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蛇?”
古丹青懷疑是自己聽錯。
還沒等他詢問,旁邊柳家老祖柳隨雲便上前一步,急聲道:“如此動靜,莫非捉到的東西,修蛇血脈極其濃郁?”
古丹青也看向莫觀潮。
兇獸上古血脈濃郁,可不簡單。
如周家那條火龍,只因真龍之血濃郁,不僅成爲鎮壓氣運之物,就連龍血也可培育百獸。
莫觀潮微笑搖頭,“就是修蛇!”
“不可能!”
古丹青眉頭一擰,“莫先生勿怪老夫直言,這些兇獸,上古蠻荒時便已消失,別說中土,便是前往西荒大澤的尋寶隊,也沒人見過。”
“最近一次現,便是前朝兵聖李援發現睚眥,但也是屍骸作祟,若真是兇獸修蛇,廣元真君來了,也得跑!”
柳家老祖在旁點頭贊同。
“那是二位見識少!”
笆斗真人聽不過去,轉頭嗤笑道:“不巧,王玄在坎元山脈,真的找到一條。”
二人聽罷,面面相覷。
柳隨雲終於相信,心情變得激動,“莫非是上古蛇卵,被封存在龍脈寶地中?”
他想了想,也只有這種可能。
畢竟柳家也曾找到上古異種索雲藤種子,因此弄出藤船和藤甲軍作爲底蘊。
笆斗真人嘿嘿一笑,“什麼蛇卵,是成年修蛇!體長百丈有餘的真血修蛇!”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古丹青腦袋發懵,連忙搖頭道:“那種兇物,有翻江倒海之威,再多的軍隊,也能給你吞個乾淨,王玄哪有這能耐?”
笆斗真人嘆了口氣,“誰叫人運氣好呢,在古戰場修煉發現此物,剛好這兇蛇又曾與大楚巡天軍對戰,巡天軍全軍覆沒,修蛇也半死不活,剛好被王玄撿到。”
“剛好撿到?!”
柳家老祖差點被嗆到,深深吸了口氣,“王將軍…氣運福澤之深,無人能及。”
他已無話可說。
柳家死傷慘重,得到索雲藤。
就連白虎兵聖李援,當時也是大軍圍攻,死傷數千,纔得到睚眥屍骸。
王玄出門就能撿到…
想到這兒,他腦中靈光一閃,和古丹青交換了個眼神,面色也變得和藹。
方纔笆斗真人的話可是說的清楚,原來曾經大名鼎鼎的巡天軍,是因修蛇而隕落。
許多事,也就不言自明。
王玄很可能得到了巡天軍傳承,再加上從藏真府得到的煉器圖,足以復原巡天寶船!
“莫兄,令婿福澤深厚,可喜可賀啊!”
“將來必爲饕餮軍之帥!”
二人已徹底放下矜持……
“來了!”
人羣中響起一聲驚呼。
古、柳二人擡眼望去,只見幷州大軍自西南而來,十幾萬人烏壓壓好似鐵甲洪流,一眼望不到頭。
“幷州軍威不俗…”
“王將軍練兵有道!”
二人當即出口誇讚。
這並非客套,他們二州也已整頓精簡兵馬,但軍陣雜亂,精氣神更是差了一截。
但此時更吸引他們的,卻是修蛇。
只見大軍中央,一排排巨木橫貫,兩側既有府軍鐵騎牽拉,亦有血浮屠重甲步兵挑扛。
戰馬奮蹄嘶鳴,人人喊着號子。
木架上,躺着一頭巨物。
蛇頭似小樓,鱗片斜豎凸起,倒戟如林好似龍髯,口間一排猙獰獠牙。
渾身漆黑土黃鱗片相間,氣勢驚人,從頭到尾至少百丈!
