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所謂口舌之爭

華儂被長孫昱一把攥住了手臂,當即嚇得驚呼出聲。

一邊的冷秋炙夏也是一臉的震驚,素聞二少風流成性,但這些卻也都是謠傳。在長孫家裡,二少可是從來就沒有對那個婢子出過手。就拿冷秋和炙夏來說吧,她們便是王氏特意爲他挑選的侍寢。不管是身材還是長相,冷秋炙夏都是長孫家、甚至在榕城這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可是長孫昱一直以來對於她們兩個最多也就是口頭上的調戲,偶然一些勾肩搭背的小動作也少之又少,更不用談其他。這倒是讓王氏不由得嘖嘖稱奇,甚至有些懷疑起自己兒子的作風來。

炙夏有些氣悶的望着一臉驚慌失措的華儂,心底五味雜陳。

倒是已經走到了門口的李沐雲,她聽到身後的響動即刻便回過了頭,望着長孫昱強硬地攥着華儂的手,不由得怒火中燒。

“長孫昱,你做什麼?”李沐雲上前兩步,一把將華儂的手從長孫昱那裡奪了過來,下意識的將她擋在自己的身後。“你不要太過分!”

長孫昱充耳不聞,他幽幽地動了動眸子,“夫人,你現在已經是長孫家的媳婦,那華儂便是你的陪嫁丫鬟……別說是捏捏肩膀,就算我要她陪寢,恐怕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長孫昱這話說的不錯,華儂既然是李府帶過來的陪嫁丫鬟,自然在她出門之前就有管事婆子跟她交代過這些。只是李沐雲天真爛漫,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她怒目圓睜,憤然的望着長孫昱,“你別做夢了!”

原本以爲長孫昱不會就這麼罷休,誰知道他卻好似方纔的事情沒有發生一般的起了身子,居高臨下的望着李沐雲,“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該學的該知道的你還是要多上上心呢!”

李沐雲悶哼一聲,“若不是你在龐府當衆……”頓了頓,李沐雲臉上漾起了一抹紅色,但更多的確是憤怒,“若不是毀了我的清白名聲,我李沐雲也用不着嫁到這裡來受你的氣。做我的丈夫,你長孫昱根本就不配!”

李沐雲的這一席話當即把華儂的嚇得臉都白了,她帶着哭腔伸手扯了李沐雲一把,“二少奶奶,您……您可不能說這些話啊!”

一邊的冷秋炙夏臉上自然也是一派震驚,分明……看起來就是一個溫婉的模樣,怎麼會說出這般……幾近大逆不道的話來?難道她就不怕被夫家休棄麼?

倒是長孫昱,他像是習慣了李沐雲的傲氣一般,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然的神情。只是微微上揚的眼角和輕輕抿住的薄脣正隱約向外傳送着怒意。頷首,長孫昱半眯着漂亮的桃花眼,聲音也漸漸低沉,“夫人,這話可不能讓外人聽去了,否則你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雖然聽出來長孫昱話裡面的警告含義,可是李沐雲依舊倔強的不肯服軟,“自我嫁入長孫府以來,請問我有過過好日子麼?”嘴角微揚,李沐雲目光流轉,終是落在炙夏的身上,“被比我更像主子的丫鬟服侍着,被一個浪蕩子戲弄,這就是我的好日子?”

長孫昱的目光漸漸落在炙夏的身上,那深沉的一眼,看的炙夏雙頰不由有些發熱,她訕然地低下頭,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李沐雲話裡有話,長孫昱也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其中的意思。

“既然這樣……”長孫昱眸光漸冷,語氣也漸漸淡了一些。

李沐雲仰頭望着長孫昱,心裡有些緊張。她甚至抱着一些希望,希望長孫昱能說出“既然這樣,那我今日便書下休書一封,你趁早滾回家去吧。”比起在長孫家跟一個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的男人過一輩子,李沐雲寧願做一個下堂婦,雖然顏面無光,但是至少活的逍遙自在。

不過,長孫昱似乎沒打算讓她如願。他微微弓了身子,朝着李沐雲眨巴了雙眸,靜靜地說道,“既然夫人這麼討厭我,那倒不如我再娶

一房。你我既然相看兩相厭,倒不如我重新娶一房美嬌-娘,日後你我互不相干,如何?”

