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約定
一個打扮相當得相當時髦，燙着微卷的女人臉上還掛着淚痕，快步跑過來，跑着跑着，右腳一崴，紅色的高跟鞋跑掉了一隻，她也渾然不覺。旁人見她如此，都不敢招惹，趕緊讓出一條道來，讓她直衝入臺前，一把抱住殷洛，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啊——————！！”
直接坐到地上，放聲哭，放聲嚎，彷彿要把所有情緒都發泄出來一樣。
在虛天宮裡，殷洛始終強繃着那根弦，這會兒終於也鬆掉了，摟着女人哭個不停，嗚嗚咽咽，淚眼漪漪，看得旁人都不禁爲止動容。
“我的小祖宗啊……”
另一箇中年男人沒有那麼激動，但也是快步上前，明顯鬆了口氣，一把摟住她們兩，感慨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辦什麼跳蚤市場……都是爸爸的錯，要是不讓你去就沒那麼多事了……”
“爸，別這麼說。”殷洛拿小腦袋蹭着男人寬大的手掌，半閉着眼睛，帶着哭腔，“能再見到你們，簡直像做夢一樣。”
超警徵調中心，駐錢塘辦事處。
門外，裡三層外三層的記者早已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各種長槍短炮對着，咔咔一頓猛拍。雖然他們被勒令不允許進來，但這都2067年了，拍攝技術早已跟着水漲船高，不出24小時頭條上肯定會刊登上這條新聞了。
著名新興企業家殷聞之女，被捲入突然現身錢塘市上空的巨大浮空不明物體中，歷經奪命四小時，最終平安歸來，一家團聚。
繞完一週，該謝的也都謝到了，這家人幾乎是在掌聲的簇擁下離開的。走之前，殷洛似乎還踮起腳尖，四下張望，沒找到尹承一，最後還是拗不過父母，跟着他們一起離開了。
尹承一搞不懂她要幹嘛，見她再三要求，只好照做。
“那個蠢笨眼鏡仔得了一張卡片，搖一搖就可以兌換零用錢，但是要用身高來還，結果他一下子得意忘了形，搖過頭，把自己的身高全弄沒了。半夜惡魔收賬的時候，那個藍色狸貓機器人直接【放大燈】卡bug，給他全修回來了，結果那個惡魔大呼奸商……”
“不但如此，你扣掉的壽命，似乎也被那個女人用某種手段補回來了。”大蟲似乎在打量尹承一芝麻一般黑的頭髮，感慨道，“這種感覺……讓我想起你小時候看的那本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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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會，以後呢？”大蟲喃喃道，“不得不說，論腐蝕人類的心智，我這幾套還真過時了，得和你媽媽學兩招。”
“我不會用它的！”
“丟不掉？”大蟲笑道，“哈，你媽媽可真有手段，把一個丟不掉的萬能許願機，放在你口袋裡。所謂‘心懷利器，殺心漸起’，這張黑卡的作用也差不多，這份誘惑……可不是蓋的啊。”
“誒呀……我時間很緊的！爸媽的車還在外面等我，我是說丟了東西才偷偷回來的呀！”殷洛的娟細秀眉蹙得愈發緊，小臉蛋上閃過一抹嬌羞，跺跺腳，嬌嗔道，“你快點，閉上眼睛！”
“幹嘛？難不成你很想見她？”尹承一沒好氣地說道，“這事兒也不賴我啊。”
怪事……
此時，他正斜着坐在大廳的角落裡，下意識遠離了熱鬧的人羣，也順勢避開鏡頭。外邊的媒體大多是衝着殷聞來的，再加上鶴連山有意保護尹承一，壓根就不知道這個縮在角落裡自閉的少年何許人也，自然不會有鏡頭往這邊掃。
“沒有啊。”大蟲的回答更讓人匪夷所思，“事實上，我壓根沒意識到你們去了什麼爛柯。在我的視角里，從虛天宮掉落後，有一道彩虹光束籠罩你的身體，下一刻，你就直接平移到地上了——就是如此。”
要不然，夾雜在別人的歡呼聲、慶賀聲裡，做人家的背景板……
聽聽，多麼有吸引力的頭條啊！
短暫的失態後，殷聞很快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安慰了她們母女兩句，起身，開始了例行公事的表演。這未必是他的本意，只是……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呢，他也很清楚，官方這邊，也需要他這個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人，借這個機會，宣揚一下超警制度的好處。
“大難不死，肯定是和家人團聚更重要嘛。”尹承一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儘量不讓心裡的酸意流露出來，“人之常情。”