尤其這東西過於沉重,被府軍擡着一顛一顛,兇厲炁息猶未散去,好似隨時可以暴起傷人。
“真是修蛇…”
古家老祖眼皮直跳。
望着那些有些癲狂衝上去的煉器師們,他深深吸了口氣,“驚蟄大會,怕是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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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古家老祖所說,永安找到修蛇的消息,當天便傳遍大江南北。
驚蟄,春雷驚百蟲。
這消息,便似平地一聲雷,震驚無數人的同時,也使得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
海州,羅家山城。
說是山城,實則半山臨海。
站在山頂,便能看到汪洋大海洶涌,港口停靠一艘艘鉅艦,還有海中巨獸不時破浪而出。
“修蛇?!”
“還是撿到的!”
羅家老祖深深吸了口氣,還是覺得胸中憋悶,只得一聲冷哼道:“這小子,好狗運。”
說罷,望下堂下,“瓊樓,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堂下站着一名中年男子,雙鬢斑白,正是羅家當代家主羅瓊樓。
上元宮宴,燕皇不計前嫌,甚至還下了罪己詔,羅家老祖自然也識趣得很,對外宣稱自己年老糊塗,將家主之位傳給兒子羅瓊樓。
羅瓊樓面色平靜拱手道:“孩兒認爲,當趁此時機與有永安修好。”
“聽聞那修蛇之血尚且新鮮,若得到一些,再請魏家相助,便可使我羅家海獸實力提升,南征之時,正好派上用場。”
“再者,王玄重建巡天軍一事已然定下,潛力非凡,深得太子重用,長期交惡,實屬不智。”
說着,深深拱手道:“無非是小輩胡鬧而已,這個面子,就由我來丟。”
……
涼州,魏家馬場。
春雨過後,無垠草原更顯翠綠。
遠處,地面忽然隆隆震動。
泥土轟然炸裂,一頭頭龐大豬婆龍騰空躍出,渾身銅甲覆蓋,就連戰樓也變成流線型。
魏家以底蘊戰獸爲代價,獲得了蘆州裘家土行遁法,更重要配套法器與陣圖,使得巨獸軍團可以遁地而行。
咔嚓!
豬婆龍背上戰樓忽然裂開,一匹匹龍馬騎士縱躍而出,轉眼變布好軍陣,急速衝鋒。
爲首者,正是魏赤龍。
他策馬而行,手中一方大印騰空而起,滾滾軍陣煞氣灌注,隱有雷光閃爍。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前方出現一道道巨坑,冒着焦煙,滋滋作響。
吼!
一頭頭巨獸嘶吼,渾身也有雷光閃爍,眼中瘋狂血色還未鬱積,便已消散。
“哈哈哈!”
一道身影御劍破空而來,大袖飄飛,高冠白鬚,嘴角始終帶着一絲嘲諷笑意。
正是魏家老祖魏無常。
魏無常撫須點頭,滿意笑道:“不愧是我魏家麒麟子,這震龍印配合混陣術,短短時間便自在隨心,魏家龍騎再無隱憂。”
魏赤龍眼中有些遺憾,恭敬拱手道:“震龍印大半威能都要用來震懾羣獸,終究不美。”
“不急,慢慢來。”
魏無常搖頭道:“卻是我等低估,這龍血甚傲,硬要融入普通鱗羽蟲,始終有隱患,怪不得周家小心謹慎…”
“罷了,如今倒有個機會,我魏家不要什麼御龍術,換個御蛇術也成!”
“老祖說的是王玄?”
魏赤龍臉色有些古怪,“那事孫兒也已知曉,仔細想來,此人從微末之中崛起,氣運之強世所罕見。”
“不過要想得到修蛇血,怕是不好辦,一則周童拜入其麾下,深仇難解,二則王玄對我魏家甚是防備…”
“這些都不是事!”
