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便降臨了。
吃過飯後的北川寺與神谷未來都換上了居家的睡衣。
正如前文所說,北川寺並沒有打算與神谷未來大被同眠,反而讓傭人搬來牀被,神谷未來在內室,北川寺在外室分地而睡。
不過現在兩人都還沒有心情睡覺。
北川寺是打算清空自己許久沒有看過的私信箱,而神谷未來則是因爲與北川寺同處一室而感到特別興奮,根本就睡不着。
這個女生一直都是這樣的,一確定自己不會有什麼事情後,就會變得無法無天。
至於另外的西九條可憐以及神駐蒔繪...
她們兩個一個正扒拉在茶几邊緣上下起伏做引體向上運動,另一個則是抱着繞口令發出細碎的聲音。
這房間也不像是能夠睡覺的氛圍。
“寺君!你在幹什麼?”神谷未來穿着米色睡衣坐在北川寺的棉被上,好奇地看着北川寺不斷在手機屏幕上划動的手指。
“清空私信箱。”北川寺擡起頭:“你想看?”
神谷未來湊得更近了,嘴裡面更是不停地應聲:“想看想看!當然想看了!”
北川寺的私信箱啊...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按照北川寺都市靈異怪談主頁的熱度,估計已經累計到七八百條私信的程度了吧。
神谷未來靠在北川寺手邊,小腦袋向他這邊擠來。
事實上根本就不用這麼擠着,地方很大,神谷未來又不是近視...
可是看着神谷未來似乎一副對這種姿勢十分受用的樣子,北川寺也只是面無表情地多掃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開口阻止。
他只是提醒了一句:“私信內容可能不會那麼有意思。”
說完這句話後,北川寺先是順手將自己在鬼屋靈域中所見所聞的一些圖片以及短視頻更新後,便開始掃視着私信箱裡面的私信。
北川寺的動作輕車熟路,照例是將毫無營養價值的私信刪除,保留一些可能有參考價值的私信。
他的動作很快,但是神谷未來卻越看越心驚,越看越不高興。
與她想象之中的誇獎私信完全不同,這些私信有相當一部分是對北川寺的惡意中傷與謾罵。
博取眼球、劣質的PS、毫無看點、購買虛假流量來宣傳他的主頁...
甚至還有幾條私信乾脆就開始詛咒起北川寺。
“這些都是別人請過來誹謗寺君的吧?”
神谷未來禁不住嘀咕了兩聲。
有相當一部分言辭激烈的私信都是相同賬號的人發送過來的,那高度重複度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一些網絡水軍。
“可能是吧。”北川寺也不在意,只是神色平靜地將這些私信全部刪除掉。
“寺君難道不生氣的嗎?”神谷未來看着北川寺幾乎毫無波動的臉色,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北川寺點頭,又搖頭,思考過後回覆道:
“並不是不生氣,而是發現這種事情生氣也沒用,也就只能適當放平心態。”
是的,既然生氣也沒用,那麼爲什麼還要去浪費那個感情,發那些毫無用處的脾氣呢?
神谷未來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但要讓她嚥下這口氣實在太困難了。
“比不過別人就誹謗,還私信罵人,這種手段實在太下作了。”
神谷未來小聲地嘟囔着。
“實際上現實生活中也有這樣的人。”北川寺擺擺手,神情沉穩。
不錯,嫉妒別人,覺得只要將別人打壓下去自己就可以受到別人的矚目的人遍地都是。
但事實上,就算是把別人的名聲搞臭,他也還是那個樣子,根本就不會有半分長進。
“比起這種事情...”北川寺沉吟。
“比起那個?”神谷未來眨了眨好看的雙眸,下意識地接道。
“比起那個我現在更想休息,明天還有事情要做。”北川寺將手機插上充電器,隨後便回過身看向西九條可憐與神駐蒔繪,他打了聲招呼:“你們兩個也差不多了,太晚了,該休息了。”
在北川寺的目光下,神駐蒔繪與西九條可憐很快就停下手頭上的事情,顯然不是第一次被北川寺提醒了。
神谷未來當然也不例外,她重重地躺下,雙眼看着天花板。
心潮涌動。
雖然剛纔看見那些私信讓她很不開心,但北川寺說得也是事實。
與其爲這種事情生氣倒不如去想一些開心的事情——
比方說明天和北川寺去哪裡觀光旅遊。
她翻來覆去,還是有些睡不着,想出去看看北川寺...又覺得有些不太好,說不定北川寺已經睡着了呢?
