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牆來,第一個吸引到凌天目光的,不是兇戾咆哮的野獸,不是揮舞長劍的男人,不是遍佈血跡的地面,而是在火把的照耀下,微微可以看到,遠處向上立起的梯子。
梯子,連通上下空間的道路。這許這梯子,就能幫自己逃離險境;也許梯子上面,不是另一層地底世界;也許順梯子爬上去,就能回到熟悉的文明社會。一個梯子,給了凌天無數的期盼和嚮往。
然而,並不遙遠的梯子,卻終究無法掩蓋眼前還有一隻兇獸的事實。一頭鬃毛很長,匍匐在地,形似獒犬的野獸,正露出尖利牙齒,在那裡咆哮着。從旁邊籠子那斷裂的鐵鎖,和掉落在地上的嚼子邊流淌的口水,可以看出,這動物也是剛剛脫困。之前沒發出什麼聲響,很可能它正在睡覺,而突然闖入的人,讓他在瞬間發狂,掙脫了束縛它的鐵籠和嚼子。
凌天沒有見過獒犬,形似獒犬,也只是他的猜測。也許這是狼,也許這是什麼只屬於這個異世界的怪獸。他沒有研究和細想的空間。因爲這野獸,竟然繞過了地下世界之王的纏鬥,靈巧的躲過了揮向他的劈砍,閃到側面,然後徑直朝着凌天撲了過來。
凌天該怎麼辦?凌天能怎麼辦!他此刻很後悔,剛纔沒有拿上一柄刀,或者寶劍。哪怕是最輕、最小的武器,也足以改變此刻赤手空拳的局面。
赤手空拳……用力握了握拳頭,他就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赤手空拳。那個讓他一度自認爲身份是記者的攝像機,還被攥在手裡。雖然裡面可能裝載着自己的記憶,但是,管不了那麼多了,命要緊,其他的都滾一邊去!
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以飛快的速度,已經躥到了凌天近前,然後稍微一頓,猛然一撲,就想要給凌天來個絕命的重擊。
原本抓在右手中的攝像機,已經塞給了左手。並非凌天是慣用左手的人,而是之前左手受到碰撞所帶來的疼痛影響,神經細胞變得比較活躍。雖然有的人厭惡疼痛感,但疼痛真的是人類不可或缺的感受之一。相較於依舊麻木、難以靈活運用起來的右手,現在凌天的左手更爲敏捷、能使用出來的力道也更大。
他毫不猶豫的拋出了那臺並不算大的攝像機,他彷彿曾經練習過類似的動作,攝像機在他的用力投擲下,雷霆萬鈞般飛了出去,正中那野獸的面門。
撲在空中的野獸受到這大力的撞擊之後,仰身栽倒了過去,解了凌天一時內的危機。但野獸終究是野獸,若人挨這一擊後,必定疼痛難忍就地翻滾,但它在吃痛後卻立刻從地面上躥了起來,發出讓人膽寒的咆哮。
凌天因爲剛剛從牆那邊翻過來,就身處水溝旁邊,若是這野獸再次撲過來,他真的是避無可避。雖說翻回牆的那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以凌天此時的身體狀態,每次翻牆都需要小心翼翼、大費周折,無法像地下世界之王那樣輕鬆自如的越過去。
看樣子,如果這野獸再一次撲過來,也只有跳下水溝這一條路了。雖然看不清這水溝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流淌的液體到底是什麼,不過相較於被野獸一口咬斷脖頸,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至於用自己的拳頭與野獸搏鬥?凌天趕忙想甩起右手,往石壁上面撞擊,希望可以像左手一樣,用疼痛快速讓手恢復靈敏。不過在剎那間,這也是徒勞的,因爲那野獸已經再一次的動了起來。
跳?還是不跳?一瞬間,凌天閃過很多念想,也有很多短暫的記憶片段在大腦中流淌而過。這些記憶片段,並不是那種很清晰的能夠記起什麼東西,而是傳遞出了同樣一種感覺,那就是在以前的經歷裡面,每當在面對這樣不得不做選擇的時候,自己總是選擇了逃避!自己總是想要走那條看起來容易些的道路!自己從來都不用自己的雙手去爲自己爭取希望!
我要活下去,你這畜生,滾開!
凌天的嗓門裡突然也發出了一聲怒吼。對於從來不敢釋放自己的人來說,若是在某個山谷中,對着空無一人的野外第一次大叫,可能不是“啊”,就是“呀”,或者喊上一句憋在心裡已久,一直想說的話。但凌天發出的聲音與這些都不同,就是一聲純粹,而又憤怒的嚎叫!
或許是野獸之間,都是通過吼叫聲,來預先判斷對手的強弱。在之前被擊中吃痛後,現在又聽到對方的叫聲,這本來兇狠的猛獸,竟然變得有些遲疑,還稍稍向後退了半步。別看這半步不多,甚至微不可查,但是,它怕了!
此時,之前一個劈砍揮空的地下世界之王也從後面趕了過來,趁着這野獸猶豫之際,再次舉起手中的短刃,朝着它的尻部,用力削了過去。
一擊中的。然而,預想當中的鮮血飛濺卻沒有出現。也許這野獸真的是異世界的特有兇獸,毛皮比想象中的更加堅韌,這重重的一擊,不僅沒有撕開他的軀體,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讓他流出來!這是什麼樣的怪獸?
但凌天沒有畏縮,他彷彿忘記了這種已經伴隨他很多年的習慣。他一步向前,揮起那能運起力道的左手,用自己血肉鑄成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野獸那猙獰的臉上。
鮮血迸濺,用刀劍沒有砍出的血液,被拳頭捶了出來。也不知道是這野獸的面部比身體脆弱太多,還是凌天積蓄力量的一拳實在太過驚人。
怕了,野獸真的怕了。也許是關在籠子裡的經歷,讓他失去了決死的勇氣,在感受到臉上鮮血迸濺之後,它竟然,飛快的朝着遠方跑了出去……
一步三晃,每爬一階梯子,凌天都會被身體的不適所侵擾。但他雖然慢,卻沒有停下向上的步伐,此時的他,已經不是那個總躲在人身後,總躲在辦公室裡,總躲在安全的角落的自己了!
推開頭頂的井蓋,明媚的陽光照在了凌天的臉上,遠處一輛車正飛快的駛來,在井口旁一個身形瘦小男子的招呼示意下,停了下來。車上一個穿着沙灘度假風格服裝的男子面容凝重的走了下來,但在看到剛剛爬出的凌天后,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趙凌天,歡迎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