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勉與李逍的兩個女兒朵兒,馨兒年齡差相彷彿,很小的時候,父親和四叔的關係還沒有破裂,他還與這兩個妹妹一齊玩過,朵兒與他差不多大,馨兒在他的映象之中,則還是一個蹣跚學步,粉粉嫩嫩的小女囡,但從那以後,他見到這對姐妹的機會越來越少,終於,再也見不着了。這一對可愛的姐妹便只存在於他的記憶之中,今日一見,他卻是大爲震驚,映象之中的兩個粉妝玉裹的妹妹,如今面黃肌瘦,頭髮枯黃,眼神雖然一如既往的靈動,但看着他的眼神卻是陌生的,那裡面,有一種說不清的似乎是厭憎的東西在裡面,這讓李勉很難過。 ..
她們乘坐的馬車與她們的身份太不匹配,在李勉的心裡面,這兩位妹妹是應當坐在那種高頭大馬拉着的華麗的鳳輦之中,身周擺滿了她們愛吃的零食和玩具,巧笑嫣然。但父親似乎很討厭他們,他只能儘自己的所能爲她們改善一下這次旅行的條件,在李勉看來,這一次走出上京就是一次旅行。
命令很快得到了執行,心湄與朵兒馨兒很快便有了一架華麗的馬車,內裡溫暖如春,佈設有設計精巧的炭爐,小巧的銅壺之中,熱氣騰騰,香爐之中,清香嫋嫋而上,地板上鋪着厚厚的毛毯,比起先前那輛,的確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朵兒馨兒歡呼雀躍,心湄卻是略感意外,等到送來馬車的侍衛走後,她打開車窗。證詢的目光看向車窗外一個校尉軍官。那是看守她們的這支部隊中的一名低級軍官。但這個人的身份卻絕對不平常。他叫曹平。 ..
“沒事!”曹平讓自己的戰馬與車窗保持着平行的距離,聲音很低,但卻恰好能讓心湄聽到,“我打聽過了,是皇太子李勉看到兩位小公主的模樣很可憐,特意央求皇上送來的。”
“李勉啊!”心湄嘆了一口氣。
她心中不能不感嘆,帝王之家,沒有什麼兄弟情義。父子之情,但那是在成年之後,在小時候,他們其是和一般人家的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也許在李鑑和李逍小的時候,也是兄友弟恭的。不知道以後的李勉和朵兒馨兒又會以一個什麼樣的面目互見?她閉上了眼睛。
“王妃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時機一旦成熟,我們便可以脫身而去,王妃很快便可以見到四爺了!”曹平看着心湄。誤以爲是心湄擔心害怕了,趕緊出言安慰。
心湄點點頭。沒有作聲。既然是曹儀作出的安排,相信出岔子的可能性不大。
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一天的時間,只行進了五十里,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紮下營盤,這支龐大隊伍的後隊,還沒有走出上京城。
上京,曹府,與先前的冷落相比,在李鑑出京之後,這裡明顯地熱鬧了一些,但高官顯貴們仍然不會過來。有的只是一些平素受到冷落的人們,這些情況落在徐恩茂眼中,亦是毫不在意,總會有一些失落的人要去曹儀那裡尋找一些溫暖的,更何況,現在的曹儀似乎又有了要被皇帝啓用的意思,這個時候去掏大腿,總比將來曹儀出來後才抱大腿強,徐恩茂冷笑,曹儀不可能再回到權力的巔峰,也許皇帝陛下將來還會借用他豐厚的治政經驗和龐大的人脈關係,但一個有權無實的國公之位便可以打發他了。在如何處理曹儀的問題上,他與皇帝兩人商議良久,最後決定,等李鑑在衛州得勝歸來之後,便升曹儀爲國公,參贊政事。參贊而不決定。
曹儀自然不會在乎徐恩茂怎麼想,在他眼中,徐恩茂已經和一個死人差不多了。今夜,他的府中迎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馬車從曹府的側門駛了進來,而以曹儀之身份,竟然站在了側門之後相迎。
馬車停下,車門掀開,一個身着白袍,臉白無須的人走下了馬車,看到站在外面的曹儀,不由嚇了一跳。
“曹公,折煞灑家了!”來人嗓音尖厲,下了馬車,小跑幾步,走到曹儀面前,彎腰施禮。
“苟成總管,辛苦了!”曹儀滿面春風,一把挽住來人的手臂,笑道。
苟成有些受寵若驚地被曹儀挽着,一路走進了曹儀的小書房。
老客家奉上香茗,便躬身退出,帶上了小書房的門,門內便只剩下了曹儀與苟成兩人。
“來,嚐嚐,江南來的,今年的新茶。”曹儀笑盈盈地道,“這是極稀罕的新品種,你在宮中只怕也喝不到!”
