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離開柴房,提着食盒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莊院大門外,傳來磷磷馬車聲,似乎有人來到莊前,接着有人叫道:“快開門,張管家來了!”
楚嫣然看見兩個黑衣人利索跑去,吱呀一聲打開了莊院大門,只見大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一個身穿藍色衣袍,身材幹瘦的,臉上表情肅穆,目光死水一般閃着幽幽碧光的老者,在幾個黑衣人的引領之下,走進莊院來,這藍袍老者似乎就是楚京來的那位張管家了。
這時,魏殃聽了下人稟報,和趙康匆匆從燈火通明的閣樓中走了出來,迎住張管家,歡喜無比地說道:“張伯伯,你可來了!宴席已經爲您備好,我們快進樓裡說話。”
張管家卻舉起手,說道:“不,老奴已經用過晚膳,這次來山莊,是有事要跟公子說!”
魏殃見張管家臉上神色鄭重,知道他所要說的事,也一定極爲緊要,便點點頭,手往後院一伸,說道:“張伯伯,請隨我到後堂一敘。”
張管家點點頭,往後堂走去。
魏殃回過吩咐了一句趙康說道:“張伯伯既然用過晚膳,就不必等了,讓兄弟們都吃飯吧!不用等本公子了!”
趙康拱手答道:“是,公子。”
魏殃緊跟着張管家往後堂而去。
楚嫣然站在廚房門外,看到這一切,心中不由思忖:這張管家究竟是有什麼話,這麼急着要和魏殃說?
“老馬,你怎麼給那娘們送東西送了這麼久功夫?還愣着幹啥,張管家都來了,我們趕緊給公子那邊上菜吧!”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門邊楞楞站着出神的楚嫣然,有些不滿地說道。
楚嫣然發現說話之人,正是先前那個和她說過話的那個黑衣人。
楚嫣然便應了聲是,隨這魁梧的黑衣人進了廚房。
楚嫣然和廚房裡的幾個黑衣人,將一盤盤菜餚送進燈火通明,坐滿了黑衣人的閣樓裡,這些人早已經因爲等待張管家,餓得飢腸轆轆,酒菜一上,頓時杯盞相交,吃得歡天喜地。
楚嫣然看了,心裡暗暗偷笑,趁人不注意,偷偷離開了閣樓,往莊院的後堂而去。
後堂,在莊院的後院,和前院人聲喧鬧相比,後院卻顯十分清淨,進入後院的大門把守着兩個黑衣人,見楚嫣然靠近,盤問幹什麼,楚嫣然隨便編個藉口,說有事稟報魏殃,守門黑衣人也就放她進去了。
後院處處花草樹木,假山魚池,就如一個花園,四周有幾棟房屋,楚嫣然走了一陣,忽然看見後院北角有個半月形圓門,有兩個黑衣人守着圓門,心下已經知道魏殃和張管家一定是在裡面。
楚嫣然藉助後院山石樹木掩飾,悄然接近半月形圓門,雖然她有把握解決把守在圓門的兩名黑衣人,但這樣一來,必然驚動裡面的魏殃和張管家,那她就不能魏殃和張管家在裡面說什麼了。
忽然,楚嫣然靈機一動,從地上拾了一個石頭,往一處樹木擲去,飛出的石子,打得樹木的枝葉嘩啦作響,頓時引起那兩名守住圓門的黑衣人注意,倆人頓時發出一聲:“誰?”
見沒有迴應,兩個黑衣人互視一眼,然後便握着刀,往那發出聲響的樹木走去。楚嫣然趁兩個黑衣人離開圓門之機,悄無聲息,迅捷地閃進了圓門。
圓門之後,又是一個小院落,一棟房屋的窗戶上映出火光,楚嫣然隱隱聽見裡面有說話聲音,便悄然來到這棟房屋的窗戶旁,只聽屋中傳來魏殃的聲音:“張伯伯,爹在楚京可好?”
張管家蒼老聲音說道:“老爺在楚京並不好過,秦天限老爺三日之內,不但要找回楚嫣然,而且還要藏在楚京的齊天昊,不然要以失職和窩藏齊賊之
罪,治老爺死罪!”
