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化作滄海的蛟龍,騰空而起,有着無邊恐怖的威力在其中盪漾着,竟然將亂糟糟的局面給壓制了下來、
無論是正在與張令使拼鬥的秀雲和尚,還是那手執棗木劍,威風凜凜的紫雲真人,包括魔教的一幫教衆,都在聽到這充沛蒼涼的尖嘯聲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快速跳回到各自的陣營中去。
我和陳玄一也被這道聲浪的氣勢所攝,嚇得一臉肝顫,不由自主地退回林中去,瞧向那呼聲傳來的方向,滿臉震驚。
能夠發出這種嘯聲的人,哪怕用屁股想,也不會是尋常人物,莫非……是此次事件的幕後策劃者,狂刀親自出馬了?
這念頭剛起,我便感覺到山腳下正有一股恐怖的氣息,正飛快移動向後山。急忙墊着腳尖一看,視線中,那黑漆漆的山巒之下,一道宛如孤雁的身影正在極度飛掠,腳步輕點,猶如那騰空的大鳥,幾個起落之間便已穿越了羣山阻隔,快得令人眼暈不已。
這樣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啊!
我滿心駭然,陳玄一的身體也不由得僵了一下,快速拉着我的胳膊,顫聲說,“糟糕,果然是那老魔頭上山了……”
若我沒猜錯的話,陳玄一口中的“老魔頭”,便是那位列魔教十大尊老之席,號稱“狂刀”的刀魔樸鎮山了,此人尚未出現,卻是如此的先聲奪人,憑着一聲清嘯,便將這偌大的青城山震得鴉雀無聲。
這是何等的威風?
那一刻我感覺如芒在背,當下也顧不上繼續觀察戰局,正要拉着陳玄一躲開,此時那青城山一衆高層之內,卻是閃爍出一道身穿紫衣的蒼老身影,手指棗木短劍,對着山腳下那道飛躥的聲音厲喝了一聲,口中掐着堅決,道了聲“疾!”
飛劍如虹,如那離弦之箭,倏然隱沒到了林中,兩秒鐘之後,一個穿着灰色麻袍的老頭出現在了林間盡頭,身子在樹頂和空中翻飛,避開隱秘的陷阱,朝着我們這邊飛來,而那飛劍則空中暴起疾追,猶如長虹般刺向這道身影。
不過麻袍老頭來勢極快,就連飛劍也無法鎖定他的身影,隨即在空中一個翻轉,輕飄飄地站在了離我們十米外的大樹樹枝上。
那樹枝纖細,哪能承受一個成年人的力量?但是此人身子卻是輕如鴻雁,隨着那搖晃的樹枝上下起伏着,晃晃悠悠間,竟然沒有掉落下來!
不等我看清那麻袍老頭的長相,空中一道疾虹閃爍,卻是紫雲真人的飛劍射到,在空中轉動幾個圈子,然後毫不留情地朝着人背心刺去。
風聲尖唳,眼看着就要將灰袍老人扎個透心涼,那老頭卻並不在意,彷彿背後有一隻眼睛般,左手往後面一揮,輕描淡寫地擋下了飛劍。
叮!
一聲脆響,然後我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那老頭張開食指和中指,居然快速地精準地探出,然後穩穩夾住了飛劍的劍尖,隨着那飛劍“嗡嗡”擺動,顫抖的頻率之高,已經快得令人看不清。
然而無論這飛劍如何抖動,卻一點兒效用都沒有,就是逃脫不得此人的束縛。
老天,單手接飛劍!
此時的我已經震撼得無以復加,趕緊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此人的臉上:這是一個身材幹癟瘦小,腰板筆挺的小老頭,滿臉霜鬢,好似那隨風擺動的楊柳,眉梢下是一雙渾濁的眼睛,乍看之下,卻有着吞吐日月的精芒涌動。
那瘦小的身軀看着迎風便要倒,然而灰袍擺動間,卻帶給人一種堅如磐石、無物可摧的挺拔之感,雞皮白髮,面孔黝黑,僅僅只是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穩如泰山的壓力。
刀狂,樸鎮山!
所有人都被那山崩一般的氣勢所折服,不由自主地從內心深處,蹦出這麼個令人感到絕望的名字。
我和陳玄一都緩步後撤,臉色陰晴不定,而魔教等人則聚攏在一起,十分恭敬地圍向那老頭,紛紛拱手,齊刷刷地問好,“樸老好!”
刀狂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環視場中,將那鷹隼的般的目光投下來,所有青城弟子見了,無不如臨大敵,小心防範着。他並不在意,甚至不理會大部分人拔劍想向的青城弟子,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面如寒鐵般的紫雲真人,微微點頭道,“紫雲老友,數十年未見,你這飛劍絕技倒是頗有長進。”
此時的紫雲真人面似寒鐵,渾身氣勁內斂,擡頭瞥了一眼樹枝上面站着的樸鎮山,將劍指一收,原本被夾在對方手指尖的飛劍也倏然倒射,迴歸自他手中,隨即平心靜氣地說道,“過獎,樸老頭,這幾十年都過去了,我還以爲你早就入土。”
“大仇未報,老夫怎麼捨得先去?”
樸鎮山微微一笑,精芒四射的眼中流露出犀利的光芒,隨即環顧四周,眼中頗爲詫異道,“青城山亂成這樣,那滄海狗賊爲何不敢現身出來,與我相見?”
“哼!”聽到這話,紫雲真人便將眉頭一揚,怒哼道,“姓樸的,你指使手下,給滄海真人下了‘千日散’的劇毒,導致他臥病在牀,不能起身,如今反倒有臉來質問我們?”
“……哦!”樸鎮山淡淡點頭,隨即環顧身邊衆人,面無表情道,“我之前的命令,是讓你們潛入山門,將這裡的法陣佈置統統毀掉,是誰擅自做主,給滄海狗賊下了千日散?”
話音剛落,魔教人羣中便走出一個身穿黑衣,蒙上了面巾的傢伙,小快步來到樸鎮山佇立的那棵樹下,躬身道,“樸老,下毒的計劃是我提出來的,滄海老賊身爲老君閣掌教,修爲不俗,我這麼做也是爲了……”
“那你真是該死了!”
樸鎮山巍然不動,臉色萬般平靜,然而眼中卻有滿滿的煞氣流露,“我與這狗賊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然而卻一直盼着,能夠與他公平較量一場,你私自下毒,耽誤了我的大事,錯責全在你身上,可怪不得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