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丁力!”暴怒的曹巳無法將怒火噴向田向文,只好調轉矛頭對準丁力,手中唐刀更是擡起,直指丁力身後那些準備救人的衆人:“事已至此!你們也只有進來的份了!豈是你們說離開就離開的!”
“召集兄弟們,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丁力逃走!”說着,曹巳轉頭衝着身後門外的手下大聲命令,話音未落,身子卻是猛的一震,目光也直勾勾的看向了門外。
“幹什麼?難不成,你還想聚衆造反?”一個悠悠的聲音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這下可不止曹巳一個人吃驚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出現在門外的,正是一大早就與丁力回到廣州的楊弘文,此時依舊是那套回城時的盔甲,只是原先身上的包紮看起來已經重新經過了處理,而身後,則是一小隊裝備精良的節度府親衛,雖然人數不多,但足以震懾全場。
“楊,楊弘文。。”田向文第一個反應過來,嘴角迅速的抽搐幾下,看向楊弘文的目光無比複雜,略一沉吟,擡腳向着門外走去了,一臉淡然的輕聲解釋:“我是順路進來看看,府上還有事情,先告辭了,敬義兄!”
說着,走到楊弘文面前的時候,田向文還有模有樣的朝着對方拱了拱手,而楊弘文則是微微一笑,同樣拱手還禮,淡然迴應:“田兄客氣,公事在身,恕不遠送!”
躲在房間一角的田羅見狀,趕忙手腳並用的追上自家主子,貓着腰一路過去,甚至沒敢擡頭去看周圍的一切,直到緊跟在田向文身後離開樂器店,才緩緩直起身子,不斷的喘息着,但還不忘湊到主子面前打量傷勢:“少爺,你這傷。。”
“廢物!回府!”對於田羅剛纔的表現,田向文並沒有太大的怒氣,自己這個心腹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最好的一點就是對自己忠心耿耿,倒也讓田向文較爲知足,僅僅只是伸手拍了一巴掌對方的腦袋,低聲罵了一句,便快步離開了。
看着聰明的田向文離開,楊弘文心中冷笑連連,之所以沒有阻攔對方,完全是楊弘文不想給雙方找麻煩,即便自己扣留對方,也根本不敢做什麼出格的動作,最後還難免會被市舶使田高朗以此做藉口而在背後使些陰招而帶來些許不必要的麻煩,倒不如直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曹巳,怎麼?你還想留在這裡?”見曹氏的人還留在房間內,甚至依舊劍拔弩張大有一副隨時動手的架勢,楊弘文往前跨了兩步,右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語氣冷冷的質問對方:“還有曹辰,你們是在等外面的幫手呢?還是想讓我身後的這些兄弟們送你們離開?亦或是想等着你們的主子曹少爺親自出面去接你們回府?”
這一番問話極有內涵,完全告知曹巳和曹辰兩人眼下已經是甕中之鱉了,更不要奢望埋伏在外面的手下來幫忙了,更是警告二人,如果再不識相,楊弘文身後的節度府親衛就要動手了。
曹巳惡狠狠的瞪着半路殺出的楊弘文,異常憤怒對方破壞自己的好事,可曹辰卻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一把拉住蠢蠢欲動的曹巳,隨後朝楊弘文重重的抱了一拳,滿臉不甘但卻依舊清晰的說道:“不敢勞煩楊大將軍!”
說罷,曹辰伸手拽着曹巳的手臂就要離開,卻被身後的丁力突然開口叫住了:“你們兩個,等等!”
話音很平淡,但讓曹辰和曹巳兩人聽在耳中,卻異常的冰冷,兩人更像是被凍住了一般,轉身的動作都極其緩慢,隨後看到的就是丁力那張幾乎已經被冰霜籠罩覆蓋的鐵青面孔。
“給你們三天時間做準備!”丁力清晰的看到兩人眼中的那一絲恐慌,更是能夠感受到兩人此時的不適感,開口時,丁力嘴角微微上揚,雙目微眯,頗有‘善意’的囑咐兩人:“要麼滾出廣州城,要麼等着我!”
“狂妄!你以爲廣州城是什麼地方?你。。”曹巳當即便忍不住跳腳大罵起來,話剛出口卻又被曹辰拉住了,掙扎幾下最終也只好作罷,不過隨即曹辰卻向丁力投去一個毫不示弱的眼神,冷笑着迴應威脅:“有種你就來!隨時恭候!”
說罷,曹辰還一臉挑釁的衝着丁力揚了揚眉,卻在轉身時又被丁力叫住了,只見丁力根本不去正眼看對方,態度極爲藐視:“曹辰是吧,今晚你的兩個好兄弟就會找你一起喝茶的!還有,我那裡就別再浪費心思安排人手了,我倒有點擔心,曹氏那點錢不夠僱人的!今天那十七個人,就原封不動送還給你,明日再見,等着去碼頭收屍吧!”
