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連煜寒是被柳弈揹回山上的。
柳弈還忙前忙後給他煲湯煎藥, 耐心又細心。
藥煎好後對方還端到牀邊親手餵給他喝,雖然連煜寒覺得這太尷尬,但這次的胃痛發作得太厲害, 痛得他毫無力氣, 只能被動地接受柳弈的喂藥。
喝完藥躺了好一會兒後, 連煜寒才總算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見他臉上重新恢復血色, 柳弈也舒了一口氣, 笑着問道:“兄臺可感覺好些了?”
連煜寒也回之微笑:“嗯,好多了,謝謝你。”
柳弈又道:“不, 都怪鄙人,白天太急, 竟忘了叫兄臺吃飯。”
“沒事, 怎麼能怪你?是我自己太弱雞了。”
“弱雞?兄臺爲何將自己比作雞?”
連煜寒啞然失笑:“就是身體不太好的意思, 這胃病是老毛病了。對了,你能不能別老是兄臺兄臺的叫了, 怪怪的。”
“那鄙人該稱呼你什麼?”
“也別自稱鄙人啦!隨意點。先說年齡吧,你今年多大?”連煜寒問。
柳弈答:“二十八。”
“那你比我大,你叫柳弈是吧?以後我就叫你弈哥好了,我的名字是連煜寒,你可以叫我小連, 或者鮎魚也行。”
連煜寒……柳弈瞬間一驚, 看向他不可思議地叫道:“先皇?”
先皇不是病逝了麼?難道背後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連煜寒也是疑惑不已:“什麼先皇?”
“你不記得了嗎?還記不記得自己怎麼受傷的?”
“不記得, 我只記得我明明在宿舍打遊戲, 鬼知道怎麼會受傷?”說這話的時候連煜寒又感到腹部一陣疼痛, 其實白天在街上跑來跑去的時候他就感覺腹部隱隱作痛,但忙着問路人自然也沒在意, 結果傷口撕裂,他一開始還以爲只是因爲沒吃飯而導致的胃痛,回來才發現多出了一個傷口,難怪今天的胃痛痛得比以往更劇烈。
見連煜寒臉上全無虛假之意,柳弈不由得聯想到在逸凰山下發現他的情景,那天自己去逸凰山採一種此山獨有的藥材,藥材沒找到卻在草叢中發現了受傷的他,當時他頭部有一塊石頭,石頭上滿是血跡,想來當時定是摔傷了腦袋,如今癡言亂語,只怕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樣想着,柳弈也不再追究下去,而是笑道:“不記得也無事,既然老天爺讓我救你,就說明我們有緣,你傷還沒好,就先住在我處養傷吧。”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一想到白天那樣對人家,連煜寒有點不好意思。
“那小連可有地方可去?”
“呃,沒有……”
柳弈笑道:“那不就行了,你剛讓我隨意點,你自己也隨意些吧。我孤身一人待在這山上也了無生趣,你在這我還可以有個人說說話。”
“你一直一個人待在這山上嗎?”連煜寒好奇地問。
“不是,之前師父在,但他一年前仙逝了。”
“這樣啊……”見對方表情變得黯然,連煜寒忙拍着他的肩緩和氣氛道,“那我就毫不客氣地住下了啊,告訴你,我可是個話嘮,到時候還怕你會嫌我囉嗦呢!弈哥,很高興認識你,以後請多多包涵啦!”接着還伸手抱拳,對他做了個揖。
果然,柳弈又被他逗笑了,也雙手抱拳回禮道:“哪裡的話,熱鬧點好,小連,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哈哈哈哈哈……”
連煜寒就此在柳弈的家裡住下。
雖然是個簡陋的茅草棚,但沒想到還挺堅固,不管多大的風雨都沒倒塌,而且柳弈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不僅醫術了得,武術、廚藝和木藝樣樣精通,堪稱全能。
連煜寒也漸漸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並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傷口也在一天一天慢慢癒合,又一個月過去,在柳弈的悉心醫治下,那傷口竟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弈哥,你這簡直是華佗在世啊!太牛逼了!”連煜寒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經過這一個月與連煜寒的朝夕相處,柳弈早已習慣連煜寒時不時蹦出的古怪詞彙,也知道了這些詞彙的含義,甚至還靈活運用:“哪裡哪裡,你也太會吹彩虹屁了。”
然後兩人笑成一團。
連煜寒其實很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所以傷一好,他就念叨着要下山賺錢報答柳弈。
柳弈極力推辭:“小連不必客氣,我雖清貧,但一向喜歡自給自足,你在這不過是添雙筷子的事,何況你也讓我開心許多,所以真的無需再回報什麼。”
連煜寒也極力堅持自己的想法:“那可不行,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照顧了我兩個月,比家人還細心,我怎麼可能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雖然你十項全能自給自足,但你看看你的衣服,都洗得掉色了!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這麼帥,必須穿好點才能更加散發魅力,免得暴殄天物,對不?”
