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偉還是身材比較矮小的中年人,個子不高,皮膚黑黑的,但是很有氣度,讓人一樣就望不了,他那很有代表性的兩撇小鬍子,總是讓人在第一眼就聯想到一個武俠小說中的傳奇人物——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當然了,黃國偉可不是陸小鳳,他是個商人,很有城府,也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商人。
在察覺到我和陳玄一舟車勞動,並不在狀態之後,他沒有忙着帶我前往港島,而是在距離機場附近的一家酒店訂了房間,讓我倆咱咱做歇息,休養生息。
其實我還好,畢竟飛機上已經睡過了,只是考慮到陳玄一暈機,一路都是吐着過來的,下了飛機難免疲憊,所以並未謝絕。
去了酒店下榻,我先找到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然後來到陽臺,點上一支菸,等心情靜下來之後,便獨自推開門,找到了正在酒店大廳看報的黃國偉,表示要聊了聊。
黃國偉還是那副客氣外加嚴謹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稱呼我爲“林大師”。
我有點受不了他的這種客套,於是開門見山說,“黃老闆不用客氣,我是柳老的朋友,入行較淺,不敢以大師自居,不見外的話你就直呼其名吧。要說大師,柳老那樣的纔算,只不過年前他受了點傷,加上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確實沒有辦法勝任這次的工作,所以迫不得已,讓我代勞,還請黃老闆不要介意。”
他客氣道,“你太自謙了,我和柳老相交了二十多年,既有商業往來,也算半個朋友,對他的爲人我和了解,值得讓他看中的,肯定不會是無能之輩,這聲大師你肯定是當得起的。”
我打算他的恭維,正色道,“好了,事發倉促,我臨行前沒顧得上詳細詢問你家的問題,今天見了僱主本人,我想先向你打聽一下病人的情況,可以嗎?”
說到底,我還是對他家的事情有些懷疑,這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有那麼多邪妖作祟?人固然該有所敬畏,但也不能每次遇上事,都朝着迷信那方面去想,他愛人和女人的情況,並不一定是“中邪”。
黃老闆點頭稱是,然後詳細地講述起了事情的經過,他經營的是珠寶生意,事業挺大,業務範圍涵蓋港島、寶島,乃至東南亞各地,稱得上是個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
而說到國內的珠寶原材料,基本產自於緬甸老撾那一帶,黃國偉自然少不了出國,常與東南亞的生意人打交道。
三個月前,黃老闆接到一個外國好友的電話,說是仰光的一家玉石拍賣行,即將出手一批成色極高、較爲罕見的玉器,接到電話後他立馬就動身出國,順便戴上了老婆孩子,全當出國旅遊。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出國遊玩,日子倒是比較愜意,直到拍賣行如期舉辦,黃老闆早早出席,一眼就看中了那批價值不菲的珠寶。
爲了競拍成功,黃國偉也算下了血本,經歷過幾次交加拼殺,終於如願以償,拿到了那批原石。
拿到原石當天,黃國偉便讓讓女兒挑選了一塊原石,在仰光當地找了個加工坊,將原石切片,製成了吊墜,贈送給女兒佩戴,誰曉得交貨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起因是原石加工坊還接待了另一撥生意人,就在交付玉墜的時候,黃國偉女兒的這塊玉墜,被另一個玉石商人看中,非要花錢來買。
這吊墜是黃國偉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哪裡肯?再說他也不缺錢,於是便婉言謝絕,誰曉得對方在仰光本地頗有勢力,一計不成,居然派了人來偷,黃國偉也不是好惹的,發現了對方的小伎倆,於是動用自己在仰光的關係,聯繫噹噹地軍方一個小頭目,給了對方一些教訓。
據說這件事鬧得很不愉快,對方吃了虧,樑子也就結下了。黃國偉畢竟是“外鄉人”,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還是能懂,於是便動了回國的念頭。
可誰曉得就在回國頭一天,他老婆帶着女兒去市集上收購土特產,竟被一個赤着腳的黑巫僧攔下,非要替這母女兩個算命。
東南亞全民信仰佛教,所以修行者數量不少,除了正經寺廟中龍婆僧侶,還有許多“在野”的黑巫僧人、專修黑法的降頭師、白衣阿贊師父等等。這些人表面信仰佛家,可是面狠心黑,並不好惹,
那個黑巫僧人攔下了兩人,又指着黃國偉女兒脖子上的玉墜,說是想要好好觀摩一下。
黃國偉老婆不想得罪當地的黑巫僧,就叫女人把玉墜摘下來,交到黑巫僧手中。黑巫僧拿過玉墜,雙手合十誦唸了一遍經咒,然後告訴黃國偉女兒,說此玉不詳,最好別要回去,免得惹禍上身,不如交給他,拿回寺廟誦經煉化。
這種伎倆,在東南亞一帶甚爲流行,一般黑巫僧看中了某個遊客身上的東西,便會以類似的手法將之討要過去,說是要帶回寺廟虔誠供奉,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
若是普通的玉墜,給了也就給了,但黃國偉女兒對這串吊墜十分滿意,說什麼也不肯,還威脅黑巫僧不要鬧事,不然就報警了。
黑巫僧看了她一眼,將此物奉還,雙手合十而去,臨走時留下一句話,說施主如果堅持要佩戴此物,恐怕不日便有血光之災。
黃國偉女兒不信,取了吊墜,依舊戴在身上,頭幾天一切都好,可自從離開了仰光,返回國內之後,身體就開始發病了,首先是腹中絞痛,鬧肚子,送去醫院輸液,也不見好轉,當晚就開始發燒,說胡話。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久,他女兒的病情不斷反覆,最後就連一直留在女兒身邊照顧的黃太太也生病了,出現了同樣的徵兆。
我思索道,“除了發燒,說胡話,還有意識不清醒外,你太太和女兒身上是否有別的病症?”
黃國外仔細想了想, 搖頭說沒有了,起初他也沒往中邪那方面去想,只以爲家人是因爲水土不服,在緬甸那裡染了病,回港之後纔會如此,可是大夫請了,病也瞧了,這病情卻一直反覆,搞得他不甚憂心。
最終他纔想到了身在內地的柳老,幾次打電話給他,詢問是否中邪。
當時柳老忙着給浩子找回天魂,並沒有詳細過問此事,只說等一等再看,誰想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已經耽誤了將近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