神谷未來瞪着大眼睛——
就這樣過去一夜...
翌日。北川寺在自己生物鐘的提示下準時醒來。
他按照自己的步調洗漱,吃飯...
可是有些古怪。
北川寺放下碗筷,側頭看向時鐘。
現在已經八點多鐘了,但神谷未來卻還沒有一絲一毫起牀的意思。
與早川家約定的時間是在十點鐘,但實際上這個時間還要提前的。
畢竟還要除去交通時間、彼此社交辭令的時間...
這些事情一做下來,估計就得到十一點多了。
北川寺喝了口茶水,站起來拍了拍被掛在牆壁邊的神樂鈴:“神駐,未來她是怎麼回事?身體不適?”
依照神谷未來那個小女生的活力應該早就爬起牀了纔對,也難怪北川寺會往身體不適方面去思考。
“...與其說是身體不適吧...”神駐蒔繪從神樂鈴之中飄出,面色有些猶豫。
可能北川寺昨天入睡很快,他並不知道,但是神駐蒔繪卻是清楚地看見了神谷未來在牀被之上翻來覆去、滿面興奮、瞪大雙眼的動作。
但要是把這種事情告訴北川寺,事後神谷未來該用什麼表情再去面對他呢?
神駐蒔繪在人情世故這方面還是很懂的,深知這種少女小動作要是被心上人知道後究竟有多麼羞恥難耐,故而她憋了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就在這時,北川寺的聲音突然響起:
“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就不用勉強了。”
他不在意地擺手:“比起那個,我們現在也差不多該出發了。未來看上去也很累的樣子,就讓她今天休息一天吧。”
“...也好。”神駐蒔繪點頭,但心中也在爲神谷未來暗暗可惜。
要是神谷未來現在醒着的話,估計都要哭出來了吧。
只是因爲熬夜就無法起牀,導致自己第一天的旅遊就此泡湯——
但可惜歸可惜,爲了神谷未來的身體考慮,神駐蒔繪也就沒有去叫醒正處於熟睡狀態中的她。
北川寺將神樂鈴從牆面取下,放入揹包自帶的水瓶袋中。
另一邊的西九條可憐見了,也是主動邁動着圓滾滾的雙腳接着整個布偶身子從北川寺腳底爬到他的肩膀處。
一切準備就緒。
北川寺臨行前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東西,發現並沒有遺漏什麼東西后,他便起身叫來傭人,跟着對方一起離去了。
留下了躺在牀上沉沉睡着...臉上還帶着傻笑的神谷未來。
.......
“早上好,北川法...”
“早上好,平阪先生。”北川寺打了聲招呼。
呃...
站在門邊的平阪一郎張了張嘴。
他這邊招呼都還沒打完,北川寺那邊就好像是搶話一樣地將他的話語給擠下去了。
他禁不住看一眼北川寺,發現對方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冷硬之色後,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興許是錯覺吧?
他一面想着一面面帶笑容地邀請北川寺上車。
等到兩人坐下,平阪一郎才笑着問道:“不知道北川法師昨天休息得怎麼樣?”
“還不錯。”北川寺多看了一眼平阪一郎:“有什麼想說的事情,平阪先生但說無妨。”
“...那我就不客氣了。”平阪一郎咳嗽一聲,按捺着心中的焦慮問道:“北川法師,是不是我那間雅室有問題?裡面是有怨靈存在嗎?”
是否有怨靈存在?
