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將軍辛苦了!”馬車的車窗打開,露出雅爾丹微笑着的臉龐,聲音極柔和.”勿需多禮!”
韓嘯與萬世昌兩人再一次躬身行了一禮,韓嘯道:”公主千里奔波,纔是真正的辛苦,末將在關內已經備好了酒宴,爲公主洗塵!”
雅爾丹點點頭,車窗關上,韓萬二人這才擡起頭來,轉身看着吳凡,”見過吳將軍!”
“自家兄弟,沒這麼多客套,走吧,這段時間一直在路上奔波,公主不像我們這些粗人,着實是有些累壞了,到了關內,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吳凡笑道.
韓萬二人上馬,在前頭引路,一行人徑直奔向玉門關.
玉門關並沒有戒嚴,只是在城門處,警戒比平時嚴格多了,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守候在門口,進城出城的人都必須接受檢查.進進出出的人中,不但有越人,也有不少的蒙人,進進出出的人中,不少人還很詫異地在詢問守城的士兵,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直到看到遠處大批的騎兵隊伍護着一輛馬車向玉門關而來,衆人這才明白原來是有貴人到了.. .
不少的蒙人看到那輛四匹白馬拉着的馬車,已是熱淚盈眶地跪了下來.那輛馬車就是雅爾丹的標誌,馬車在這裡,便代表着雅爾丹公主過來了.
馬車在城門口停下,車門打開,雅爾丹出現在車轅之上,隨行的侍女扶着雅爾丹走了下來.直到此時,韓萬二人才算真正看到了雅爾丹.
雅爾丹並沒有穿蒙族服飾,而是身着一身大越女子的普通服飾,白色的長裙之外,套着一件粉紅色的夾襖,頭上束着金環,長長的秀髮垂下來,一方印着紅花的白帕鬆鬆地將長髮束在一起,一直垂到腰邊.
“公主殿下!”
“陛下!”
看到雅爾丹獻身,越來越多的蒙人聚集到了城門口,伏地大哭,看着聚集起來的蒙人,吳凡臉色微變,揮揮手,親衛們迅速地在雅爾丹面前站成一排,將試圖擁過來的蒙人隔離開來,手卻按在刀柄上,一旦有事,拔刀便能砍下去.
“讓開!”雅爾丹的聲音不大,但卻極其堅決,她長期身居高位,雖然語音很柔和,但內裡卻透出一股不容有違的意思,親衛們有些爲難地轉頭看向吳凡,吳凡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點頭.親衛們向兩邊撤開,雅爾丹隨意地走進了蒙人中間.
“你們,過得還好麼?”雅爾丹隨手握着一名蒙人婦女的手.那女人頓時激動的渾身發抖,嘴脣哆嗦,竟然號淘大哭起來.
雅爾丹臉色微變,轉頭看向韓嘯和萬世昌.
韓嘯頓時身上冒出汗來.
“公主殿下,末將奉命督玉門關,戰事結束之後,可從來沒有半份爲難蒙人,玉門關對蒙人是敞開的,我和萬世昌都歡迎蒙人進來定居,公主有所不知,北地久經戰亂,玉門關關內關外,原來有萬戶人家,戰亂過後,只剩下了千餘戶,戰事停止以後,末將一直大力招攬百姓前來定居,不論蒙人越人,現在玉門關內已恢復到五千餘戶,蒙人便有千餘戶,公主如有不信,進關一看便知.”
雅爾丹臉色稍霽,知道這種事情是說不得謊的,自己進得關去,一切便可明瞭.轉過頭來,看着號淘的婦人,柔聲安慰道:”好了,不會再打仗了,你們可以安心地生活,如果有什麼人爲難你們,你們便來找我,我會爲你們作主.”
婦人哭道,”公主殿下,草民過得還好,就是沒有牛羊放牧了,只能種田,可是民婦一家都不會種田.”
韓嘯趕緊道:”公主殿下,放牧實在是搞不成了,末將手中也沒有牛羊,再說這玉門關周圍都被開墾成了良田,所有的居民每戶都分了近百畝田,蒙人不會種田,末將也安排了有人指導,相信過了今年,一切便會好起來.”
雅爾丹心中有些黯然,蒙人歸降徵北軍後,傳統的遊牧生涯終將被終結了,雲昭劃定的秦州,泰州,潭州三地給蒙人作爲修養生息之地,這些地方卻是沒有牧場的,而且雲昭也不會允許他們再這樣生活,蒙人只能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性,從此被鎖在土地之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終變得和越人一樣,成爲依靠土地生存的農民.
但總算是有一塊屬於他們自己的土地,只要好好經營,也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比起大越中原的那些農民,北地的人還是很幸運的,因爲幾乎每戶家庭都可以分到足夠的土地.
“好好學習如何耕作吧!”雅爾丹嘆息道:”只要勤勞,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吳凡走了過來,”公主殿下,進關吧,不然人越來越多,稍有差池,末將萬死難贖.”