深吸一口氣，少女也跟着半閉上眼睛。
……
從【爛柯】裡頭出來，大蟲那煩人到極致的連麥更是一刻都不清閒，又和尹承一連在一起了。
這黑色……彷彿一個不見底的漩渦、深淵，對視已久，視線忍不住跌落其中，難以自拔。
“呼……”
兩人異口同聲道，“我/你墜入了‘片刻’與‘片刻’之間的永恆。”
於是呢，接下來的環節，就是“新興企業家”在長槍短炮下展現手段，挨個握手，一個一個感謝過去。口中都是過年話，這一半是發自內心，另一半呢，也是說給門口那些媒體朋友們聽得。
看着殷洛一家團聚，和母親抱作一團，父親在外邊一圈圈答謝着別人的場景，不知爲何，尹承一心中泛起一股酸意。
黑卡在燈光下，泛着一股生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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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呢，卻見一位纖纖少女的身影避開媒體，一路小跑，趕到尹承一身前，摘下口罩，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眼神有些發虛。
“我還正想問呢。”尹承一好奇道，“我和殷洛在【爛柯】裡的時候，你呢？你又像上次那樣，脫離了我的身體嗎？”
“呦~~~看看這小姑娘，這麼大個兒了，還在媽媽懷裡撒嬌呢，真不害臊。”
“你把眼睛閉上。”她以不容辯駁的語氣命令道。
輕輕一啄。
終於……咬咬牙，眉宇蹙起，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什麼？”尹承一不解道，“你要幹嘛啊？”
“這張東西，我已經丟過一次了。”尹承一把卡片在手中拋來拋去，低聲道，“我把它從車窗裡丟出去，一眨眼，它又回到我的口袋裡。這麼看來，丟是丟不掉了。”
“能實現世上所有願望的……卡片……”大蟲盯着黑卡看了半天，冷哼一聲，“我和你媽到底誰是惡神，還真難說。”
“卡片？”
“地上……”尹承一回憶道，“可是，在我的視角里，我是從爛柯那邊回來，才被傳送到地面上的。”
“本來不想，聽了你的描述，我還真有點好奇……這得是個什麼女人呢？”大蟲眯起眼睛，沉聲道，“【爛柯】這種級別的東西，已經算是真真切切的神仙級別的大活兒了，一般人絕對來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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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多難受啊？
“……”
尹承一莫名笑了兩聲，往口袋裡一摸。
少女直直盯着他，半天沒有說話，半低着腦袋，小臉憋得通紅。四下看看，確定周圍沒有人往這邊看，也沒人注意這裡發生的事。
“殷洛？”尹承一頓覺驚奇，改躺爲坐，“你怎麼來了？”
徐少陽他們的身份不方便暴露，因此，外界媒體得到的就只是“有一支年輕的超警隊伍在內陪同”，這才保證了殷洛性命無憂。一時間，藉着虛天宮現身帶來的巨大影響，鶴連山反而讓官方媒體暗中使勁，讓超警在民衆裡的信任度提高了不少，可謂一石二鳥。
“也就是說……”
“那倒是。”大蟲半是玩笑，半是發狠地說道，“非要說的話，伱老媽也不必她的差啊，人至少是第一時間把你接過去了，而且還‘單獨’邀請你們兩，把我都給撇在外頭。”
“就這麼走啦？”大蟲有些揶揄地笑道，“好歹你爲救她，獻祭了五分之一的壽命啊，不說以身相許，連聲謝謝都沒有。現在的女孩子啊……翻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沒來得及品出什麼感覺……側臉上便掠一陣酥麻觸感，像是被小貓的尾巴撩了一下，驚得尹承一睜開眼睛，目瞪口呆。
頭回覺得，有大蟲這個碎催和自己日夜連麥，還挺好的。
……
“也就是說……”
殷洛的臉紅的像是要滴出水來一樣，雙手抓住裙邊，不敢看他，只是囁嚅着說道，“再過一段時間……家裡……肯定會爲了慶祝我回來，舉辦宴會，到時候我會邀請你的……”
“你要來啊！一定要來啊！”
說完這句，少女再度轉身，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留下尹承一，彷彿被石化了一樣，留在原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後……他才愣愣地點了兩下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