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摩尼教的情報收集,這些都交給不良人了,現在的話,長安的不良人已經隸屬於自己,算是長官和部下的關係。
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張恆的示弱計策,原本打算幫助不良人應對城內的小股衝突,但張恆中毒昏迷前下過命令,隱忍並養精蓄銳。
其實武月綾是覺得情報不足,萬一沒有連根拔起,讓對方死灰復燃那就不好了,左右摩尼教的一些行爲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對於販賣孩子這一點是絕對無法原諒的。
安排完這些事情,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待了。
之後的幾天,又引發了小動靜。
暗地裡通知摩尼教後,第十盟的刺客夜魘也被拋屍城外野林。
秘密調遣岑參、高適以及千數團練潛伏在山林裡,讓收屍者吃個大苦頭。
雖然沒能留下對方,但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也不錯,希望他們不再繼續和摩尼教同流合污,公主府這邊已經明顯亮出自己的態度,沒有派遣不良人的信息傳達到了。
如果第十盟的刺客知道這個消息,還要繼續幫着摩尼教的話,那就將他們也滅掉,只是拆散摩尼教目前戰力的目的就失敗了。
做完這些,也就到了和賀老約定的日子。
來到賀公亭,老遠就看到了賀老在湖邊垂釣,這位老者依舊風仙道骨,穿着道袍。
略微遺憾的便是他的精神氣貌,已經大不如從前,即使微弱的春風吹來,也會引起他咳嗽,若不是有事求他,纔不會讓一個老頭坐着顛簸的馬車出門。
來到亭中,習慣性地對阿香點頭打招呼,可以看出來,這個女子眼中的憂愁。
阿香擔心的是如今賀老的身體每況愈下,實在太老了。
搜索記憶中的養生方法,除了吃補物,便是適量的運動,可是人家都八十多了,在古代能活這麼長已經是個奇蹟啊。
“公主啊,你來了。”
賀老意外的先問話,看樣子早就察覺到自己的到來,往常可都是認真的發呆。
“啊,麻煩賀老了!”
目光從另外一位陌生的中年人轉移到賀老這邊,笑着說道。
“不,其實一直都是老夫我麻煩公主,過不了多久,老夫就要辭官回鄉了!”
聽完賀老認真的話語,霎時間不知道如何迴應,辭官回鄉嗎?也沒有錯,人老了,要落葉歸根。
“哈哈,看公主神情,似乎捨不得我這個老頭了!”
長長的白鬍子悠悠晃着,賀老發揮着他談笑風生的本領。
“是啊,公主真是重情重義之人啊!”
旁邊觀察氣氛的美冠中年人,趁機給公主一個馬屁。
悠悠一嘆,擺出沒有表情的撲克臉,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跪坐在榻墊上,看向剛剛拍馬屁的中年人,此人生得濃眉,頭戴美麗的襆頭,整張臉給人一種經歷世間滄桑的感覺。
單憑這張臉倒是跟他高中的歷史老師很相似,也許是同品味的人也有可能。
“我作爲八仙之末,不僅僅輩分最小,而且酒量也最小!賀老爲八仙之首,既然要辭官回鄉,月綾定然捨不得。”
雖然心裡和嘴巴上說的一樣,就現實而言,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更何況賀老已白髮蒼蒼,不歸鄉又待何時,只好再度一嘆。
“不過賀老年事已高,回鄉頤養天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屆時月綾定然帶着好酒上越州永興去拜訪一番!”
“哈哈哈哈,小友有心就好,此去越州路途遙遠,長安還需要護國公主,所以老夫也希望公主能撥正朝中局勢啊!”
賀老開懷大笑,所言皆發自肺腑,越州遠在海邊,從長安到東邊至少要半年多,從官五十多載爲國爲民也不枉此生。
失笑的搖頭,朝中局勢嗎?如果單憑她一隻手就能撥正的話,也不會有左相被貶這種事情了,說到底還是取決於義父,但是義父在朝政上不太可能聽她的諫言,倒是能從義母那邊間接入手。
口中應承着定然盡力而爲,心中卻有些抱怨這個老頭子竟然甩了個大包袱給她。
若要救那些在太平盛世流離失所的百姓,標上的辦法便是以一己之力,施以援手,或者修正些土地制度,可是這樣根本治不到本啊,根本上還是封建統治的問題。
歷史已經證明,帝制是一條死衚衕,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爲國爲民,就不得安逸,原本他就是個安逸的大學生,習慣了沒心沒肺的生活。
“那麼,賀老可以介紹這位了吧?”
賀知章放下了魚竿,轉過身坐好,鄭重地開始介紹這位冠服得體的中年人。
律司正韋堅,也是先前賀老講過的人,若是要修改律例,必定要找到此人,而且還得由他擬定,讓政事堂審覈,再由陛下批准,經過幾個部門複審才能過關寫入唐律並且佈告天下。
而政事堂那邊的關係他已經打理好了,能繞開右相,陛下這邊只能看靠公主自己。
這件事情關係到主僕間的契約,不再是主人處於優勢、奴僕站在絕對的劣勢這種情況,而是彼此利益維繫的關係。
主人花錢買奴,不能對其使用各種懲罰,不論男女仍舊是自由身,名義上還是屬於主人的,這一點是她思考許久得出的鐐銬下自由規則。
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奴隸還擁有假期,能夠在某些重大節日休假,若是不休假就必須給予補貼,此爲福利方面。
除了上述兩處修改,還有其他地方...
韋子金讀完這些修正的地方,不由的一驚,對公主的印象瞬間發生了改變,有才學,絕對的有才學,公主小小年紀卻比得上他這半個國士!
只是這些新點子都是提高奴僕的地位,尤其是女子的地位。
在那些大官富紳家中,女婢中姿色出衆的皆被主人佔有爲妓,若是惹得主人歡喜,恐怕會收爲偏房做小妾,如此一來也算是幸運的,他在家中便是如此。
但是既然公主這般作爲應該有她的考量,細細一琢磨,並沒有不行之處,除了給奴僕一定的自由空間之外,這裡面也言明瞭維護主人的利益,並不會激發很大的矛盾。
“公主才學淵博啊,律例這些東西都能研究透徹,並且將自己的新想法寫出來,韋某便試着擬寫一份,至於能不能通過就只能看公主的努力了!”
這般做,其實也是憐憫他收的小妾。
那小妾爲了生存不得已賣身爲奴,情投意合處還會對他哭訴衷腸。
對於公主的這種調整心中頗有偏袒,外加這又是朝中元老賀公的請求,自然一口答應了。
“那就謝過韋司正了!”
拱手道謝,又聊了許久,三人也聊開了,直到天黑散去,武月綾提着兩頭魚回公主府,她並不知道,此後賀老便不辭而別,分別留下辭別書給予長安的仙友。
直到戰亂四起,武唐初年,武月綾也將此事一直引爲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