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出了府宅溜溜達達來到縣城,縣城中人來人往,離新年越來越近,上街採辦過年應用的人也很多。陳康熱情的和熟人打着招呼,在他身後那些人好奇的議論:“那不是陳員外嗎?有日子沒看見他了啊!”
這街上的人多數也受過陳康恩惠,見了陳康還是客客氣氣的:“陳員外,您這是?”這麼問着是怕陳康又提起催稅的事。
陳康笑笑:“沒事,沒事,採辦年貨,溜達溜達!”聽陳康這麼說,街上店鋪裡的夥計和掌櫃都放下心,忙熱情的招呼着:“陳員外有什麼用的,就來照顧照顧小店生意,平時都是您照顧,今兒肯定給您打折。” 陳康帶着笑口中稱謝,跛着腳繼續朝前走,這笑容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假。
按照王旁的吩咐,陳康徑直來到縣上最大的那家綢緞莊,選最好的料子挑上一兩匹,炫耀般的掏出銀子和銀票,看了看,又都揣回到懷裡。這無意間『露』財就連陳康自己心裡都打鼓,這要是遇到強盜那不麻煩了嗎?兩匹上好的面料要價一百兩,陳康將一錠元寶放在櫃上,扛起面料轉身就走。
綢緞莊的夥計們已經放下手頭活,幾個人湊過來小聲議論着:“這不是陳員外嗎?前些日子聽說他都要賣了宅子了,這是發了什麼財了?”綢緞莊的吳掌櫃的從後面走了出來,見夥計們聚在一處,咳咳的乾咳了兩聲,一名外號小疙瘩的夥計湊了過來,把銀子遞給掌櫃。“掌櫃的,您看,這是陳跛子買面料的?”?? 爭宋259
吳掌櫃的接過銀子掂了掂,心下也琢磨,這銀子成『色』還真足,這陳康今天不來催稅,突然發財似的買了這麼多東西。平時他就不待見陳康,反正有縣太爺撐腰,想要從這綢緞莊要稅是不大可能的。不過陳康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是自己發財了,還是替誰買東西?這縣上,除了縣令之外,誰會有這麼大的手筆?他轉身對小疙瘩說道:“小疙瘩,你去跟着看看。”
這小疙瘩是最好打聽事傳話的主,年紀不過十七八,卻是十分八卦的一個人。平時沒事的時候,他都要打聽點事和大夥說,因爲臉上有些痤瘡,也就是我們現在人說的青春痘,所以,大夥就愛叫他“小疙瘩”。小疙瘩聽見吳掌櫃的吩咐,忙應了一身,轉身出了綢緞莊,左右看看。他一眼瞅見陳康進了嶽掌櫃的首飾鋪,趕忙小跑的跟了過去。
陳康扛着面料出了綢緞莊,王旁安排他去的第二個地方,是街上那家首飾鋪。這家首飾鋪的掌櫃姓岳,人稱嶽老刀。平時是個笑面虎,但是誰要是買他們家的東西,那價格上可就是要被捱上一刀。不過今天陳康可不介意,這懷裡揣着銀子,走起路來腰板都要直了許多,就連那跛腳也似乎跛得不那麼嚴重了。
嶽老刀正站在櫃上,手支撐着腮幫子看着賬簿走神,這會兒他心下正合計着,朱縣令過了年都不知道還在不在這個縣,往年過年都沒少孝敬這朱縣令,今年這筆要不要省下來。俗話說,人走茶涼,過了年要是他不在臨川了,那這筆開銷不白廢了。余光中見有人進了首飾鋪,他回過神來一看是陳康,心裡就有些不高興,什麼人來不好,偏偏又是這陳跛子,大年底的是不是又催稅來了。心想叫人打發他就算了,可這擡頭一看嶽老刀就是一愣。
陳康當日是被王旁從縣衙直接接走的,不但請郎中給陳康治傷,在王旁府中這幾日他可是吃好喝好,調理的不錯。而且王旁還讓家人拿出一些新衣服給陳康換上,這可和平日的陳康不大一樣,今天他可是一身乾淨利落,挺胸擡頭的進了首飾鋪,他的肩上還扛着兩匹面料。
嶽老刀馬上從櫃上迎了出來:“陳員外,什麼風把您吹來了?來,先把東西放下”他說着幫着陳康放下面料,緊接着堆着滿臉的笑容:“陳員外,您這是從哪來啊?今兒您這事要辦什麼差事?”
