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寧地處盧寧府通往潭州的交通要道,原本是潭州一個極爲繁華的縣城,也是糧商的彙集地,盧寧所產的糧食基本是通過這裡發往潭州各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以前處於潭州腹地,這裡的鎮守力量就極爲薄弱,一個縣城,只駐紮了一哨五百人,以前無所謂,但這裡成了潭州主力撤往盧寧的要道這後,這一個問題立刻便被無限制放大。
司馬仁原本以爲有充足的時間將潭州的財富,軍隊統統撤往盧寧地區,但沒有想到,由於椏子口的失守,蒙軍長驅直入,這個被忽視的問題便成了一個要命的問題,潭州之外,蒙軍集結了近二十萬兵力,加上現在玉門關亦失守,數十萬蒙軍撲來,會寧一旦被佔領,潭州就面臨着滅頂之災。潭州城本來是一座不錯的雄城,但因爲司馬仁一心想要撤退到盧寧地區,放棄潭州城,大量的軍械物資都運往了盧寧,整個潭州城直到現在,在城防上的準備少得可憐,如果會寧一旦失守,他將不得不被迫死守潭州,那時問題就大了。嚴重一點來說,性命都難保,缺少準備的潭州斷然難以抵抗蒙軍的進攻。
如果不是姚猛當機立斷,盧城邊軍在馮口拼死擋抗了兩天兩夜,札木合的一萬鐵騎奔來,與先期進入潭州的韓仲,脫裡匯合,潭州當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但現在,有了兩天時間,讓司馬仁稍稍有了一點喘息之機,立即讓司馬瑞和石敢當率部前會會寧,無論如何要將會寧守住。
兩支軍隊都揣着一樣的目的,急奔向會寧。
“司馬將軍,過了鐵樹嶺,離會寧就只有五十里路了,今天趕到不是問題。”石敢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原本是玉門關的守將,已經四十出頭,是一員經驗豐富的將領,在司馬一系之中,算是一位幹才,也正是因爲如此,才得以在司馬家族爲主的軍隊將領之中,佔得一席之地。
司馬瑞也是鬆了一口氣,“連着幾天急行軍,弟兄們都累得不行了,石將軍,您看弟兄們這模樣,咱們在這裡修整一下,再出發吧!”
石敢當看看天色,“司馬將軍,不若一股作氣,趕到會寧再作修整吧。”
司馬瑞笑了笑,“老石,你看弟兄們一個個這模樣,衣甲不整,軍容不整,個個疲憊之極,這個模樣出現在會寧城,那裡的百姓還以爲我們打了敗仗,豈不是人心惶惶,休整一下,讓弟兄以一個嶄新的面貌進入會寧,不是更好?”
石敢當打量了一下麾下士兵,的確如司馬瑞所說,便道:“司馬將軍說得是,不過兩千騎兵便讓他們先行吧。步兵留下來修整兩個時辰,這樣,我們大軍抵達之時,會寧那邊便也有了準備。至少大營紮下了,熱水也燒好了,弟兄一到便可以入住。”
司馬瑞沉吟了一下,知道石敢當是不放心會寧那邊,蒙人先期進入的那一股騎兵神出鬼沒的,到現在,四叔也沒有真正揪住他們的行蹤,要是讓他們搶先到了會寧,那可是一場災難。就算這一千騎兵無法攻破會寧,但讓他們出現在城下,便足以引起會寧的驚慌。
“石將軍說得有理,就這樣辦。”司馬瑞同意了石敢當的意見,兩千騎兵旋即出發。而步兵則就地休整。
連着趕了幾天的路,士兵們都已疲憊不堪,聽到原地休整的命令,都是大聲歡呼起來,一個個迫不及待地或席地而坐,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就在司馬瑞的軍隊在鐵樹嶺休整的時候,在他們左側三十里處,韓仲的五千部卒與脫裡的一千騎兵已經匯合在了一起。
“脫裡將軍!哨探來報,在鐵樹嶺發現了大批的潭州軍隊,看來是趕往會寧縣加強那裡防守的軍隊。”韓仲盯着地圖,道。
脫裡這幾天其實也累得夠嗆,牽着司馬智的上萬軍隊在潭州大兜圈子,並不是一個容易的活兒,一不小心被對手沾上,便有可能是滅頂之災,直到與韓仲會合,這才鬆了一口氣。
“數量有多少?”
“不太清楚,估計有上萬。”韓仲沒有擡頭,道。
脫裡吸了一口涼氣,“這麼多?”
韓仲擡起頭,看着脫裡笑了一下,“脫裡將軍,有沒有信心打這一仗?”
脫裡不由猶豫起來,“義王,我們人手不夠,再說了,弟兄們也很疲憊了,這一仗,沒有把握啊,馮口那邊傳來消息,札木合來接應我們的部隊被阻住了。”
韓仲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札木合被擋住了,是那支軍隊?司馬仁的反應這麼快?”
