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營穿插到簡家軍前方,設置了攔截線之後,除了派出一波又一波的哨探,並沒有太多其經的舉動,但他們的意圖實在太過於明顯了,這在簡家軍之中引起了陣陣騷動,簡家軍如今算上各種雜兵,人數仍然超過兩萬人,而對只面有七千戰兵,但周廣益與簡單都明白,一旦開打,自己必敗無疑。
雙方的士氣,心氣此時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之上。
沒有膽量打,便只能紮下營來,再想良策,但此情此景,實在是不知有什麼好的辦法可用。“等簡將軍醒過來再作決定吧!”經驗豐富的周廣益此時亦時束手無策。
高高的瞭望臺上,孟姚與第三營一衆將領觀看着數裡之外的簡家軍。
“果然士氣低落,好無昔日銳氣。”孟姚道:“如果將軍命令開打,一天之內,第三營完全可以將其主力擊潰,剩下的活兒就是趕羊了。”
霍震廷躍躍欲試,“孟將軍,要不要我們去撩撥一番?雲將軍說不定顧念舊情,要是撩得對方惱羞成怒,率先向我們發起攻擊,那咱們就可以明正言順地滅了他們了!”
孟姚一笑,“霍將軍,簡家軍已被堵在這裡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還怕他飛上天去?但這事牽涉甚大,不是我能作主的,等一等吧。”
霍震霆無奈地點點頭。
一隊哨騎從遠方急速地奔來。前面數人的馬鞍之上,都橫擱着一個綁縛着手腳的人,一路吆喝着,顯得極爲寫意。
“哨騎抓了些舌頭來,走,咱們去審審,也許能弄點消息,更清楚對方的現狀。”孟姚帶着衆人走下了望臺。“精神點兒。給我盯緊對面,若有異動,馬上稟報。”
哨騎抓回來的是數名逃兵,簡家軍的士氣已經開始崩解,逃兵開始大量的出現了。這對於孟姚來說,是一個好消息,然而更讓他們高興的是。簡述受了重傷,已經快不行了。
“簡述如死。簡家軍將不復存在。”孟姚興奮地道。
“孟將軍。簡述還未死,末將請求出兵,王大將軍的遺體尚在他們營中,也不知被他們怎樣作踐呢?”雷震霆在一邊大聲道。“尚安勿燥,雷將軍,是你的總是你的,跑不了。”孟姚微笑。簡述重傷,簡家軍士氣瓦解。已經不足爲患,什麼時候打已經不成問題。
“作好戰鬥準備吧。我想雲將軍不會放棄這樣好的機會的!”
安慶邊軍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動手,而在簡家軍這裡,簡單與周廣益之間又爆發了爭論。已經被安慶邊軍在這裡堵了整整一天了,對方即不打,亦不撤,很明顯是在等待進攻的命令,簡述依舊沒有甦醒,簡單已經無法等待,他準備揮師進攻。
“周叔,我們已經無法等待了,逃兵每天都在增多,雖然都是雜兵輔兵,但對於士氣的影響已經相當大了,再這樣下去,戰鬥部隊僅餘的那點兒士氣也會土崩瓦解,那時候,我們才真無還手之力了,等着他們來縛我們嗎?”簡單大叫道:“與其如此,不如殺出去,殺出一條血路,只要回到益州城,我們就安全了。”
周廣益搖頭,“少將軍,攔在對面是安慶邊軍第三營,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打,一打,這一點點本錢會全部輸光,我們不見得能殺出去,就算你我能殺出去,我們能帶着重傷的簡將軍殺出去麼?那裡有一個霍霆震,只怕像狼一般,現在正盯着我們呢?”
“進不能進,戰又不能戰,周叔,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耗下去嗎?軍中的士氣,軍中的糧草,每天都在減少,我們能等多少天?”
“等簡將軍醒來,那時候,如果簡將軍說打,我第一個率兵衝上去!”周廣益喘着粗氣道。
“父親還能醒嗎?”簡單的話裡微微帶上了哭音。
“能,簡將軍一定還能醒,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他一定能醒!”周廣益肯定地道。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大帳裡,坐在簡述的就牀榻前。
蔣旭喘着粗氣,從馬上跳了下來,這一路來,帶着三匹戰馬的他,換騎不歇人,他個兒太大,一匹駿馬在他胯下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就不行了。
“將軍命令!”他嗡聲嗡氣地道。
帳內的將領都霍地站了起來,一齊看着孟姚。
當着衆人的面,孟姚撕開火漆封口,從裡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紙來。
“簡述如死,不戰!”
“簡述如存,滅之!”
孟姚舉起命令,展示在衆人面前,“將軍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霍震霆從人羣中蹦了出來,“對,孟將軍,現在簡述只是傷,還沒死,當滅之!”
