這一切在周凱眼裡都成了慢動作。
張曉和周凱走了進來,白宸估計和雲棲一塊下去了。
一詞和趙雲的動作周凱和張曉全看在了眼裡,一詞和趙雲一時有些不自然,想解釋什麼,卻不知該如何說。
意料之外的,周凱也沒說什麼,他扶着一詞坐回到牀上,一詞不知爲何心裡總是有些愧疚般,張曉見氣氛有些尷尬,忙說道,“一詞,怎麼回事,我小姑她……”
“抱歉……”一詞勉強的笑笑,又下意識的看向趙雲,發現趙雲已經重新坐回了沙發,也不在意周凱有些示威性般的握着她的手,娓娓說道:“趙雲認錯了人,或許驚到了雲小姐,回去幫忙致歉一下。”
“哦。”張曉點頭說了一聲,瞥眼周凱和一詞緊握的雙手,不禁打趣道,“今晚是不是請客呀?”她呶呶嘴。
一詞知曉她指的什麼,還不等她回答,周凱便說道,“沒問題,今晚我請客。”他褐色的眼眸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趙雲。
趙雲卻是沒有答話。
一詞其實此刻只想問問趙雲,問問他是不是要大醉一場,還是自己呆在房間冷靜一下,可礙於周凱……她也不知爲何把周凱和趙雲的關係看的如此敏感,她簡直是潛意識裡的定義了,她開不了口……
而這開不了口的後果便是四人的飯局成了兩個男人的拼酒……
周凱的酒量是相當好的,在同齡的同學裡,從未有人灌醉過他,他自己吹噓自己喝一打啤酒是沒問題的,不過這倒從未見識過,她只聽周凱說那些和他拼酒的人最後都看不到他自己清醒的模樣了……
那麼,男人如果用酒量充作顏面的話,一詞也有些理解了今日周凱的行爲。
他本來便是一個好勝驕傲的人,用作一個不好的比喻便是他幾乎把一詞當做了自己的獵物,怎容得他人染指,他的本性如狼,狼尚且用一泡尿來劃定自己的勢力範圍,他今天便是想借此來告訴趙雲不要來他的勢力範圍搶奪他喜歡的東西……
他讓酒店的人送來了兩箱青島啤酒,18瓶,四人便在雁苑賓館的包廂,點好菜後,周凱看着地板上的啤酒,又咧嘴笑了。
“趙雲,酒量如何?”
待到周凱如此問時,一詞便覺得不對勁了,而此刻趙雲又何嘗不想大醉一場呢?他點點頭,卻是沒有說話,當然,懷有目的的周凱也沒有將趙雲的態度放在心上。
菜很快上來,見周凱已然拿酒,見識過趙雲空手開酒瓶的一詞怕趙雲再上演一次,如果這樣,那麼周凱肯定會……這空手開酒瓶不是隨便一個學過幾下子的人就能辦到的,一詞相信在這點上週凱是肯定不如趙雲的,爲了避免更大的矛盾和誤會,一詞在服務員送來菜之後,乾脆請服務員打開酒箱,替趙雲開了4瓶。
而讓周凱驚訝的是趙雲對酒的反應,他在服務員打開酒瓶之後,便是毫不客氣的仰脖便喝,長鯨飲川,一瓶酒一口氣直接喝完,或許是因爲空腹喝酒,一瓶酒下去趙雲白皙的臉頰有些泛紅。
一詞想攔着,想想還是作罷了。
“好酒量!”周凱感嘆一聲,卻也毫不示弱的拿起一瓶酒咕咚咕咚的喝完,倒是和趙雲差不多似地,這不禁讓張曉看得目瞪口呆。
“哇,你們也太帥了吧。”張曉手裡還夾着菜,“第一次和趙雲在一塊吃飯的時候他便眨眼間三瓶酒下肚,沒想到今天你也這麼……嘖嘖!”張曉對周凱由衷的感嘆着,周凱接過來一詞遞的餐巾紙,“一瓶酒算什麼。”比起趙雲微微泛紅的面色來,周凱面不改色的模樣反倒讓張曉更爲欽服。
趙雲卻是依舊沒有表情,一詞突然覺得此事有些滑稽,這趙雲爲自己的身世所傷,而周凱卻直接把趙雲當做了假想敵,這亂七八糟的邏輯……
張曉和一詞在那邊吃邊看着二人“拼酒”,這當然是周凱自己自作多情的認爲的。
趙雲每拿起一瓶酒,周凱也不落後般的隨後跟上,服務員給打開的四瓶酒很快沒了,趙雲終是走上了“空手開酒瓶”的路。
周凱有些驚訝,見趙雲如此輕鬆的打開啤酒瓶,他終於是忍不住了,“趙雲,你練過什麼?”
