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賽義加德雖然在家養傷,但是他的父親大魯士卻也因此受的‘連累’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然這是由於特殊原因對他的一種保護。
當然,在得知賽義加德加入幫派的第一時間,大魯士還曾經從家裡的角落拎出了一根破舊的木棍,那是賽義加德兒時的‘好夥伴’,曾經有過無數次親密接觸,不過一直揚言要將賽義加德雙腿打折的大魯士卻最終也沒能將數次舉起的木棍落下。
不過近來的大魯士可謂是滿面紅光,不僅再也不用爲生計而發愁,而且小日子過的極其滋潤,就連自家院子那兩扇破舊的木門也不知何時被換成了漆黑厚實的實木門,而且兩側的院牆也加高了半米之多。
只是大魯士近來經常笑呵呵的向自己那些老友抱怨,說是自家花費了兩百個錢的門檻估計都挨不過冬天了,由於賽義加德的身份,大魯士不僅在外人面前突然高了一大截,每日裡登門拜訪請求幫忙的人也是絡繹不絕,也就導致賽義加德幾乎半個月都沒有從自家那二樓下來過。
丁力和柳笙的突然到來,更是讓大魯士驚喜萬分,正在院子角落那顆芭蕉樹下與幾位老友‘談道’的大魯士趕忙將衆人簡單的打發走,卻是在準備招待丁力的時候,丁力卻笑着將柳笙推進房間,給大魯士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又迅速離開了,只是並沒有從正門離開,而是動作利索的藉助那可高聳的芭蕉樹,輕鬆的躍上了那近兩丈的牆頭,轉眼間便消失在大魯士眼前。(所用丈尺寸等,都以漢尺爲標準計量,一丈爲兩米三,以此類推。一步約爲一米五,唐一里爲四百五十四米。)
賽義加德的家距離附近的正街還有三條巷子,其中第二條巷子的一處岔口,兩個身着短衫的唐人正依在牆角處的陰涼處以此躲避頭頂的烈日,其中圓臉龐的傢伙滿臉寫着的就是三個字,不耐煩。
而他的同伴則是一個身材看起來異常壯實的傢伙,不過說起話卻脆生生的,面色雖不至於同伴那般不耐煩,但眼中卻同樣充滿了抱怨,用胳膊肘蹭了蹭耷拉着腦袋目光停留在鞋尖上的圓臉同伴,開口提醒對方:“我說你打起點精神成不?這纔剛過午時沒多久,照這樣下去,還能捱到天黑麼?都說了昨晚不讓你去鬼混!這要是出什麼差錯可怎麼辦!”
“別吵,哪有那麼多差錯!那小子至今還在家養傷,能有什麼差錯!別煩了,困,實在是困!”圓臉人這纔將呆滯的目光從地面收回,卻是依舊的無精打采,無力的擡起手臂想要將同伴推開一段距離,對方那脆生生的話音簡直對自己那極度疲倦的神經是一種折磨,但隨意推出去的手卻沒有碰到同伴的身體,因此還將圓臉人閃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哎呦!你跑什麼。。”心情煩悶的圓臉人尖着嗓子抱怨起來,但話還未說完,剛剛站穩卻還沒來記得直起身子的他登時就愣住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充滿恐懼的目光盯着面前雙腿都在不住發顫的同伴,確切的說,是同伴側脖那把寒光閃閃的短匕。
“老實點,說!附近還有多少你們的人?”緊緊勒着身前人質的脖子,丁力直接衝着那呆愣的圓臉傢伙揚頭詢問,隨即又將手中的短匕稍稍動了動,將刃面上發射的寒光打在對方雙眼中,語氣冰冷的催促對方:“你要是快點!還能留下一條命!”
“九,九個。。”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圓臉人甚至沒有生出任何反抗之心,懵懵的便結巴着開口迴應,隨後還用眼神給丁力示意,繼續顫巍巍的補充:“加上我們兩個,總,總共九個,往東走三條街,往西走兩條街,往北那邊有個通往北坊的衚衕口,我,我就知道這些。。”
“謝了!”丁力乾脆的應了一聲,握着短匕的手腕陡然一翻,握柄結實的砸中人質的太陽穴,在那昏迷的身軀還未倒下時,躥上兩步,一肘砸在圓臉人的側脖,對方僅僅發出一聲悶哼,便帶着那一臉始終未變的恐懼倒向了一旁。
沒有絲毫停留,丁力腳步飛快的衝了出去,在幾條鮮有行人的巷子內乍隱乍現,約一刻鐘多點的功夫,丁力便從重新出現在賽義加德家那新換的漆黑大門外了。
“力哥,幹什麼去了?怎麼剛來就又出去了?”剛進院子,一臉焦急的賽義加德和柳笙就雙雙迎了上來,丁力卻是淡淡的向着院內芭蕉樹的方向使個眼色,開口迴應的時候面色卻已經嚴肅了起來:“賽義,你家被盯着呢,剛纔我去看了一下,曹氏的人!”
“肯定被盯着啊!”賽義加德微微的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苦笑着嘆道:“哎!力哥,換做你,你也肯定派人來盯着啊!開始我還想讓兄弟們處理一下,可是一批接一批的,太麻煩了!更何況最近我也沒什麼事,後來也就懶得管了,由他們去吧!”
“嗯,你說的也對!”丁力點了點頭,順勢拉起柳笙向家裡走去,邊走邊沉聲囑咐賽義加德:“最近幾天還是清理一下,有事情要做!而且還是大事!不止一件!”