原本曹辰還有些不以爲然,認爲丁力是在嚇唬自己,但當轉身離開的曹辰聽到丁力口中最後那句話中的十七個人時,身子明顯震了一下,安排在丁府附近盯梢的人,都是曹辰親自安排的,整整十七個。既然丁力說出了實際數字,曹辰可不認爲丁力是胡亂蒙對的,但在衆人面前又唯恐滅了自家威風,最終也只好冷哼一聲,不再多說,拉着曹巳就要徑直離開。
“二位,等等!”楊弘文雖然側身閃開了店門的通道,但卻有點懶洋洋的衝着兩人再次開口了,連續的被打斷,幾乎要讓曹辰的神經崩潰了,可偏偏這次還是楊弘文開口,任是有多大的怒火也不敢隨便噴發,只得耐着性子站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沉聲詢問:“楊大將軍,還有什麼事麼?”
“地上這些東西,難不成還要我身後的兄弟們幫你們收拾?”楊弘文朝着地上那些田向文帶來的人揚了揚頭,隨後又緩緩擡起手臂指了指周圍一地的狼藉,繼續開口補充:“還有這裡的損壞賠償,明日我會派人來查看,知道了嗎?”
“知道了!”曹辰此刻感到內心是無比的憋屈,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籠罩了整個人,但依舊只敢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後衝着手下甩甩頭示意之後,與曹巳兩人率先離開了樂器店。
“先送回府,趕緊找大夫!”見田向文和曹巳等人先後離開,丁力衝着擡着賽義加德等人的幾個兄弟沉聲吩咐,隨後將手中兵刃丟給身後的手下,快步走向楊弘文,面色鄭重的拱手示意:“楊大哥,這些人試圖劫走柳笙來威脅我,甚至是以此圖謀南海幫和張氏商會!在我的新宅附近,今天一早我總共抓到十七個可疑人,據他們其中幾人交代,全部都是受了曹氏的指使,嚴密監視一切!”
“嗯,我明白了!辛苦你了!”楊弘文見丁力的雙眼還有些微腫,臉上也有些許歉意,隨即又微微皺眉,沉聲囑咐丁力:“阿力,這件事你暫且不要輕舉妄動,今早我到節度府後,聽說了新消息!對你,對守義,甚至是對我都不是太有利!”
“嗯?什麼消息這麼嚴重?”丁力頓時也來了興趣,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消息能產生這麼大的一連串負面反應。
“曹氏商會前些日子向朝廷上奏章提出組建民團的事情,而如今,朝廷的任命已經下來了,正是潮州幫的劉老三!”楊弘文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後才壓低了嗓音解釋,隨即看到丁力吃驚的表情之後,又向前靠了半步,將聲音壓的更低一些補充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雖然這是朝廷親自任命的,但並沒有授予劉老三旌節!而且,就算如此,劉老三如今的民團也不過是地方性的一種武裝力量,還是無法與節度使掌握的正規軍相比!”
“明白。。”丁力緩緩的點了點頭,他知道組建民團的初衷是爲了提早訓練一支後備軍,用以日後抵抗已經開始攻打福建地區的起義軍,不過一直以來丁力也沒能想到民團的團練使竟然會由潮州幫的劉三爺代替,想了想,還是對楊弘文提出了內心的疑惑:“楊大哥,如果劉三爺成了團練使,那他的職位和權力,大概有多大?”
“這個,要說職位的話,按理說起碼也是六品武官!跟我如今的職位已經差不多了!”楊弘文說起這些臉上明顯有些不屑,一向對劉三爺有所厭惡的他很是不滿對方竟然在一瞬間已經快與自己是一個階層的人了,不過隨即楊弘文又擡手拍了拍丁力的肩膀,低聲解釋:“不過你放心,就算如此,我們也不會任由他擴展勢力,畢竟他是曹氏的人,而且,就算是曹氏,也不敢坐視劉三爺將民團發展壯大!”
“那就是又弄了個傀儡出來,套上一層民團的皮囊到處作惡唄!”丁力這下明白了,搖了搖頭,心中的顧慮也少了許多,如果劉三爺藉着民團的名號大肆發展潮州幫的勢力,那南海幫建立的初衷必將遭到打擊甚至會被顛覆。
“可以這麼理解,但還是需要多加註意!特別是日後與潮州幫有所交集的時候!”楊弘文點點頭,又緩緩搖了搖頭,看的出來他對此也憂心忡忡,隨即輕嘆一聲,轉過目光看着丁力,話鋒一轉,語氣也凝重了許多:“阿力,曹巳和曹辰,你動不得!”
“嗯?爲什麼?”聞言丁力就是一怔,沒想到楊弘文會突然將話題轉到這上面,愣愣的看着對方,滿面不解。
“狗急跳牆!現在還不是時候!”楊弘文微微一笑,但可以看的出嘴角的苦澀:“曹氏已經急了,但還沒有到了徹底瘋了的地步!如果曹巳和曹辰再發生什麼意外,難免曹嚮明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說着,楊弘文意味深長的看了丁力一眼,轉身離開的時候丟下了一句叮囑:“別忘了今天的事情,繼續鬧下去,恐怕第一個出事的就是柳笙!”
恍然大悟,丁力頓時明白了楊弘文的提醒,看着楊弘文的背影,丁力的雙目微微眯了起來,沉思片刻,一道精光陡然迸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