“什麼什麼?”趙雲此刻的腦子有些亂哄哄的。
“就是學過什麼武術嗎?跆拳道之類的?”
“什麼是跆拳道?”趙雲疑問了一句,隨即說道,“我的功夫沒有名字。”
周凱當然不相信趙雲的話,只認爲他是敷衍,認爲他故意保密,也沒有追問,空手開酒瓶,周凱自認爲還是不能的,所以也乾脆無視了,只想着在酒量上壓倒趙雲一籌,可是看着趙雲四瓶酒輕鬆喝下,周凱甚至有些動搖了……
兩個男人各自心裡鬱悶的喝着酒,一個自認爲對方跟他叫板卻實際上八竿子打不着,一個爲了自己的身世而感傷着,最後的結局也不是周凱請客了,兩箱酒喝完之後已經微醉的周凱又叫來兩箱……
兩人竟然長征般的不屈不撓起來,直看的張曉和一詞驚心動魄,她們還從未見過如此拼酒之人。
一個舉起酒便喝,一個看着對方拿酒便拿酒,倒是誰也不落後於誰……
期間倒是跑衛生間去了幾次,最後四箱啤酒36瓶21公斤,便這麼被兩人喝下去了。
兩個人醉的一塌糊塗。
也幸虧他們就在樓下住,趙雲還好些,自己還會走路,周凱幾乎已經癱在了地上。
“呼……”張曉長舒一口氣,“你怎麼不勸勸他們兩個?”
“你沒看到麼,周凱根本不聽我的,至於趙雲,我可不認爲我能勸得住他。”實際上一詞除了希望趙雲發泄一下外,甚至有個念頭是讓趙雲煞煞周凱的銳氣……這有些猥瑣的念頭直接被一詞給忽略掉了。
“他們怎麼辦?你的腳還受傷着,真是……這也叫請吃飯?”張曉有些沮喪的看着兩個歪倒在椅子上的人。
誰想一詞卻是笑了笑,“曉,你幫我把周凱領到他的房間吧,3024房間,趙雲由我來就可以了。”
如此一說張曉的眼神理科意味深長起來,然後神神秘秘的歪在一詞耳邊說道,“你不會腳踩兩隻船,這兩個帥哥都想那啥那啥了吧?”
“你想哪去了。”一詞指了指張曉的眉頭,“周凱醉的比較厲害,我又扶不動他,你負責了,而且趙雲這邊還有點情況……”
“喂,那個趙雲到底是怎麼了?今天一直喝酒,失戀?”說到趙雲,張曉又立刻問道。
一詞想了想,隨即編出一個悲劇的故事來,“他女朋友去世了,巧合的是和你小姑長的差不多,所以……”一詞停到這裡故意不說了。
“哦,我明白了,行,我先替你照顧着周凱了!”張曉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的一詞心裡想笑,強忍住了。
看着張曉一手扶着歪歪斜斜的周凱下去,一詞扶着房內的椅子慢慢走到頹然坐在椅子上的趙雲,他緊閉了眼,長長的頭髮遮蓋住了他一半的臉頰,因爲醉酒的無意識,臉色幾乎無有表情,只是紅紅的,這麼多的啤酒喝下去,況且這只是他第二次喝啤酒……
一詞伸手替他將遮蓋住眼的頭髮撥開,這個動作將趙雲驚醒了過來,他有些迷醉的眼眸看向一詞時,帶着迷茫和無助,**裸的迷茫和無助,除此之外無他……
這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呵!一詞見此,輕輕的說道,“自己回房間吧,可以嗎?”
趙雲如同一個孩子般的點點頭,他起身,不小心碰到了椅子下面的空酒瓶,叮叮噹噹的一陣響,都被他踢到了,他有些孩子氣般的朝一詞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貫穩健的他走路有些踉蹌……
一詞也“踉蹌”地跟着下樓。
他或許是真的喝多了,找不到自己的房間,比一詞跑得快,便倚靠在三樓走廊的牆壁上等着一詞下來。
一詞將他引入房間,張曉便突突的跑了過來,“哎,你家那位在衛生間吐着呢,要不要去看看啊?”表情卻是一副好笑的模樣。
一詞看了看躺在牀上的趙雲,寬闊的額頭一直緊皺着,看來那麼多酒讓他很不舒服,一詞果斷的下了決定,“曉,今晚你幫忙照看着周凱吧,我還是留在趙雲這邊吧。”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張曉嘆一口氣,又離開了。
將房門關上,房內酒氣迷離,看着牀上躺着的男子,嘴裡不知在說着什麼,一詞也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