“啊?不止一件大事?”跟在後面的賽義加德愣了愣,不過隨即就興奮了起來,當即便開始揮擺起了雙臂,舒展着渾身的筋骨,拖長了話音說道:“也好!力哥,你可不能忽悠我!這段時間可把我給憋壞了!”
說着,賽義加德突然追了兩步拉住了丁力,隨後一臉神秘的轉動着眼珠打量周圍一番,然後才探着腦袋低聲笑道:“你是不知道,我父親大魯士這段時間可給我折騰的不輕!還找了兩個東邊一個小島的丫鬟過來伺候,就差去茅房也跟着我了!”
“東邊?小島?”丁力也愣了一下,他只知道這廣州府附近出了南海有些島,至於東邊還真想不出,甚至在轉頭想要從柳笙那得出答案時,看到的也是柳笙那雙充滿疑惑的美眸眨了幾下。
“嗨!別提了!”說起這些,賽義加德就一臉無奈的揮了揮手,不過還是繼續給丁力和柳笙解釋了:“就是東海那邊,新羅旁邊吧,東,東什麼來着?怎麼又給忘了!”
最後賽義加德還有些苦惱的拍了拍腦子,卻聽到丁力開口接過了話:“東瀛,新羅那邊,是東瀛吧?”
“對對,東瀛!”賽義加德連忙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一臉苦相的低聲抱怨起來:“力哥,嫂子,你們看看我,好歹我也堂堂八尺男兒吧!我倒不是說那兩個東瀛的丫頭平時做事不行,就是太矮了!真的太矮了!”
說到這裡,賽義加德還誇張的伸手比劃着,最後將平攤着的手掌比在了胸口處,同時連連搖頭嘆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們是從小吃不飽飯麼?怎麼才長這麼點?”
“不是吃不飽,是沒的吃!周圍都是海,除了魚,啥都沒有了!沒飯吃啊!”提起東瀛,作爲軍人的丁力自然沒有太多好感,雖然話中的貶意很清晰,但卻其實只是漫不經心的一句打趣而已,隨即便拍了幾下依舊垂頭嘆息不斷感慨的賽義加德,徑直進了家。
原本午飯是已經快做好的,但由於丁力的到來,大魯士又讓家中新僱傭的廚子添了幾個拿手好菜,又從院子角落的地窖內抱出兩小桶的自釀葡萄酒,在這炎熱的中午,又讓衆人這頓飯清涼可口了許多。
午飯不過吃了一半,大魯士便藉故說年齡大了需要午休,然後便提前離開了,這下可把賽義加德高興壞了,父親大魯士前腳剛走,他就立馬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腳下不停的衝了出去,片刻之後便又抱着兩小桶剛從地窖提出來的葡萄酒返回了飯桌。
“小心我們走了,你的屁股再受罪!”丁力指着一臉無所顧忌的賽義加德笑着警告對方,但卻迅速的從對方懷中奪過一桶,而賽義加德則是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但目光還是下意識的掃了掃周圍,然後才咧嘴笑道:“力哥你就放心吧!現在我父親可是不管這些了,只是最近養傷,他才禁了我的酒!不過趁着你在,我還不趕緊過一番癮?”
這種自釀的葡萄酒,特別是剛從地窖裡提出來的,別有一番爽口滋味,一口下去,順着喉嚨便有一股清涼滑入腹中,分外可口,就連不喝酒的柳笙都在賽義加德的勸說下,用面前那精緻的夜光杯喝下不少。
飯飽之後,略微有些醉意的賽義加德意猶未盡,想要再次去地窖抱出一桶,卻被丁力及時制止了,說是等最近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再大醉一場,然後便去了院內的芭蕉樹下,圍着石桌坐在那裡,而柳笙則是在一旁親自爲兩人煮茶解酒。
芭蕉樹下的陰涼並不足以掩蓋周圍的炎熱,特別是加上剛纔的大量飲酒,就連丁力也略顯淡淡醉意,微微側頭,目光柔和的注視着旁邊一心煮茶的柳笙,手指在石桌桌面上毫無節奏的輕輕敲打着,面色平靜的淡然開口:“賽義,四天後,曹氏有一批貨在扶胥港靠岸卸貨,隨後便會運來廣州府!祥叔的意思是,打斷這批貨!還有一件事,金三胖你知道吧,找兩個激靈點的兄弟,最近幾天跟着他,不過千萬不要發生衝突!現在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了!”
“打斷?怎麼?想讓我們去劫了曹氏的貨?那可是山賊土匪幹的事情啊!”賽義加德一臉不解,實在不明白祥叔怎麼會做出這種決定。隨後賽義加德又點着頭繼續說道:“盯着金三胖的事情好辦,一會就能安排,今天晚上他幹些什麼,力哥明早就都能知道!”
“嗯,讓兄弟們小心點,別被發現了!面子上不好看!”丁力瞥了一眼賽義加德,點着頭囑咐一聲,然後緩緩的搖了搖頭,微皺眉頭,幽幽的嘆道:“曹氏那批貨,負責押送的竟然是曹巳和曹辰兩人,想必祥叔他們對這批貨很感興趣吧!不過你剛纔說錯了,不是劫,破壞破壞就行了!”
說着,丁力看向柳笙的目光突然複雜了許多,隨即緩緩移開目光,打量着突然沉下臉的賽義加德,若有深意的笑着補充:“更何況,來而不往非禮也,曹巳和曹辰給咱們送過禮,咱們豈能不還一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