“要散發那麼多魅力作甚?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與人交往,穿再華麗又有何用?”
“當然有用,我不是人嗎?與你天天相處發現你就四套衣服來回換洗,其中兩套還分給了我,說這話不是嫌棄你哈,而是覺得男人也要對自己好點嘛,捯飭自己又不是女人的專利。你不知道在我們那裡,男人化妝都滿大街,還有各種男裝時尚……對了,我之前還看過一則新聞報道,說有研究每天多看帥哥美女會延長壽命。總之,你穿好看點,我也會更加賞心悅目,這樣我也能夠繼續心安理得地住下去,知道不?”
“……好吧。”雖然聽不懂對方又蹦出來的稀奇詞彙,但就從最後那句話來講,柳弈又被他打敗了,不過很快又好奇地問道,“那你打算以何賺錢?”
連煜寒果然被問住了,他會啥?
遊戲代練?這兒哪有電腦?
戲劇表演?估計這兒只有戲曲。
去客棧酒樓洗碗端盤子?算了,在家偶爾洗個碗都能碎一地被爸媽罵,要是遇到個暴躁老闆豈不是會被罵慘去。
……
那還能幹啥?感覺在現代會的東西都沒啥可以用上的,
難道要學古裝劇中出去賣藝?
賣藝無所謂,但賣藝也得有創意啊,自己唱歌又不算好聽,只能藉助樂器了。
這樣想着,連煜寒倒想出了一個法子。
“弈哥,你木工活這麼厲害,幫我個忙唄。”
柳弈道:“什麼忙?但說無妨。”
連煜寒回房快速畫了一張草圖給他。
小學六年的架子鼓學習經歷可不能浪費。
而只用了一天時間,柳弈就還原了與草圖裡一模一樣的架子鼓給他。
連煜寒坐下來敲了會兒,音色也完美得毫無瑕疵。
”靠!弈哥!你也太牛逼了!”他簡直都快給柳弈跪下了,真的,這哥們簡直不是人類,是神仙才對啊!
柳弈只是笑:“小連過獎,我也只是嘗試一下而已,你能滿意就好。”
“滿意!滿意!我真的超級滿意!有了這個,我一定可以賺個盆滿鉢滿,到時候不只衣服,房子我都給你買一座!”連煜寒太興奮了,一時之間胡吹海侃起來。
柳弈也笑得越發開心:“是嗎?有這麼厲害?這個是什麼鼓?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個叫架子鼓,是我們那個年代特有的一種鼓,你自然沒見過。不過我現在就來讓你見識一下它的魅力。”說罷,連煜寒就拿起鼓槌,一邊清唱一邊敲了一段第一時間浮現在腦海中的節奏。
一曲完畢,柳弈果然驚歎不已,讚不絕口:“這是什麼曲子?聞所未聞,仿若天籟之音。”
連煜寒笑道:“這是《青花瓷》,真的超好聽,不枉我當年辛苦練習,到現在都沒忘。”
高二那年學校元旦匯演,連煜寒和一女同學共同合作了個節目,就是女同學唱《青花瓷》,他架子鼓伴奏,爲了好好表演奪獎,那一個月裡他幾乎一放學就往音樂教室裡跑,練到雙手都腫了,好在最後真得了第一名,這首歌自然也深深得印在腦海裡,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忽如其來的回憶讓連煜寒有些感傷,不過很快又被柳弈拉回了注意力。
“青花瓷?名字和歌詞都好美。”柳弈再次由衷地讚歎道,“小連可否再彈奏一遍,我還想再聽聽。”
“有何不可?”連煜寒笑着答道,然後拿起鼓槌又開始邊唱邊敲起來。
沒想到唱着唱着,一陣笛聲傳來,竟與他的節奏相合,擡頭一看,柳弈正拿着笛子閉眼吹着,似乎在認真感受這旋律。
更想不到的是,這笛聲與鼓聲合在一起竟好聽得難以言喻,連煜寒驚喜不已,彈奏完就跳到柳弈面前摟着他的肩膀驚歎道:“靠!弈哥,現在牛逼都不足以表達我的震驚了,你就是神仙吧?怎麼可能聽過一遍就能吹出相差無幾的旋律來?你刷新了我的認知,我覺得以後都不用叫你弈哥了,應該叫你弈神纔對!”
柳弈只是謙遜地笑:“哪裡哪裡,過獎過獎。”
“一點也不過獎好不!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街頭賣藝吧,我們強強聯手,一定能紅出宇宙的!”
”賣藝?你就是想這樣賺錢的?”柳弈奇道。
“嗯啊,你可別小瞧賣藝,賣藝也是講技術講層次的,我們這種得叫街頭藝術家,在賺錢的同時將藝術多元化發揚光大,多牛逼啊!你肯定也希望大家都聽到《青花瓷》這麼好聽的歌曲,對不對?”
不用講,柳弈又被連煜寒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