魏殃驚怒道:“什麼?這秦天要爹三天之內找到楚嫣然和齊天昊?這不是故意要尋我爹死罪嗎?”
張管家說道:“老爺當初將楚京獻給秦軍,本以爲秦天會論功重賞,不想只是給了老爺一個京府尹,不升反降,那時老爺就料到秦天不會放過他這個大楚降臣,何況楚嫣然沒有死,秦天爲了她,可以在皇陵和齊太子兵刃相博,自然可以爲了她,犧牲老爺這個背叛她父皇的人。老爺正是擔心這個,纔會冒險綁架楚嫣然,這樣既可以嫁禍齊太子,又可以保全自己。”
“爹爹這招一石二鳥,真是高明!秦天不見了楚嫣然,自然會想到是齊太子所爲,這樣秦天和齊太子就會兩國交兵,打得死去活來!”
“沒錯!齊秦兩國交兵,我們就可以隔岸觀火,老爺也可以糾集舊部,趁機而起,奪取楚州。”
“哈哈哈……妙!妙!妙!”魏殃連聲讚道。
而窗戶之外聽到屋中倆人交談的楚嫣然,心中又驚又怒:沒有想到這魏光老賊綁架自己,竟有如此之深心機,不但要引起秦齊之爭,而且更有奪取楚州野心。
“近日,秦天不但在楚京大力搜尋楚嫣然,而且在楚京方圓百里各條重要通道都嚴加盤查,這青雲山莊雖在深山之中,不會有秦軍前來搜查,但離楚京不過二十里,需要小心防守,切莫讓楚嫣然逃了,出了紕漏!”張管家不無謹慎地說道。
“哈哈哈……張伯伯放心!這楚嫣然再怎麼了得,也不過是一個弱質女子,到了我手上,還能飛了去?還不得乖乖聽我的話。”魏殃自信滿滿誇口道。
窗外的楚嫣然聽到這裡,脣角不由一勾:若是這魏殃知道他山莊裡所有手下,就要被自己下得蒙汗藥放倒,不知道還能不能誇下這樣海口?
“公子,不管如何,我們還是小心爲上!時候不早,老奴該回楚京了!”張管家起身往大門走來。
“張伯伯請!”
楚嫣然見魏殃和張管家就要,出來,迅速閃到一叢花木的暗影裡,藏了起來。
吱呀一聲,房屋的大門打了開來,走出魏殃和張管家,兩人並沒有發現楚嫣然躲在院落花叢裡,往外走去。
待倆人走出半月形圓門,楚嫣然這才從花叢暗影裡走了出來,心裡暗暗算了一下時間,外面那些吃了下過蒙汗藥酒菜的黑衣人,也差不多該東倒西歪頭重腳輕了吧!
當魏殃和張管家走出後院後,頓時被眼前看到一幕驚呆了:只見大院裡橫七豎八地倒着黑衣人,好像睡着了一樣,地上散着一個個的酒瓶,在屋檐上燈火的照耀下,閃着幽幽的光芒。
而那座燈火通明,此時應該杯盞之聲交錯,歡聲喧鬧的閣樓,更是死寂一片,好似是一座亮着燈火的空樓,聽不到一個聲音。
整個大院,除了魏殃和張管家,還有把守後院圓月門的兩名黑衣人,再也看不到一個走動人影,也聽不到一個說話聲音。
夜風吹動山莊外樹木,簌簌作響,還有幾聲夜鳥哭啼一樣的鳴叫,令院子裡一下子彌滿了詭異恐怖的氣息。
魏殃那張本來就很細白的俊臉,也一下子變得更白了!
張管家臉上表情肅穆,深沉可怕,一雙眼睛就如夜裡貓頭鷹一樣,發出敏銳無比的光芒,他察看了一下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黑衣人,然後拿起地上還有大半酒水的酒瓶,在鼻子前聞了聞,然後站起身,蒼老的聲音十分平靜:“這酒有蒙汗藥,他們是被蒙汗藥迷暈的!”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從後院飛奔而出,一邊往院中魏殃等人奔來,一邊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後院着火了!”
