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束手就縛的沈風,司馬瑞得意地哈哈大笑,“來人啊,將這條老狗給我吊到旗杆之上,大聲喊話,告訴那些馬匪,如果不馬上投降,我就殺了這條老狗。”
沈風腿上血流如注,看着司馬瑞,道:“司馬瑞,你不用白費心機了,我的部下可不是三歲娃娃,他們在,你不見得就殺我,他們當真投降了,那可被你一鍋端。一個也別想活。”
“不試試怎麼知道?說不定他們忠義無雙,願意投降呢?”司馬瑞仰天大笑。
“司馬瑞,你這個蠢豬,馬上帶着你的兵回盧城,再晚就來不及啦!”沈風怒吼道:“你已抓住了我,還想怎樣?”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司馬瑞冷笑,“如此大好機會,不將你們連根拔起,等到以後你們來報復我嗎?只有千日捉賊,可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沈風閉上眼睛,“司馬瑞,你會後悔的。”
“喊,使勁地喊!”司馬瑞轉過頭來,大聲下達着命令。
“虎爺,你看,老當家的!”燕小乙驚呼一聲,指着對面,高高的旗杆之上,一個被懸掛了起來,在空中飄飄蕩蕩。
“老當家的!”一羣馬匪大聲叫了起來,喊聲之中充滿了悲憤。
“虎爺,他們說我們不投降,就殺了老當家的。”一名馬匪大呼道:“怎麼辦,虎爺?”
三眼虎呸了一聲:“媽啦個疤子的,我們就算投降,他們也一定會殺了老當家的。當我們三歲娃娃嗎,弟兄們,準備進攻。殺進去,救出老當家。”
“殺,殺,殺!”雖然只剩下一百餘人,但悲憤之下,吶喊之聲卻是震耳欲聾。
看到對手氣勢反而更盛,司馬瑞臉上不由微微變色。“一百多個殘餘,也想撼我軍陣,真是找死,喬子方,進攻,給我踩死了他們!”
喬子方手中戰刀下壓,“進攻!”第二個三個方陣一聲吶喊,成品字形緩緩向前推進,最外圍是槍兵,再裡是弓箭手,最中間,一張張牀弩被架在推車之上,向前壓進。
三眼虎手中馬刀高高舉起,正待揮下,身後傳來急驟的馬蹄聲,回頭看去,那匹熟悉的黑色大馬出現在視野裡。
“雲昭,紅姑娘!”三眼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烏雲蓋雪身上的雲昭與紅娘子。
“出什麼事啦,三眼虎,沈叔呢?”紅娘子話剛一出口,便看見了遠方高高吊在旗杆之上的沈風。
“沈叔!”她一聲尖叫。
“老當家的去告訴司馬瑞,蒙軍要進攻盧城,司馬瑞卻趁機將老當家的抓了起來!”三眼虎悲憤地道。
“王八蛋!”雲昭大吼一聲,“等什麼,進攻,救出老當家的,蒙人就在我們身後,再遲疑就什麼也沒有了!”反手一掌擊在烏雲踏雪股上,“黑子,衝!”
兩人一騎,飛衝敵陣,在雲昭的身後,跟着他跑回來的二百多騎馬匪,一聲吶喊,衝向敵陣,以步破騎,這些馬匪熟悉得很,跟與蒙軍作戰的集羣衝鋒不同,這些馬匪在衝向對面突前的第二營步兵方陣之時,隊形卻拉得極開,雖然只有二百多人,卻拉開了近千米的進攻面,所有人都在馬上開弓放箭。
與此同時,盧城邊軍第二營的弓箭手們向着對手,也是箭如雨下。只是與馬匪比起來,他們射出的箭除了密度大之外,卻是比較綿軟,除了牀弩能給對手帶來極大的威脅之外,在高速奔騰的戰馬面前,這些箭大都失去了目標,而牀弩發射速度極慢,也難以有效地遏阻對手。
而鷹嘴巖馬匪們卻都是強弓硬弩,準頭極佳,更何況對手陣形如此密集,根本就不需要瞄準。
雖然馬匪們連上三眼虎殘餘的一百餘人,攏共也只有三百出頭,但卻悍然向對面突出的第二營三千餘人的陣形發起了進攻。戰馬奔騰,在第二營的陣前往來奔馳,每一箭幾乎都奪去一名士兵的性命。鷹嘴巖馬匪現在使用的戰術,便是蒙軍以往對付大越邊軍的戰術,奔射,一層一層地削去對手的外殼,然後發起致命一擊。
盧城邊軍進過長達半年的整訓之後,軍紀的確有了極大的進步,雖然每進一步,都有人倒下,但卻還是在穩定地向前推進。
雲昭沒有繞行,騎在馬上,破軍發出急嘯之聲,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名矛兵倒下,而在他的身前,紅娘子手中長鞭揮舞,馬刀如風,將飛來的羽箭一一擊落,兩人一攻一防,向着第二營軍陣急突。
一箭,兩箭,一連射出十數支羽箭之後,雲昭終於在對手的槍林之上打開了一個缺口,不等對手後面的矛兵補上,烏雲踏雪已經飛躍而起,從空中落下,一頭撞進了矛兵身後的弓箭手隊列之中,破軍早已插回鞍旁,易水寒拔在手中,一刀揮出,槍斷,弓斷,人頭斷。