“走吧!”雅爾丹再看了一眼跪倒在自己的面前的黑壓壓的蒙人,點點頭,移步向內,親衛們趕緊在前開路.
登上城樓,俯視玉門關外一望無際的原野,一方方,一塊塊,分割得極爲分明,韓嘯在一邊道:”公主殿下,屬下在玉門關,又無戰事,士兵們閒着也是閒着,屬下便帶着士兵們開墾荒地,合共開出了數十萬畝田地,馬上就要春播了,可還缺大量的種子,其實不止是我們軍中缺種子,便連老百姓們也缺,末將向盧寧求援,仍是不夠,公主殿下回興靈之後,還請替末將求一求都督,給玉門關撥一些種子過來,到了秋上,可就是大堆大堆的糧食啊!”
雅爾丹微笑道:”想不到韓將軍還真是會過日子,竟然想到了屯田,如果屯田成功,必然又是大功一件.這件事,我答應你了,回去之後,便給你調撥大量的種子過來,你開個單子,需要什麼我就給你弄來什麼!”
韓嘯大喜,”多謝公主,末將回去之後,馬上將所缺的東西寫好給公主送來.”
吳凡在一邊笑道:”公主殿下,這玉門關外,多是荒地,開墾出來也還是生田,熟地不多,真要想豐收,總還得等上一年.”
“還有生田熟地之分?”雅爾丹睜大了眼睛,對這些東西,她委實不懂.
“是呀,開墾出來的生地,第一年是不可能豐收的,不過這麼多的土地,韓將軍保本總是不成問題的,其實只要韓將軍今年秋上不要再從盧寧府調糧來養活軍隊,別外再讓在這裡定居的百姓們家有餘糧,都督便會很開心了.”
“想不到吳將軍還懂種田?”雅爾丹笑道.
“末將出身農戶,這些玩意兒從小就懂得.”吳凡笑道.
雙手扶在牆垛之上,看着關外一眼看不到頭的土地,雅爾丹神情有些激動,蒙人雖然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同樣也得到了一些.至少從此以後,他們可以不用再忍飢挨餓,老人們不用在大雪覆蓋的季節裡,孤身走向雪原,只是爲了給族人們留下一些糧食,只要族人能從此過上食有糧,穿有衣,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享受天倫之樂的生活,自己還求什麼呢?蒙人數百年來一直夢想的事情,不就是這個麼?如今不再需要有血與火來爭取,自己也對得起蒙人的列祖列宗了.
吳凡看着眼含熱淚,泫然欲滴的雅爾丹,低聲道:”公主殿下,外面風大,進去吧,這些天一直趕路,您想必也累了,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們還要出關呢!”
“走吧!”雅爾丹伸手揩乾臉上的淚水,轉身向內走去.
洗沐過後,草草吃過一點東西,雅爾丹終是沒有去休息,知道雅爾丹到了玉門關,聚居在玉門關內的蒙族,推舉出了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前來拜見雅爾丹,雅爾丹強撐着疲憊的身體,一一接見,好言撫慰,仔細地替他們講述着徵北軍對蒙人的政策,其實這些東西,在玉門關中早已公告的形式張貼了出來,但總是讓蒙人將信將疑,這些話從雅爾丹的嘴裡說出來,意義便大不一樣.在奉上他們對雅爾丹的敬奉之後,這些老人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韓嘯的將軍府.
在雅爾丹接見蒙族人的時候,吳凡與韓嘯萬世昌三人正聚在一齊飲酒.
“吳將軍,這麼說來,北地之戰馬上就要結束了?”韓嘯興奮地道.
“快要結束了,前兩天,我們接到了來自翼州的邸報,程羣龜縮在翼州城中,附隅頑抗,已被我們三面包圍,說不定這兩天,我們已經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吳凡端起酒杯,大笑道:”來,我們一齊舉杯,祝都督大獲全勝,收復北地全境!”
“幹!”三人興高采烈地一飲而盡.
“這麼說,今年我們徵北軍就能跨馬江南了?”萬世昌興奮地道:”吳將軍,你回去後能不能跟都督說說,把我調回去,這在玉門關,我都快要成爲屯田將軍了!”
“說說沒問題,瞅着都督高興的時候,我提一提,但都督會不會答應,我可不敢打包票!”吳凡笑道.
“只要將軍願給萬某傳給話,萬某便感激不盡了,我敬將軍!”
兩人一笑飲盡杯中酒.
“韓將軍呢,你怎麼想的?”吳凡笑道.
韓嘯笑道:”吳將軍也知道,我就不是一個能打仗的將軍,能在這裡給都督多搞一些糧食,是我能起的最大作用了.”
吳凡大笑,”也好.”
“吳將軍,先前聽說您和雅爾丹公主還要出關?”
吳凡點點頭,臉色也沉了下來,”這一趟的任務,不好辦呢!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燕將軍!”
三人相顧默然,這的確是一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