“沒問題!”李沐雲眼睛眨都沒眨,當即就應承了下來。

這言簡意賅的三個字,不僅讓屋子裡的丫鬟們傻了眼,就連長孫昱也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打算嚇唬嚇唬李沐雲,讓她收斂一下她那又臭又硬的脾氣,卻沒料到她居然意外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這一下子,倒是讓長孫昱有點手足無措了。

李沐雲上前一步,又朝着長孫昱那邊靠了一些,“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語畢,她還有模有樣地抓起長孫昱的右手,盟誓一般的輕拍了三下。

這一舉動終於成功的惹怒了長孫昱,同時也擊潰了華儂的理智。她猛地呼號一聲,當即跪倒在李沐雲的身邊,“請二少奶奶收回方纔的話,這個不行,絕對不行!”

突然被華儂拉住了衣襬,李沐雲身子一顫,她不解的低頭,“華儂,你怎麼了?”

華儂梗嚥了兩聲,漂亮的眸子裡已然蓄滿了淚水。她仰頭望着李沐雲,連連搖頭,“二少奶奶,不行,您才進門多久?這事若是讓老爺知道了,李府的顏面就……”

李沐雲用了些力道,一把將華儂拉了起來。“什麼李府的顏面?自從我被人毀了清白名聲,再渾渾噩噩地送到長孫家的時候,李府的顏面早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可是,二少奶奶……”華儂抽噎着,“您現在已經是長孫家的二少奶奶了,李府怎麼也是榕城的名門望族,怎麼可以讓二少……”說道這裡,華儂下意識的頓了頓,她恍若是忘記了還站在自己身邊的長孫昱一般,把自己心底的話都給倒了出來。有些啜喏的回過頭,華儂迎上了長孫昱滿是陰霾的雙眸。

“哼,這個長孫家的二少奶奶我一點也不稀罕,”李沐雲冷笑着,望着長孫昱的眼裡盡是嫌惡,“誰要是稀罕大可以跟我說,我即刻便能把位置讓出來。”

“既然你這麼不願意做這個二少奶奶,那好,我過幾日便取了妾回來便是!”長孫昱漂亮的桃花眼裡盈滿了陰霾,劍眉微蹙,陣陣寒意從半眯着的眸子裡隱約透出來。顯然,他是真的生氣了。

一旁的華儂聽到這話,當即嚇的臉色蒼白。李沐雲上轎之前,管事婆子跟自己說的話還猶然在耳:“華儂,你可知道你們家就只剩下你娘一個人了,若是你在長孫家把小姐照顧好了,李府自然是不會虧待她的;不過,若說是你讓小姐在長孫家受了委屈,捅了簍子,到時候可別怪我……”

一想起管事婆子面目猙獰的朝自己說着這些話,華儂不由的頭皮發麻。她抽噎着拉住李沐雲的衣襬,“二少奶奶,就算是華儂求您了,不要再任性了。”

李沐雲瞪大雙眸,不知道爲什麼華儂的反應居然比自己還要強烈。以往,就算是自己做出再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會像這般說自己任性。“華儂……”

長孫昱木然的望着跪在地上華儂,眼底露出些許輕蔑,“這話可是你家小姐親口所言,身爲丈夫,我當然要如了她的願。”說完這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剩下冷秋炙夏有些木訥的望着李沐雲,心下腹誹:多少人可是做夢都不能進長孫家的門,這位沐家小姐居然還這般態度,真是不識好歹。

長孫昱走了之後,李沐雲纔將華儂扶了起來,“華儂,你方纔爲什麼要在長孫昱面前這麼求他?你明明就知道在這長孫家我根本就過不上好日子,倒不如休了乾淨。”

望着李沐雲氣呼呼的樣子,華儂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二少奶奶,你現在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卻已爲人婦。若是真的被休棄了,恐怕李府也是容不下您的。難道你真的要一個人背井離鄉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過一輩子嘛?”頓了頓,華儂才繼續說道,“華儂不瞞二少奶奶,這裡面也有華

