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容若剛剛踏進府門,一身的戎裝還未來得及換下,就見萊福站在門口等待自己,神色慌張。
“夫人,夫人她搬去了綠荷苑!!”
“什麼?!”容若連忙卸下腰間的佩劍遞給萊福,匆匆忙忙的趕去綠荷苑。
綠荷苑內吵吵嚷嚷,家丁們在菱悅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將淑人的東西搬進屋內,又將那些舊了的傢俱擡出來扔到一邊。就連門口容若親植的合|歡樹都已被人砍伐擡走。幾年來一直安安靜靜的綠荷苑,第一次被折騰的人仰馬翻。只有淑人自己,坐在不遠處的一個亭子裡,氣定神閒的品着茶。
“都給我住手!!!”容若看着被破壞的不復如初的綠荷苑,怒不可揭。一聲吶喊,院中的家丁全都停了下來。
“誰讓你們動這院子的!!”
“回大少爺的話,是夫人。”菱悅上前一步回話。看着容若怒髮衝冠的樣子,菱悅也是膽顫。想不到往日裡文雅的大少爺,發起火來是如此的讓人感到壓迫。
“夫人?”容若冷笑,一腳踢開了放在一邊的檀木圓桌。一聲巨響,檀木圓桌應聲而碎,那是淑人花下重金定製而成的檀木桌
“大少爺息怒!!”院中的家丁,包括菱悅,全都嚇得跪在了地上。
“夠了夠了。也別嚇壞了這些下人們。”在一邊的淑人將發生的這一切都收入眼中,眼看事態越發不能控制,只得出來親自去解決自己惹下的這個爛攤子。
“綠荷苑是你讓他們動的。那這合|歡樹也是你讓他們砍的了?”容若銜着一抹嘲諷的笑容。一雙眼睛隱藏着火光。
“沒錯。”淑人仰着頭,看向容若的眼眸裡同樣端着一個火把。
“京城的風言風語一向很多,我知道這綠荷苑和那些合|歡樹對你而言的意義有多麼重大。不過人已經不在了,留着些死物祭奠,也實在有些可笑。”淑人俯下身,描摹那合歡樹被砍斷的殘枝,繼續道:“我只是想讓你能關注眼前。我們成婚這剛幾天,你一次不曾來看過我。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來這綠荷苑麼。你以爲......”
“淑人。”容若開口打斷了淑人的滔滔不絕。“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什麼。這裡你想住便住下去。樹,你想砍便砍掉。只是我們之間的關係,從今天開始,怕是連相敬如賓都辦不到了。”
從這一刻起。官氏——淑人的生活,便走進了寂寥無人的萬丈深淵。作爲一個女人,她的結局便是註定的寫上了悽慘。
淑人同容若結婚四年,卻始終沒有子嗣。容若對她無愛無恨,待她如同草木一般。在幾百年過去的後來,在納蘭家族的祖塋裡,都找不到有關她的墓碑。或許容若逝後,淑人依靠自己家中的權勢離開明珠府,也未可知。就算是耐不住孤枕難眠的夜晚。另嫁他人也是可以理解。這樣的女人,在容若的冷落裡度過了四年,想來這一生。也是填上那麼一筆哀色。
“這位小姐你好,千玉小姐在這裡嗎?”北北看着面前一臉憨厚的男人,疑惑的搖了搖頭,她還從不知道千玉在這小村子裡有什麼其它的認識人。“她去買菜了,你找她有什麼事麼?”
“哦,也沒什麼事。這裡有她的一封信。”男人拿着信在北北眼前晃了晃,繼續道:“要不我在這等她一會兒吧。”
“要不我轉交給她吧。”北北趁機從那男人手中抽回了信封。只掃了一眼,來信的地址,是明珠府。北北心中一驚,臉色有些微變。
“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北北扯開嘴角。“你一定還有別人家的信沒有送吧,快去吧,我會轉交給她的,你放心。”
看着那憨厚的男人離開,北北纔拿起那信封仔細的端詳。明珠府......難道千玉一直在跟明珠府的人聯繫麼......
謎底很快就揭曉了,千玉拎着大包小裹的蔬菜回來,一進門便看到北北手上拿着那封信,一臉探究的看着她。
“主子......”千玉將買回來的菜放在一邊,神色小心翼翼,生怕一個眼神不對,便會熱火北北。
“今天有你的信件過來。”北北將信遞給千玉,冷言道:“我沒有看內容。不過是從明珠府寄過來的,你到底在跟誰聯繫。”
千玉輕輕的從北北手中抽走了那信封,支支吾吾道:“沒有跟誰......主子你別擔心,我沒有跟大少爺通風報信!!”