“傳我命令,全軍準備作戰!”
“遵命!”
“以霍震霆部爲先鋒,丁仇第二波,我率主力第三波,三波過後,我不想看到簡家軍還有成建制的部隊,能做到嗎?”孟姚的目光衆人臉上掃過。
“不負將軍所望!”
“明早凌晨出兵!”
簡家軍軍營,一名哨騎狂奔而回,臉色蒼白的他策馬徑自穿過大營,直奔主帳。
“簡將軍,周將軍,不好了,安慶邊準備向我們發動進攻了,他們已經拔營,開始向我們這裡行來,打頭的正是原王好古部針霍震霆。”哨騎大聲道。
周廣益和簡單霍地站了起來,“他們接到雲昭的命令了!”周廣益聲音有些顫抖,“當真要動手了?”
“集合部隊,準備戰鬥吧!”簡單咬着牙齒,“周叔叔,如果聽我的,早兩天主動發起攻擊,情況還不會像今天這樣被動。”
周廣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只能一戰了,簡單,開戰之後,你帶着將軍向左側突圍,我會向對方中軍發起攻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簡單,換上一般的軍校服,撤了你的旗幟,讓你的掌旗官混在我的隊伍中。”
“周叔是要我臨陣逃跑麼?”
“簡單,聽我的,不要逞強,這一仗我們打不贏的。”周廣益喝道。
“這一仗我們不能打。”身後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兩人霍然回頭,看到簡述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掙扎着想要坐起來。
“爹!”
“將軍!”
簡單與周廣益趕緊一左一右,扶起簡述。
“這一仗我們打不得,一打便什麼也沒有了。”簡述喘着粗氣。
“可是,對方已經要進攻了,我們沒有選擇權。”周廣益道。
“廣益,套上一輛馬車,你帶着我,咱們兩人出營,去迎上前來進攻的軍隊,簡單,你在軍中約束士卒,不得出營。”簡述斷斷續續地道。
“爹!”簡單大叫道:“您是要向他們搖尾乞降麼?”
“只要他們肯接納,沒什麼不可以的!”簡述看着兒子,一字一頓地道:“簡單,你記住,人死了,便什麼也沒有了,只要還活着,便什麼都有可能。”
簡單還想爭辯,簡述已是轉向周廣益,“廣益,去準備吧!”
周廣益點點頭,轉身出了大帳。
霍震霆勒停了戰馬,看着遠處出現的一面簡字大旗,他是憋足了勁想要打好這一仗的,王將軍死了,是死在簡家軍手中,自己必須得替他復仇,而天從人願,簡家軍現在已經成了落水狗,王將軍在最後關頭毅然向簡述軍隊發起決死攻擊,自然是想簡述去死,那他沒有完成的心願,自己便來替他完成。
作爲王好古最爲倚重的兩員能獨擋一面的大將之一,霍震霆對於王好古的心思是很清楚的,簡述死了,才能最大程底地確保益州的利益。
但現在,他卻不得不面對着一個奇怪的場面,面對着對面的那一面簡字大旗,他無法發起進攻,因爲那裡,只有一面旗幟,一輛平板的馬車,一個馭手。
那個馭手是周廣益,霍震霆認得他。就像猛力一拳擊出,卻擊打在空處,落在空氣裡,這種感覺讓霍震霆極其難受。握刀的手青筋暴出,幾次欲抽刀出鞘,終是又插了回去。
那面插着簡字大旗的馬車沒有停,似乎沒有看到對面刀槍如林的部隊,一路得得的奔來。徑直停在了霍震霆身前十數米處。
霍震霆的兩千部屬的目光齊唰唰地落在馬車之上,那裡,簡述臥在一堆棉絮之中,臉色蒼白。
“霍將軍,久違了!”周廣益跳下了馬車,向霍震霆抱拳一揖。
“你們相干什麼?乞降麼?恐怕現在已經晚了!”霍震霆冷冷地道。“堂堂的簡述大將軍,曾經威風八面的周將軍,落到今日地步,不嫌害臊麼?回去整頓兵馬,堂堂正正與我一戰!”
周廣益大怒,心道你亦不過一員降將,比起我來猶爲不如,今日卻來嘲笑於我,正想反辱相譏,身後的簡述咳漱了一聲,“霍將軍,我要見孟姚孟將軍,煩請通報!”
簡述說得直接,霍震霆反而無話可話,虎死不倒威,簡述雖然已是虎落平陽,但自有一股威勢在,霍震霆稍稍遲疑了一下,喚過一名親兵,低聲耳語幾句,那名士兵立刻轉身策馬,飛奔而去。
一輛馬車,一個馭夫,一個重傷將死的患者,竟是將如狼似虎的數千士兵擋在了半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