一馬兩人,兩柄馬刀,頃刻之間便將第二營突在最前面的陣形打亂。
身後的馬匪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雲昭打開缺口,後面的三眼虎等人迅即便抓住了戰機,散開的馬隊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鋒矢陣形。
“鑿穿!”三眼虎等數百名馬匪發出悲憤地呼叫之聲,一頭扎進了步兵陣營之中。
閃閃的馬刀揮舞,兇悍的吶喊聲此起彼伏,第二營第一個陣列只不過支撐了數息時間,便被徹底打散。
馬匪們沒有去追殺這些散亂的步卒,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成了羔羊,他們在雲昭的帶領下,迅速左轉,撲向第二營左側的一個方陣。
“糟糕!”屈魯倒吸了一口涼氣,第二營不是第一營,如果第一營在這裡,絕不會輕易地被對手擊潰陣形,步兵與騎兵作戰,一旦失去密集的陣形,慘敗便不可逆轉。
“第五營,出擊!”雖然沒有得到司馬瑞的命令,但屈魯此刻已經顧不得了,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側的王壯指揮的第三營也向前挺進,兩人都是沙場宿將,知道一旦任由馬匪將第二營擊潰,潰兵逃將回來,那可是要連自己的軍陣也會衝散的,現在只有壓縮作戰範圍,逼迫第二營的士兵回身作戰,將馬匪們限制在一個極小的空間之內方能取勝,馬匪再兇悍,也只有三百餘人,憑着這裡的一萬餘步兵,累也累死他們。
司馬瑞臉色難看之極,喬子方第二營三千餘人,在對方三百馬匪的進攻之下,竟然連一柱香的時間也沒有支持住,便被擊散,這讓他大感惱火。
司馬瑞身邊的丁健小聲道:“司馬將軍不必生氣,第二營雖然經歷了整頓,脫胎換骨,但畢竟沒有經歷過殘酷的大戰,而對面這些馬匪卻都是百戰餘生之輩,戰場經驗極其豐富,所以一時驚慌失措也沒有什麼,屈將軍與王將軍兩人已經壓了上去,穩住了陣形,不會有大的問題的。”
司馬瑞點點頭,“這一次也算是讓這些新兵們領教了什麼是真正的戰鬥,哪怕死一些人,也是值得了。丁健,你說我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取勝?”
丁健微微一笑,“將軍不必憂心,等屈王兩位將這些馬匪壓縮到一定程度之後,他們速度受到限制,便只能引勁待戮了。”
高高地懸掛在旗杆之上的沈風,痛苦地看到馬匪們在雲昭與紅娘子的引領之下,將第二營打得支離破碎,但沈風明白,等另外兩個營壓上去之後,雲昭他們將成爲強弩之末,再難有所作爲,只能被活生生地困死。
這都是大越的子民,大越的兵啊,大敵近在眼前,眼看便要大舉進攻,而這裡,卻在自相殘殺,他們本來可以聯手對付外敵的。現在,每死一個人,在將來抵抗蒙人的進攻之中便會少一份力量。
“雲昭,妙妙!”沈風扯開嗓子,拼命吼叫起來。即便是在戰場之上,沈風拼盡全力地吼聲依然讓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
“蒙人就要殺來了,你們還在這裡糾纏什麼?快走啊,這些邊軍,他們是可以打蒙人的,不應當死在你們手上,走啊1”
“沈叔,不救出你,我們絕不走!”雲昭一刀將一名士兵連頭帶肩砍了下來,一邊放聲大叫道。
“叔,我等着,我們來救你!”紅娘子也大叫道。
“走,走,你們是要逼死我嗎?你們再不走,我就死給你們看!”沈風大叫道,以頭猛撞旗杆。
“叔!”
“沈叔!”
“老當家的!”
雲昭,紅娘子,三眼虎,燕小乙都大叫起來。
“走,殺出去,離開這裡!蒙人要打來了。”沈風嗥叫道,“再不走,我就自殺!”
雲昭看了一眼懷裡的紅娘子,紅娘子遲疑片刻,“雲昭,我們走,沈叔性子剛烈,會說到做到的。三眼虎,我們走!”
雲昭擡頭看了一眼高掛於旗杆之上的沈風,緊緊地咬着嘴脣,猛地圈轉烏雲踏雪,“我們殺出去!”
此時,第五營和第三營還沒有壓上來,第二營已經被完全擊散,雲昭率領着尚剩下的兩百多名馬匪輕易地便殺出了軍陣,向着茫茫的大漠奔去。
騎在馬上,雲昭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高懸於旗幟之上的沈風,眼中一片模糊,腦子裡突然響起了岳父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俠之大者,爲國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