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北川御神下達了神諭,信徒們都很高興呢,說是終於能幫上北川御神的忙了...這個...與其說是麻煩,倒不如更像是...”那邊的秋筱優奈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北川應援會之中的消息,對另一邊的北川寺回答道。
怎麼說呢,秋筱優奈現在神色有點複雜。
她面前擺着兩臺電腦,一臺是關於北川御神會信徒們反響的電腦,一臺是她私人處理北川應援會所用的電腦。
此刻,左邊北川御神會的信徒們都在激動地討論着:
“北川御神終於下達他的神諭了!”
“我已經急不可耐了!我剛纔去網絡咖啡廳開了一間包廂!輪流給北川御神投票!我自己的身份信息用完了還問我幾個朋友去借了!”
“我心中的唯一神!北川御神!”
“怎麼回事?投票網站怎麼不給用了?我還要投,我剛纔把家裡人的身份信息都摸過來了,怎麼不讓我投了?”
“北川繪里便是北川御神會的聖女大人!”
“神之代行者!”
“......”秋筱優奈有些頂不住這些人狂熱的信仰,只能暫時把論壇關掉,目光看向右邊的應援會。
北川御神會這邊鬧得沸沸揚揚的,另一邊的應援會也沒有停下來。
這個應援會裡面大部分都是女生,只有一些少部分特別喜歡北川寺的男信徒加入。
“我給北川御神投了十多票!”
“我也是!”
“說起來這個北川繪里是誰啊?御神大人的妹妹嗎?”
“估計是吧,既然是御神大人的妹妹,那就是應援會的小聖女!”
“我以前見過北川御神一面,還偷偷拍了照片,御神大人真是太帥了!”
說着,還附上了一張北川寺不太清楚的側臉照,邊上還P了愛心和花瓣。
說實話,像這種照片,北川寺本人看見了估計會徒手把P出來的人給活撕了。
但考慮到北川寺並不知道北川應援會這個粉絲俱樂部,秋筱優奈也就對這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且平心而論,北川寺確實清秀帥氣,加上身材頎長,面色冰冷。穿着白色狩衣更像是真透出一種神明的神格模樣。
這戳中了一些小女生的點,弄得這些小女生天天激烈討論北川御神有多帥。
“嘶...”秋筱優奈搖了搖頭,同時縮了縮腦袋。
要是讓北川寺看見御神會與應援會這種樣子估計會把她先活撕了。
但是講道理啊,像這羣狂熱的信徒肯定是不能給他們在外面宣傳的,以免把一些三觀正常的年輕人帶歪。
秋筱優奈能做的也就是給他們一個網絡平臺,算是給他們一個發泄對北川寺信仰的地方了。
“我下達了神諭?”
那邊的北川寺似乎剛接受完某種設定,沉默了好久才硬邦邦地問道。
“呃...”秋筱優奈張了張嘴,下意識地將兩個頁面關掉後開口道:“就是說,投票這件事是以你名義下達的神諭,事實上這也挺正常的。”
沉默。
長長的沉默。
讓人心驚肉顫的沉默。
北川寺總算開口了:“你不會做了什麼吧?秋筱小姐。”
“哎?我什麼都沒做啊。”秋筱優奈選擇裝傻:“是北川君要借用北川御神會力量的吧?我前面也說了,北川御神會是一個正統的救濟會,類似於紅十字樂意助人的組織。就算我親自下命令,那些信徒也不一定會聽從的,畢竟北川君你纔是御神會真正的精神領袖嘛。”
這話倒是說得在理。
以北川寺的名義下命令確實一下子就能聚集起大量信徒,比她大明光德法師的名頭還好用。
特別是以北川寺個人名義來下達命令,也有利於增加北川御神會的凝聚力。
“是嗎?”北川寺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接着又問道:“最近你那邊應該沒什麼事吧?”