北北抿了抿嘴脣,沒當她不知道該如何的時候,總是有這個小動作。“看看信吧,我只想知道里面的內容。”
千玉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一般,將信放在了北北的身側。“不用看了,是萊福的信。他想讓我回去。”
“萊福?”北北有些昏了頭腦。“他叫你回去?”
“他想讓我回去跟他成婚,可是我想陪着主子。”千玉上前急切的拉住北北的袖子,道:“主子你信我,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的。”
北北看着千玉真切的目光,心底有些變軟。原來他們爲了她的一個決定,都放棄了這麼多麼。
“看樣子,萊福一定給你來過不少的信了吧。”北北苦笑着,那苦澀映在千玉的眼裡,更是多了一絲苦味。“你們倆,什麼時候開始的?”
“太皇太后把我和小果子派進府後一年。”千玉紅着眼眶,有些手足無措。“主子,萊福他不會告訴大少爺的,真的不會的!”
“千玉,你回去吧。”北北嚥了口旁邊的苦丁茶。真嘲諷,這茶味真對心情。
“主子......主子我......”千玉抓着北北的胳膊,眼淚一顆一顆的滾下來。
“我沒有生你的氣。”北北撫着千玉的小臉。她已經爲自己做到最好了,自己不能再黨務她的人生。
“回去跟萊福成婚。喜酒我就不吃了,不過我有嫁妝送給你。”北北隨手將手腕上的手鐲取了下來,放在千玉的掌中。“如今我什麼也沒有了,這個送你當嫁妝。”
千玉看着那手鐲,吃驚的捂住了嘴巴,連忙將北北的手推了回去。“主子,這個我不能收。這個太貴重了!!!”
那鐲子,是北北同容若成婚的時候,容若專門爲她設計的金鑲九龍戲珠鐲,自從北北結婚以後,就再也沒有摘下去過。
“不收是麼?”北北擡高胳膊,鬆開了手,任由手鐲掉落。終於,千玉還是在手鐲落地的那一刻伸手接住了它。
“主子......”
“別給我,我不收。”北北調皮的笑着,“你帶着它回去,萊福是個好人,他會給你幸福的。”
“主子......”
“你別可憐兮兮的看着我。還好彩蝶走的時候沒有帶走那馬車,收拾收拾回去吧,給萊福個驚喜。”
千玉紅着眼眶,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北北。“主子......”
北北輕輕的拍着千玉的後背,悄悄的紅了眼眶。
走吧,走了也好,至少她們能幸福。
於是,在彩蝶離開後不久,千玉也大包小裹的離開了。藥鋪越來越冷清,北北因此越來越不愛說話。富格這次沒有哭鬧,只是晚飯的時候置氣一般的沒有吃飯。
在千玉離開的那個夜晚,北北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就要冬至了,黑夜越來越黑,也越來越涼了。
就在北北發呆的時候,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是孟子云,他坐在她的身側,不言語的臉上永遠都是濃濃的溫柔。
——還好麼
“我又沒死,當然還好。”北北百無聊賴的揪着自己的衣袍。自己現在哪還有好不好之說,躲在這裡安度晚年,看着富格越來越大,最後娶妻生子,自己在放心的撒手人寰。這樣的人生,哪有什麼好不好。
——我知道,千玉和彩蝶的離開讓你很難受。
“沒什麼難受的。至少她們都能幸福。”
——你也可以幸福。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
北北看着孟子云,一聲嗤笑從嘴角溢出。“我是結過婚的,我有孩子。”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北北無奈的笑了笑。“你現在不在乎,你能保證幾年甚至幾十年後也不在乎麼?”
——我能。
孟子云堅定的目光在夜色下比月亮還要明亮,北北一時有些不能言語。這樣的堅定,她在容若的眼淚又何嘗沒有看到過。
——我知道你以前經歷過很多。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願意同你一起揹負。如果你選擇閉口不談,我也不會咄咄逼問你。我只想讓你過的好一點,也讓富格過的好一點。富格很快就要到懂事的年紀了。你難道不想讓他有個父親嗎?
“你想做他的父親。”北北若有所思的搖搖頭,她做不到,富格的父親是容若,她不想把他就這樣劃到了別人的名下。孟富格麼?多難聽。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娶你。
最動聽的情話應該說給最美的人聽。北北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她怎麼配得上那麼善良美好的孟子云。北北在心中搖頭。將夜色留給了孟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