儂的私心……因爲、因爲我的母親還在李府……所以,所以……”

望着華儂哭紅了的雙眼,李沐雲不由的愣住了。華儂若是不提醒自己,她還真是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一年之前,還是因爲自己可憐華儂的母親孤身一人,纔跟李老爺求了半天的情,這才勉強的讓李老爺點頭,把華儂的孃親給接了進來,和華儂一起住在下人住的房間,一起生活。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了讓管家婆子要挾華儂的條件,想到這裡,李沐雲不由的生氣一抹歉疚。她輕嘆了一口氣,“華儂,改天回門我會想辦法把你孃親也接回來的……”

一聽李沐雲許下這個承諾,華儂愣了一下,抿了抿雙脣,臉上的神色這才舒緩了一些。“多謝二少奶奶……”這邊的事情是解決了,可是長孫昱那邊的事情要怎麼辦呢?難不成真的讓二少奶奶成親還沒有三天,就讓小妾進門嘛?

華儂咬緊雙脣,試探性的問道,“二少奶奶,方纔華儂那一番話說的並不誇張,您若是真的打算在長孫家待下去,可不能就這麼讓他們給瞧扁了去。小妾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進門的啊……”

李沐雲沉吟了一番,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方纔自己確實是有欠考慮,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剛纔自己那麼趾高氣昂的在長孫昱面前誇下了海口,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嘛?若是長孫昱真的兌現了諾言,擇日便將小妾迎進了門……那個時候就算爹不找自己的麻煩,恐怕自己也沒法子在長孫家待下去,更加不用提華儂的孃親了……

這個問題讓李沐雲傷透了腦筋,在寢室裡轉悠了老半天,她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應該如何解決。

兩日之後便是回門之期,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長孫昱給自己捅婁子。回門那日想辦法把華儂的孃親接出來,到時候長孫昱要娶幾房都不干她李沐雲的事情。這麼一想,她心裡也就舒暢了一些。

第二日,李沐雲拐彎抹角的藉着吃飯的機會把冷秋叫到了自己的寢室,又拐彎抹角的詢問有關長孫昱的事情。

冷秋可不比炙夏,她既聰明又名是非,知輕重。李沐雲纔剛開口,她心裡就立刻明白了李沐雲的意思。她不想折了李沐雲的面子,所以不管李沐雲問什麼,她都有一茬沒一茬的接口。

“聽說榕城最大的幾個酒樓都有賣唱的小官?不知道哼的都是哪裡的小調……”李沐雲無趣的撥弄着手裡的髮髻,目光不時在正在替自己打理頭髮的冷秋身上掃過去。

冷秋想起方纔李沐雲提到長孫昱,便應聲道,“酒樓裡面的小官唱的小調都不正宗。聽說榕城最大的琴房‘曉樂閣’裡面的歌姬才能唱出榕城最好聽的調子來。”

“曉樂閣?”李沐雲歪了歪腦袋,不解的望着冷秋。

冷秋下意識的點頭,“這個婢子可不騙二少奶奶,二少和大少爺就經常去那裡聽小曲,聽說那裡有一位天仙一般的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嗓子也跟出谷的黃鶯一般。”

“哦?”一聽冷秋提到長孫昱,李沐雲的眼睛就晶晶亮。可是心底卻免不了一陣鄙夷,早就聽說長孫昱跟龐大少爲了一個妓子大打出手,所以,他會常去那些煙花場所也是可以想象的。

冷秋替李沐雲打理好髮髻之後,便退了出去。

李沐雲得到了小道消息,便決定帶上華儂去外面找長孫昱。自從那日兩人吵架之後,她就再難見到長孫昱一面。有時候想去問冷秋炙夏,可是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雖說冷秋是個懂事的丫鬟,可是李沐雲總覺得這事情問別人,總是不妥的。若這兩日長孫昱真的去煙花場所找了個女子娶回家,那華儂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想到這裡,李沐雲便和華儂喬裝打扮,換了一身灰布麻衫,扮成了小廝模樣。趁着長孫家的門房不注意的時候,便混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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