魏無常搖頭道:“即便生死大仇,也能坐下來談,是人皆有軟肋,至於王玄,若執着私怨,不懂權衡利弊,那這一軍之帥他也別想當。”
說着,“左右不過利益交換而已,此事便交於你來辦,記住,修蛇血事關魏家百年基業,什麼都好談。”
“是,老祖。”
……
神都,東宮。
“修蛇、巡天軍…”
太子獨孤熙面色平靜,看着手中奏摺,突然微笑搖頭道:“看來王玄也瞞了不少事,二位怎麼看?”
燕皇自上元宮宴萬事安定後,便整日賞花遊玩,不再搭理朝政,好像要將過去的遺憾盡數彌補。
太子監國,也日顯威嚴。
李夫子沉思了一下,“世人皆有隱秘,若所用之人皆要推心置腹,那天下將無可用之人。”
邱世元拱手道:“回稟太子,臣魯鈍,但卻瞧出王大人氣運福澤不淺。”
太子笑道:“世人皆言王玄蠻橫難以相處,但看來人緣還是挺好的嘛。”
邱世元額頭頓時滲出冷汗。
太子不以爲意,拿起一份奏摺,“王玄已傳信於我,一則提起當初負擔乾龍軍承諾,二則說修蛇乃他單獨發現,不知是否列入府軍收穫…”
來了!
邱世元心中暗自叫苦。
他之所以插科打諢,就是不想提起此事。
皇族規矩,開荒所得必須上繳國庫一半。
但修蛇實在太過顯眼,況且是在開荒途中找到,無論是否王玄獨自找到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子態度。
說錯半句話,就是兩頭得罪人。
知道太子在想什麼,這伴君如伴虎的滋味,他算是徹底嚐到了。
李夫子則眼神平靜,“王玄此舉,已然坦露心聲,如何處理,全憑太子。”
“讓出修蛇,得王玄之心,但有損朝廷法度,自此人人效仿,開荒便成笑話,太子既有人皇之志,便不可行此事。”
“拿走修蛇,皇族承擔乾龍軍一半,於法度無損,但卻寒了人心。”
“卻是個燙手山芋。”
太子啞然失笑,“二位何必遮掩,你們豈會看不出王玄想要什麼?”
“傳令,永安府軍發現修蛇有功,皇族承擔乾龍軍一半法器消耗,另外告訴王玄,孤不在乎這些。”
“攻下南晉,只要他還在世,朝廷就不會收回乾龍大印!”
“太子氣度,臣佩服。”
邱世元鬆了口氣,頓時馬屁如潮。
果然,不隨意表態是正確的。
李夫子則面色平靜,沒有說話。
他可是知道,皇族之所以能收回權勢,不僅有王夫子謀劃,還有燕皇積累的底蘊。
府軍開荒,天下世家皆肥得流油,但得到一半的國庫,卻每天都有大量資源調走。
沒人能查到去了哪裡。
這件事,也令諸多世家心生忌憚。
……
永安一片狂熱。
那頭巨大修蛇橫放在軍營校場,即便春雨連綿,不如衆多百姓遠遠圍觀。
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和見了真龍差不多。
將作營全部出動,陳墨刀、韋娓、陸宣以及衆多煉器大師共同上手,分解修蛇。
這種東西全身是寶,浪費一點都是罪。
而與此同時,王玄卻已秘密將那數百七兇悲屍,運回了莫家山城煉器坊。
笆斗真人自然是被抓了壯丁,滿腹牢騷抱怨道:“你莫非是把老道當驢使,這麼多,怕是數月不停才能練完。”
王玄深深拱手:“十斤修蛇肉,心肺腦髓任取。”
“蛇膽,我要蛇膽!”
笆斗真人眼中冒火,“有了此物,老道定能煉出絕世靈丹,丹成後,我要兩成!”
王玄微微點頭,“成交。”
“哈哈哈…”
笆斗真人一聲大笑,“放心,這些個道兵不成問題,有了修蛇蛇筋熬膠,原先不靈活的毛病也能消除,定能助你成就真正撒豆成兵神通!”
王玄面帶微笑,在腦中卻再次回想起古周王城幻境所見,便迅速冷靜下來。
不夠,這些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