魏殃和張管家聞聲不由一驚,往後院
看去,果然火光從後院洶洶冒起,吞天噬地一般,映亮了整個山莊。
就在魏殃和張管家望向後院火光的瞬間,只見那個飛奔而至的黑衣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向魏殃身後的兩個黑衣人出手,咔嚓嚓聲響,兩個黑衣人還來不及反應,脖子已經被擰斷了。
這名黑衣人奪過被殺黑衣人手中的刀,唰地一聲,刀光一閃,就如毒蛇一般刺向魏殃毫無遮擋的後背,就在這千鈞一刻之際,站在魏殃身邊的張管家大叫一聲:“小心!”
話聲才落,張管家已將身子驟然擋在魏殃身後,接着噗地一聲響起,黑衣人刺出的刀深深插入了張管家胸膛,鮮血噴涌而出,張管家狂吼一聲,目眥欲裂,怒髮衝冠,驟然一掌揮落,砰嘭一聲響,黑衣人手中的刀刃頓時被他一雙肉掌生生擊斷!
黑衣人爲張管家神威所震,不由一驚,張管家一雙碎玉裂帛的鐵掌,擊斷黑衣人手中刀後,旋即黑衣人當胸擊來,掌風凌厲,刮過黑衣人臉頰,隱隱生疼,黑衣人手中半截斷刀在胸前化作一團光幕,饒是將胸前護得滴水不露,張管家的右掌還是穿透這團刀光,在黑衣人右胸上拍了一掌,砰地一聲,黑衣人一下子橫飛出去,飛落在五米之外。
黑衣人從地上掙扎起身,單膝跪地,目光愈發兇狠鋒利地盯幾米之外的張管家。
張管家臉上閃過一絲訝色,顯然沒有想到這黑衣人吃了自己一掌,竟然還能立刻掙扎起身,身中一劍,鮮血長流的他已無暇與黑衣人糾纏下去,將一臉慘白,早已驚得說不出話的魏殃,如提小雞一般,兔起鶻落,幾個起落,已經出了山莊大門,躍上停在那裡的馬車,張管家一聲暴喝:“駕!”
馬車片刻消失在山莊大門外,這時院中單膝跪地的黑衣人,眸中兇狠鋒利光芒,頓時黯然下來,伸出一隻微微顫抖的手,將嘴脣上黑巾拉了下來,頓時顯出楚嫣然的臉龐,青白色的臉龐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她的柳眉緊緊深蹙,忽然口一張,噗地一聲,一口強忍多時的鮮血,終於在強敵離開後,一下子吐了出來。
剛纔張管家在她胸口擊了一掌,已經讓她受了重傷,胸口隱隱傳來刀割一般刺痛。
楚嫣然沒有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張管家,竟是一個身懷莫測武功的高手,難怪一個管家的到來,會讓魏殃這個目中無人的花花公子,一口一個張伯伯敬着,看來是自己小看了這個張管家了。
當楚嫣然忍着胸口巨痛,來到柴房門口時,已經氣喘吁吁,汗溼衣衫,打開柴房的門,楚嫣然往柴房裡叫了一聲:“奶孃!”
“四公主,你……你受傷了!”李嬤嬤從柴房裡出來,忽然發現楚嫣然臉色異常難看,冷汗涔涔,頓時一驚,出聲問道。
楚嫣然輕輕點了個頭,說道:“奶孃,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快離開這裡!”
雖然莊院裡的人,都被楚嫣然蒙汗藥迷倒,但誰知道那張管家離去之後,會不會再帶着人再回來,只有儘快離開這裡才安全。
李嬤嬤這時已經看到大院中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黑衣人,還有山莊後院蔓延肆虐的火光,讓她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心裡震驚不已:難道……難道這大院裡倒了滿地的黑衣人,還有後院大火,都是四公主做下的?
楚嫣然雖然知道李嬤嬤心裡充滿了疑惑,但也來不及與她解釋,從懷裡取出火摺子,點亮之後,扔進柴房,裡面堆滿了乾柴,遇火頓時燃燒起來,片刻,柴房大火洶洶,濃煙滾滾!
楚嫣然對李嬤嬤說道:“奶孃,我們走!”
李嬤嬤攙扶着受傷的楚嫣然匆匆走出了山莊大門。
在倆人離開山莊之後,洶洶蔓延的大火,也迅速地吞噬了整個山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