“是玉門關的姚猛。”脫裡不安地道,這個消息是他吃掉了司馬智的一支先鋒小隊,逮住了一名潭州軍校尉之後審出來的。
“想不到姚猛還有這份眼光。”韓仲也是吃了一驚,轉念一想,笑道:“脫裡將軍勿需憂心,姚猛要在玉門關留下一部牽制大王的主力,到馮口又是倉促之極,斷然難以擋住札木合的一萬鐵騎,頂多是阻滯幾天罷了。”
“沒有札木合的這一萬人,我們可就是徹徹底底的孤軍。”脫裡道:“這個時候,與對手硬抗,又是疲師,只怕不智。”
韓仲微笑着道:“我們是疲師,這支潭州軍不也一樣是疲師嗎?脫裡將軍怕了?”
脫裡大怒,韓仲不過一員降將,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大蒙將軍,豈能輸給了他,當下道:“既然義王想打,脫裡自然奉陪,我這一千騎兵是大蒙精銳,即便是疲師,也不是潭州軍能抵擋的,義王麾下五千人,不知尚能戰否?”
請將不如激將,韓仲看着怒氣勃發的脫裡,道:“當然能戰。脫裡將軍,來,我們好好議一議這一仗到底該怎麼打?哨探看到了兩面將旗,一面是司馬,一面是石,姓石的肯定是原玉關守將石敢當,姓司馬的,可就不知是那一個了。”
“肯定不是司馬智!”脫裡負氣道。
韓仲哈哈一笑,“司馬一族武將之中,司馬智還算不錯,其它的不值一提,不管那面司馬半將旗是誰,肯定是那裡的主事之人,石敢當有才,只怕作不了主,這便是我們的機會。其實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們不肯與我們打,而是直接奔向會寧。”
“義王的意思是?”
“脫裡將軍,我的意見是這樣的!”韓仲笑着扯過了圖紙。
鐵樹嶺,幾乎在韓仲發現潭州兵的同時,司馬瑞也接到了哨騎的馳報,聽到大股敵軍出現在自己的左側,石敢當立即就緊張起來。
“司馬將軍,我們必須馬上出發,趕往會寧。”石敢當道。
司馬瑞卻盯着哨探,“對方有多少人?領兵的將軍是誰,騎兵有多少?”
哨探回答道:“敵軍約五千餘人,騎兵數量不多,只在幾百人左右,看樣子倒不似蒙軍,主將旗打着義王韓。”
司馬瑞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韓仲這個反賊。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撞來,正好收拾了他。”
石敢當一驚,看着司馬瑞,“司馬將軍,管他是誰,知州大人給我們的命令是守住會寧,我們不能違抗知州大人的命令,還是先趕到會寧再作打算。”
司馬瑞不耐煩地道:“石將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韓仲只不過五千餘人,又沒有蒙軍助陣,如果是大股蒙軍鐵騎到了,我們當然不能直攖其鋒,但韓仲,區區象山府幾千兵馬,難不成還是我們的對手不成,快刀斬亂麻,先收拾了他,再去會寧也不遲。”
“司馬將軍,韓仲不是一般人,此人狡滑多智,麾下軍隊亦不弱啊!”石敢當是認識韓仲的,此人不可輕侮。
“石將軍,這裡離會寧不過五十里,你擔心什麼,打垮了韓仲再去會寧,再說了,放任這樣一支敵軍在潭州境內肆虐,我們顏面何存,四叔一直在找他們,說不定便離他們不遠,我們粘住了他們,等四叔趕到,便可一舉全殲。”
石敢當嘴裡發苦,司馬智現在所處的位置根本就不清楚,也許離他們不遠,也許遠在數百里之外,這軍機之事,豈能兒戲,憑猜測來作爲憑據?但是司馬瑞的臉色此時已經不是很好看了,他是主將,自己是副將,他是司馬家嫡系,自己只是一個外姓將領,如何與他相爭?
“既然司馬將軍決定要打,不妨將兩千騎兵也召回來,打就要給他們雷霆一擊。”石敢當建議道。
“不必了!”司馬瑞瀟灑地一揮手,“四五千象山兵而已,又不是蒙騎,這麼鄭重幹什麼?這裡八千人可是我們潭州兵的精銳,還拿不下這麼一羣雜魚兒?石將軍,傳令下去,列隊,出發,攻擊韓仲所部!”
得知司馬瑞竟然主動在向自己這一方靠攏,韓仲不由大笑起來,當真是無知者無畏,潭州兵,他當真還沒有放在眼裡,象山府的五千精兵可不是雜魚兒,而是經常與蒙族遊騎作戰的精銳,這些年來,韓仲在他們身上投注了大量的精力,豈是養尊處優的潭州兵可比的。立即發佈了作戰命令,四個義子之中,除了韓河被大王留在了營中,其它三人,韓江,韓湖,韓海都在營中,不到盞茶功夫,韓仲所部已經列好軍陣,擺了一個防禦陣形,韓仲要先示之以弱,而此時,脫裡的一千騎兵卻是不知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