陳康放下面料,正好歇歇,他『揉』『揉』肩頭問嶽老刀:“嶽掌櫃,你家首飾有沒有好的?貴點不怕,但是一定要上好的。”
嶽老刀指着櫃檯上擺放的各式首飾說道:“您這話說的,咱縣裡數咱家的首飾是最貴的,不,不不,是最好的。”他光顧着打量陳康,都說溜了嘴,幸好陳康當作沒聽見一樣。陳康撇了一眼櫃檯上的那些簪子,手鐲,不屑的說道:“這些擺在外面的,成『色』都太一般了。要是沒有更好的,我可走了。”
陳康今天抽什麼風?嶽老刀心裡起着疑『惑』,他忙笑着低聲說道:“當然,有一些,不過是給縣太爺備好的貨……”說着,從櫃檯的下面的抽屜裡,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裡面還真裝着不少好東西,不管是簪子,鐲子,從做工到籽料都要比櫃上的好很多。嶽老刀給陳康看了一樣,馬上又蓋上了盒子:“這些東西,可不是上面的價錢。”他這意思說的明白,好東西我這有,但是價格可貴,而且我可是跟縣太爺有交情,不管你陳康今天是不是來催稅的,先得讓你知道這點。
陳康卻不大看那盒子,他漫不經心的說道:“貴賤總會有個價,況且我也是送人,嶽掌櫃送是賠本,嶽掌櫃賣給我是賺錢。要是不想賣就算了。”
這陳康今天這口氣可真是不小,嶽老刀聽陳康話中有話,莫非他也是送縣太爺?嶽老刀的笑就沒從臉上掉過,他趕忙打開盒子,推到陳康面前:“陳員外,你要是誠心誠意的買,那您隨便挑。”
陳康心想,這嶽老刀大概是怕我付不起錢,他從懷中又將那沓子銀票和幾錠銀子掏了出來,就和剛纔在綢緞莊一樣,故意『露』財,然後拿出兩三張銀票拍在櫃上。“這個瑪瑙鐲子,這對翡翠的耳墜字,對了還有這個簪子。這些多少錢?”
嶽老刀看着櫃上三張銀票,都是一百兩銀子一張的,這傢伙哪來的這麼多錢?“這些東西,三百二十兩,跟您優惠些,就算三百兩,還是陳員外有眼力,這些本來,本來是想給縣太爺……”陳康沒想讓他說下去:“把東西包好,銀票你收着。”
嶽老刀都沒想到陳康這麼痛快,他轉過身悄悄給自己一個小耳光,心說:嶽老刀啊嶽老刀,你看陳康眼都沒眨一下,今天看來這刀可實在是太輕了。
陳康剛走,小疙瘩一閃身進了首飾鋪,“嘿嘿,嶽掌櫃,您又發財了?”嶽掌櫃也很納悶:“小疙瘩,你少裝蒜,他帶的那兩匹布可是你家的貨?你們吳掌櫃今天可發財了吧?”
小疙瘩嘿嘿一笑:“您說哪去了,我們哪有您水熱刀子快?你說這陳跛子今天怎麼了?”嶽老刀搖了搖頭:“我也正琢磨呢?!唉,我說小疙瘩,這街上數你消息靈,你不愛打聽嗎?”小疙瘩看嶽掌櫃也不清楚,他朝門口走着嘴裡說道:“那您老先琢磨着,我去看看。”說着,小疙瘩走出首飾鋪,嶽老刀跟到門口囑咐着:“回來告訴我一聲!”
陳康要去的第三個地方,則是這條街角的那個小酒館,這個小酒館的掌櫃和夥計和陳康是老街坊,酒館不大,裡面喝酒吃飯的人不少,但卻利潤很低。一是這年頭的稅太重,二來酒館乾的時間長了,來喝酒吃飯的都是老客,掌櫃的也怕漲太多了,客人都不來了。陳康進了酒館,將面料放在身邊的凳子上,和酒館的掌櫃,夥計,還有吃飯的人打着招呼。
夥計迎了上來:“陳員外,您的傷可是好了?”陳康點點頭:“好了,好了!多謝小哥!”
“嗨,您謝我幹什麼啊?今兒,您這是?”?? 爭宋259
陳康說道:“給我來半斤牛肉,一吊酒,再來碗麪,吃飽了我還得去縣衙辦事。”
“好嘞,半斤牛肉一吊酒,一碗麪!”夥計朝酒店裡面廚上吆喝着,報過了菜轉頭向陳康問道:“陳員外,那天送您的那公子是誰啊?您怎麼還接縣衙的差事?”
陳康故意提高了聲調:“我們公子啊,是縣太爺的小舅子,這次是來接縣太爺上京城去的。”他說着,拍了拍那兩匹布“你們不知道啊,咱們縣太爺可真是懼內,竟將這幾年私下攢的都交給我們公子了。這不?我們公子讓我給他姐姐採辦些東西帶着。”
話音未落,吃飯的零星的客人都朝陳康看過來,夥計笑笑:“您老淨瞎說……”陳康朝他一擠眼:“怎麼瞎說呢?!你看,這首飾”說着他掏出新買的那幾件首飾,順手又『露』了下銀元寶和銀票:“這些算什麼,公子說了,縣老爺這幾年賺的可不止這些。”
夥計的眼睛瞪的老大:“哇,那,那陳員外您這是跟了大戶了?!”掌櫃的這會也湊了過來:“去,去給陳員外上酒!”他支使着夥計,自己湊過來:“照陳員外這麼說,咱們縣太爺這幾年可是發了大財。”
這會酒館的人都看着陳康,陳康詭異的笑笑,他的話可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