“沒有一點問題。”秋筱優奈立刻回覆道。
御神會已經走上正軌了,她剛纔還在討論在東京建立支部道場以及宣傳北川御神會的問題呢。
“嗯。那我先掛電話了。”北川寺語氣平穩地說完這句話後,就將手機掛掉。
同時他也是皺了皺眉,覺得秋筱優奈應該還是有什麼東西在瞞着他。
但就算秋筱優奈再怎麼隱瞞,也不可能是北川御神會中出現了一些極其追捧北川寺的人,爲了北川寺在這種還要上班的時間點專門守在網頁邊投票纔對。
北川寺將手機塞進口袋裡,拎着食材走回家中。
他剛纔是買菜的時候給秋筱優奈打的電話,說要借用北川御神會的力量,而秋筱優奈也完美的完成了他的請求。
每次剛好壓住第二名的安藤飛鳥十幾票,在她繼續衝刺的時候再壓她十幾票。
給她希望,又不讓安藤飛鳥走到希望旁邊。
畢竟北川御神會常駐信徒有一兩萬的數量,不管安藤飛鳥投再多的錢,也不可能讓她的作品一下子多上一兩萬票。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在網絡上買了票的。
北川寺搖頭,將心思全部甩出腦外。
今天北川繪里獲得第一名,他纔想着去做一頓好吃的用來慶祝北川繪里的好名次。
除此之外,北川寺今天暫時不會想任何事。
北川寺一打開家門,就聽見格外興奮高興的聲音,接着北川寺就感到身子一沉,北川繪里高興地跳起來像是樹袋熊抱樹一樣,掛在了北川寺身上。
“寺哥!我成功了!”
“嗯。是嗎?是什麼成功了?”北川寺將東西暫時放在地上,將北川繪里扒拉開,平淡地反問。
他的面色沒有半分變化。
“青年繪畫大賞網絡投票啊!”北川繪里舉起手機,將頁面打開。
投票已經結束,最後的票數定格在3425票,以‘微弱’的優勢領先安大飛鳥‘十幾票’。
“嘿嘿!這就是我畫的畫喔!我一直忍着沒告訴寺哥呢!現在拿到第一了!就想讓寺哥看看!”北川繪里的小腳歡快地踢踏着,心情也輕快了許多。
“是嗎?確實幹得不錯。”北川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北川繪里的腦袋,聲音倒還是和往常一樣平靜。
他提着食材往廚房走去。
看着北川寺的背影,北川繪里抓了抓頭髮。
哎——?
就這樣嗎?
寺哥一點都不驚訝嗎?
北川繪里本來還想看看北川寺露出驚訝表情的,結果北川寺的反應卻這麼平淡。
不行!一定得讓寺哥誇誇我才行!
北川繪里啪嗒啪嗒地跑到廚房:“寺哥,我可是拿了第一哎!”
“是嗎?”北川寺已經洗過手,現在正在挑選低下身子挑選菜刀。
他更像是隨口應道,讓北川繪里感覺北川寺根本就是在敷衍自己。
這就讓北川繪里更加不舒服了。
要知道她可是吃了不少苦頭纔拿到第一的,並且第二名的安藤飛鳥還刷票了。
就這麼平淡的一句‘幹得不錯’根本就不能滿足她北川繪里。
她嘴巴一撅:“不行,寺哥,你得誇我。”
“不是都已經說過了麼。”北川寺這句話用的是疑問句式,但說出來的話語卻是肯定語氣。
“——我要更加...更加激烈的誇獎啊!”北川繪里跺了跺腳,漲紅了臉。
“幹得不錯。”北川寺平靜地說道。
啊啊啊啊!!!!!
北川繪里有些抓狂了。
“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真那麼空閒的話,倒不如過來幫我打下手。”北川寺將這個話題跳過,拿起掛在一邊的圍裙交給北川繪里。
“......”北川繪里。
好吧。
寺哥還是那個寺哥,根本就不會爲這種事情有所波動。
北川繪里死心了。
她伸手接過圍裙,同時站在北川寺旁邊,開始幫他削土豆皮。
做到一半的時候,北川寺突然開口問了:
“這次大賞賽,過程開心嗎?”
過程開心嗎?
北川繪里擡起頭,看着身邊的兄長,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
被欺凌。
一出畫室自己的畫就被撕爛。
學校中傳出關於自己不好的流言蜚語。
在網絡上遭受到不公正的對待,險些掉下第一...