苟成小啜一口,茶水在嘴裡打了幾個滾,讓茶水絲絲縷縷地流下嚥喉,眯起眼睛,品味片刻,“果然是極好的,比起宮中的貢品要好很多!”
曹儀大笑,“貢品其實並不是江南最好的茶,像這種,產量極少,如果江南那邊將這種茶貢進宮中,宮中的貴人喝順了嘴,大量地要這種茶,他們可那裡弄去?所以真正的好東西,宮裡是沒有的。更何況,現在江南的貢品斷絕,便更稀罕了。”
“曹公手眼通天,苟成佩服之至!”苟成輕笑道。
喝了幾口茶,似乎在不經意間,曹儀問道:“苟敬苟大人的身體可好些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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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成放下茶碗,搖搖頭,“苟大人年紀大了,前些年爲了追捕四爺,寒冬臘月的行程數千裡,一路疲勞辛苦,最終無功而返,身體卻在這一次長途跋涉之中累垮了,這幾年一直纏綿病榻,今年是更惡化了一些,入冬過後,竟是一天比一天惡化了。”
“上京好大夫不少,宮中珍貴的藥材也是數這不盡,竟然不能痊癒?”
苟成嘆了一口氣:“苟大人抓捕四爺失敗,以至於釀成如今大禍,陛下對苟大人異常不滿,雖然看着當初擁立份上沒有問罪,但苟大人在宮中卻是失勢了。連帶着暗房也不受待見,這些年,行動經費被一再削減,暗房早已不復當年之勇,京外的網絡幾乎都已經癱渙了!”
曹儀冷笑:“當年苟敬掌管暗房,先帝異常倚重,位高權重,但他以一己之私,違備陛下遺願,助紂爲虐,幫助大爺謀朝篡位,竟然將我與關鵬舉都瞞得死死的,以至於最後我們兩人不得不違心地幫助大爺登上皇位,如今他垂垂將死,不知可有悔改?”
苟成臉色蒼白,“每每念及此事,苟敬大人便悔不當初,這幾天時昏時醒,一旦醒來便念叼對不起先帝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曹儀道:“苟總管,苟敬大人沉荷難起,暗房先在是由你掌事,你給我說說,暗房現在到底還有多少實力?”
“不瞞曹公,暗房這幾年實力大損,早已不復當年之勇,而四爺的羅網在那個念雲王妃的掌管之下,發展極快,這個女人是四爺的妃子,手中權力極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們怎麼和她鬥,這幾年,暗房在外地的網絡被他們暗殺的暗殺,收買的收買,早已潰不成軍,而徵北軍的職方司這一年來,向中原的滲透也極其迅速,與他們相比,暗房已是不值一提了。”
“這麼說,暗房早已不堪使用了?”曹儀不滿地道。
“不不不!”苟成看到曹儀的臉色一變,趕緊道:“曹公,在外地我們是不行了,但暗房在京城還是牢牢地掌控着局勢。曹公想做什麼,不論宮裡宮外,暗房都能做到。”
“你們還有多少力量?”
“不瞞曹公!”看着曹儀的臉色,“京城裡,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文武百官,暗房都有釘子,另外,暗房在宮中還有一支行動人手,這支人手是暗房的精華。”
“這麼說,我府裡也有你暗房的人手羅?”曹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苟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卟地一聲跪在曹儀面前,“曹公恕罪!”
曹儀笑着將了牽了起來,“職責所在,我瞭解,那幾個人我已將他們都召集了起來,放在側門耳房裡,你走的時候,將他們都帶走吧!”
“是,曹公大度。”
曹儀從身邊的案桌上拿起一張紙,“這上面幾個人,十天之後,我要他們死!”
苟成接過紙條,臉上肌肉不停地抽動,上面所書,無一不是李鑑的心腹手下,掌管着京城的各個心腹要害之所。
看着曹儀的目光,苟成將紙條放進嘴裡,慢慢地嚼亂,嚥了下去,“曹公,十天之後,這些人都會消失。”
“十天之後,我要進宮!”曹儀微笑着道:“徐大人這首輔也當到頭了,該歇歇了。”
“小人明白!”苟成點點頭,“到時小人在宮門處迎接。”
“另外,你回去之後,便送苟敬大人歸天吧,這麼大年紀了,病得這麼沉重,躺在牀上未免是活受罪,早就早了吧!”曹儀淡淡地道。
“曹公?”苟成臉露難色。
“苟成,你不要跟我說這兩年來,你還沒有握住暗房,如果你連這點都沒有做到,哪有什麼資格與我合作?苟敬不死,關健時刻說不定就會壞事,虎死不倒威啊,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你就不會真正意義上掌控暗房,所以,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