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羅軒的意識再度回到自己的身體時,渾身一陣陣的抽痛,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他依然倒在地上……身上落滿了鼻涕眼淚以及血液,以及更多難以描述的液體,羅軒可以感覺到……這應該是自己的體液,但是這麼沒出息的事情羅軒是不會承認的。
他忍着劇痛從地上爬起……起身的瞬間差一點就因爲無法抑制的眩暈感再度倒地,羅軒彷彿不死心的擡起了頭……只剩下潔白的巖壁,彷彿世界上從未有過如此乾淨聖潔的地方。
羅軒恍然若失的望着頭頂的巖壁……他感覺自己錯過了什麼自己絕不想錯過的東西,與此同時他也望向四周……也就是房間左右兩側的四幅壁畫……他們同樣消失了,只剩下看上去無限聖潔的巖壁在周圍,乾淨到了一種地步……彷彿永遠不會染上灰塵也無法被玷污。
但之前分明是有過……羅軒想到這裡卻發現自己已經遺忘了壁畫上的內容,他只能非常籠統的記起那四副壁畫上有着四個男人……且他們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看上去就很怪異,離奇甚至荒誕的改變,但羅軒記不起一點……只記得那四個如巨人一般的男人給他一種絕對的厭惡感。
是的……羅軒很厭惡,那四個男人都給他不輸世間任何東西的厭惡感,但又莊重到極致……可能無法在這四個巨人面前沒有人可以露出輕鬆的表情,然後再是什麼呢?
羅軒就像是一個遺落了十分重要的東西……他奮力去回憶之前到底看到了什麼,他拷問自己的眼睛,逼問自己的大腦,但他們都沒有給出羅軒答案,他們都像是敷衍羅軒,他們就只給出空白。
但羅軒的直覺卻沒有背叛他……他的直覺留下了剛剛的感覺,那是一種十分強烈的不潔,就像是揹負着家族遺恨沉入海底的木棺,或者是世界上最深處留給神的墓穴……這些東西應該都帶有這種不潔感,羅軒深呼一口氣卻被自己肺部生出的劇痛給嗆得直流眼淚。
他無意間發現自己居然虛弱的不行……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慄,他的雙腿甚至沒辦法站直,他就像是一個老人一樣彎着腰渾身戰慄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羅軒難以想象的看向自己無法停止顫抖的雙手。
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流星一樣飛逝而去……他腦中對那四副壁畫的感覺都在流逝,就像被海浪一遍遍沖刷,侵蝕,直至他失去原本的樣子。
恍然間……羅軒擡起頭,盡頭座椅上的那人還在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的驚訝勝過笑意。
羅軒強忍劇痛調整自己的呼吸,讓呼吸盡可能的平穩……然後他慢慢的向他移動,羅軒心裡有感……這個男人應該會給出答案。
那個男人始終不開口,但他湛藍色的瞳孔始終鎖定着羅軒……並不是這個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原因,而是他生出了興趣,像是看到了一個有趣的年輕人。
用了很長的時間……羅軒走到了盡頭,再拾級而上,最終以一種落魄的姿態出現在那人面前。
“你好,我是帕德里奇家族的家主,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麼?”
那人以極其友好的語氣開口……但羅軒完全不敢放下戒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彷彿從一進門就被卸下了心防,毫無忌憚的用眼睛去窺探另外一個世界,再付出代價。
但現在他彷彿回來了……他謹慎的看着那個以家主自稱的男人,羅軒記得自己剛剛在水底才見了一個,怎麼又見到了一個……他點點頭。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裡見過……但羅軒能感覺到,兩個人身上的感覺完全不同,說是氣場也好……總之面前的這個人和水底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你知道麼……其實常人也可以用出無法想象的巨力,我曾經見過一個柔弱的女人一隻手擡起一艘木船,那船上起碼有兩百斤的貨物……你覺得這個事情可能麼?”
羅軒懵了……這個逼人到底想說什麼,莫名其妙說這麼多?羅軒現在心底煩躁的不行,他就想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及壁畫之上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他不想聽這個男人講什麼狗屁故事,然後再引出一個狗屁道理。
“我無所謂這個事情……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那人一愣,但隨即臉上又出現笑容。
“我想說的是……每個人都有着很大的力量,或者說很大的潛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個人都是英雄,但實際上每個人都在無意之間不使用這份力量。”
“我所見的那個柔弱女人是因爲木船即將擱淺……而且即將壓死她的孩子,所以她爲了救孩子爆發出瞭如此力量和勇氣,但代價就是……她的那隻手瞬間就廢了,她的手臂無法承擔那股巨力。”
“人在很多時候是有無限可能的……但人的身體又限制了他,因爲這些無限可能會傷害他們的身體,所以人的身體爲了自保……他不會允許人做出那些英雄般的事蹟。”
“很多時候……人的肉體和意識是分開的,你的身體也許並不屬於你,他只屬於他自己。”
羅軒終於無法忍受了……
“所以你想說明什麼?”
那人緩緩沉聲道,“你的身軀是我見過求生欲最強的身軀……我從未見過誰的身軀能夠像你一樣,爲了保護自己不死亡,用了相當極端的手段。”
“你的大腦……以及身體,選擇性的遺忘了一些東西,一些你不該知道的東西,而目的就是爲了活下去……”
“這就像是野獸的本能一樣,見到火就避讓,見到水就去喝……只是你的身軀比其他人的身軀更可怖,他表現出的求生欲讓他像個怪物。”
羅軒從未想過還會有這種事情……所以剛剛自己身體表現出的恐懼是出於身體的本能而不是他麼?
“說遠了。”
“還是說說正事吧。”那人又是微微一笑,但這個笑容猛然讓羅軒想到了一個人。
帕德里奇古堡之上的那副相框……相框之中的應該就是他,羅軒的感覺非常強烈,這次不能用應該來形容,而該用必須來形容。
他必須是相框之中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