北川繪里嘴巴動了動,接着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眶,露出一抹笑容來:
“很開心。”
不能讓寺哥知道這些。
北川繪里只想與北川寺分享自己的快樂,而不是把這些不高興的事情告訴北川寺。
“是嗎?”北川寺稍微側了側臉,面色溫和了許多:“繪里,真的努力過了啊。”
“嗯。”北川繪里用力地點了點頭,她喃喃自語着說道:“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真的...感覺把自己這短暫十多年的人生所有的努力都用光了。
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說給北川寺聽一樣。
可她很快又反應過來,嘿嘿地笑了兩聲:“其實這一次可能是我運氣比較好吧,第二名的那位在最後的時候刷票了,但是我作品的票數也一直在漲,一直穩定比第二名多十幾票。要不是這樣,我估計這次根本就拿不到第一吧。”
說着,北川繪里又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感嘆:“說不定...這個世界上真有那種好人吧...不喜歡看見不公平的競爭。”
“真希望見一見這個好人一面。”
她的語氣有些悠遠,其中滿是感激。
要不是那個不知名的好人,她估計現在已經在安藤飛鳥底下了吧?
要是見面的話,她一定會介紹北川寺與對方認識的,畢竟對方都這麼幫自己了,那肯定也是非常帥氣的——但肯定還是沒有寺哥帥!
“總有機會見到的。”北川寺又摸了摸北川繪里的小腦袋,神色平靜。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北川繪里自己早就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
北川繪里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些瑣碎的事情,那自己只要裝作不知道就好了。
就這麼簡單。
他尊重北川繪里的選擇。
同樣的,從北川繪里的選擇中,他也看得見對方的成長。
而在這成長過程中,必然是會經受風雨的。
對此,北川寺也只能默默地站在北川繪里前面,爲她遮去一部分陰霾,看着她向着她自己規劃的人生道路走去。
遮掩一部分,讓她承受一部分。
僅是如此就夠了。
北川寺回想起自己在網絡上看見的北川繪里的油畫作品。
北川繪里所繪畫的作品——
《飛鳥》
那是一幅大片留白的作品。
雖說是飛鳥,但畫面上卻並沒有展翅高飛遠去的鳥兒。
那是一幅以淡紫藤蘿以及孔雀藍爲背景的畫作。
在畫面的中間偏下的位置是破碎,但還保持着半圓形狀的白色泛出一層薄薄淡藍色的蛋殼。
在一些留白處,以精細的筆觸勾勒出鳥兒的四處散下的深藍羽毛。
北川繪里的畫作標題爲《飛鳥》。
那麼鳥兒究竟去哪裡了呢?
看着這一地破損的蛋殼自然也就有了答案。
琉璃之鳥已經破開蛋殼,飛入悠遠天空,自然在畫作上面找不到它的蹤影。
破碎的蛋殼是它奮力鬥爭過的痕跡,灑落的羽毛是它飛向天空時所遺留下的東西。
在下方油畫右下角,那是作品展覽的地方。
上面寫着北川繪里的名字以及學校以及她留下的那小小的批註——
‘僅以此畫獻給我最尊重、最喜愛的、最帥氣、最厲害的哥哥北川寺。’
‘繪里已經長大啦,可以自己獨自面對風雨啦。哥哥,一直以來謝謝你的照顧,將來也有可能要麻煩你,但是繪里一定會努力靠着自己走下去的。’
看着這一行字,北川寺也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什麼感覺。
他還要繼續去思考——
“哎喲!”北川繪里的痛呼聲傳出,將北川寺從回憶中拉回。
原來是這個小丫頭在削土豆的時候不小心刺到自己的指尖了,鮮豔的血珠一下子就滲出來了。
她哭喪着臉回頭看向北川寺:“寺、寺哥...!!!幫我!!!”
嗚嗚嗚——
看着被北川繪里這小聲抽泣起來的臉,北川寺忍不住摁壓着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自己剛纔那足足有七八百字的心理描寫全部都餵了狗。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接過北川繪里的小手,使用死氣治療將她的指尖修復。
看着北川繪里破涕爲笑的樣子,北川寺搖了搖頭。
鹹蛋培養計劃,看來還是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