這句話讓北川寺有點摸不着頭腦。
平阪一郎提供的雅室環境很好,別院小築的景色也讓人眼前一亮,別說怨靈,就連怨念北川寺都沒有看見半分。
可能是看出北川寺的疑惑,平阪一郎也是解釋道:“是這樣的,昨天有傭人在你睡着之後還聽見北川法師你居住的那間雅室傳來了古怪的聲音...說是裡面有女人低吟淺唱的聲音,又有什麼東西窸窸窣窣扒拉着什麼的聲音。”
女人低吟淺唱?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北川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西九條可憐與神駐蒔繪。
這兩個...該不會在他睡着之後還幹出了一些事情吧?
西九條可憐小布偶身子一動不動,只是仔細看過去的話,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視線稍微往其他方向偏了偏。
至於另外神樂鈴...看上去就好像是個普普通通的鈴鐺一樣,完全沒有平常那種閃爍七彩流光的感覺。
想從她們倆身上看出些什麼,現在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川寺目光閃爍一會兒,回答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雅室那邊應該是沒有怨靈存在的。”
聽見北川寺這句話後,平阪一郎暗暗地鬆了口氣。
要是連自家都出現哪些東西,那也未免太讓人覺得不安了。
兩人都跳過了這個讓人不快的話題,下意識地找了別的話題。
說是別的話題,但其實大部分還是有關早川這個家族的事情。
早川家在茨城縣的政界頗有分量,藉由這個方面,早川家與許多商人都建立了合作的關係,也稱得上是名門望族了。
說實話,要不是這一次情況特殊,平阪一郎自認爲自己是沒有那個資本與早川家搭上話的。
兩個人這一談就是十多分鐘,大部分都是平阪一郎說,北川寺偶爾插話。
又過了差不多五六分鐘後,商務車在和風宅邸前停下。
圍牆中間是高聳的大門,著白色的牆色與灰瓦搭配,多有一種古風之感。
而在大門旁邊,正站立着一位穿着藏藍色吳服中年人的身影。
一見到平阪一郎他們下車,這位吳服中年人也是露出一抹笑容,急急忙忙地走了上來。
“平阪先生。”
“你好,早川先生。”平阪一郎也是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接着他回過頭爲北川寺着重介紹道:“北川法師,這位便是早川家主,早川誠先生。”
實際上早川誠在平阪一郎一下車的時候就注意到北川寺了。
但是對方實在過於臉嫩,讓他暫時不敢確認,此下一聽見平阪一郎的話語,早川誠則是毫不猶豫地走過來抓住了北川寺的手掌,格外熱情地問候道:“你好啊,北川法師。”
早川誠並沒有因爲北川寺的年齡過小就怠慢了他,神色之間充滿尊敬。
他也是活成人精的人物了,平阪一郎既然敢向自己介紹如此年輕的北川寺,那麼肯定有他的把握。
至於過來拿他尋開心...?
說實話,平阪一郎也不是傻瓜,對方也是精明的商人,做出這種失大於得的事情,從根本上就違背了對方商人的本性。
“你好。早川先生。”北川寺應了一聲。
幾個人正式介紹完畢,也就沒有繼續站在門口浪費時間了。
他們說說笑笑地帶着北川寺進入會客廳,這期間北川寺還感受到了暗處幾道好奇打量過來的目光。
“請用茶。”
早川誠打了聲招呼。
北川寺與平阪一郎也是沒有猶豫,禮貌地抿了兩口茶水。
面也見了,茶也喝了,招呼也打了,現在就應該談正經事了。
早川誠收斂了臉上幾分笑容,臉色之上也閃過一絲緊繃之色:“我就直接開口了。”
“事實上這一次是我請求平阪先生找來北川法師的,可能有些着急,但是這件事牽扯到秀一本身,所以家族裡面的人也沒有馬虎處理,而是讓我立刻找到了平阪先生...”
他說着又笑了笑,打趣一句:“說實話,在見到北川法師之前,我還一直在思考北川法師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本來還以爲是我長輩一級的人物,結果沒想到北川法師竟然還這麼年輕。”
早川誠就這樣俏皮地開了個玩笑後,也不繼續在這個方面磨蹭:
“總之只要北川法師你解決了這次的事情,早川家肯定是有所厚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