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場中一片寂靜。
再看大殿廣場中央,熊妖並未身死,而是雙手舉着錘子,兩臂顫顫巍巍做出防禦姿態。
雖依舊站立筆挺,但半截身軀卻似釘子般沒入地面,顯得狼狽至極。
周圍各世家法脈弟子頓時歡呼。
他們已得知前因後果,即便對方是天兵,但心中哪能沒有怒氣,如今只覺胸中煩悶盡去。
上方雲陣中的天兵們也止住笑容,有人不屑冷哼,有人則對着那熊妖笑道:“熊坤,你總說自己是下界族中天才,這不行啊…難不成是在吹牛?”
那天兵統領廉飛則眉毛一挑,拎起酒壺咚咚灌了幾口,似乎並不在意。
王玄雖面色平靜,實則心中詫異。
他說自己手重,可真不是在嘲諷,這具分身雖因材料所限,只能修到真仙境界,但不怕走火入魔,已成就七重煞輪。
要知道,他可和普通兵修不同,混元陰陽訣本身就是強悍兵仙法門,又有九天星煞淬體,如今即便地仙也不願與他近戰。
這熊妖同樣修的是兵家法門,不過與人族傳承完全不同,更類似妖物修煉血脈,淬鍊出的神兵之軀竟能硬抗他攻擊。
而熊妖僅僅是一普通天兵,甚至還未成就真仙之境。
王玄雖佔據上風,心中卻提起警惕。
大千世界,奇功妙法衆多,而天庭則是匯聚衆多世界天才,更別說類似廉飛這種九天之上仙人後代。
若疏忽大意,說不定就會翻車。
熊妖自是不知王玄心中所想,聽到上方嘲笑聲,兩眼頓時變得血紅,轟隆一聲拔地而出,獠牙猙獰,滿臉怒火盯着王玄。
他也不是傻子,剛纔捱了一擊,便知自己不是眼前這人族對手,再因怒攻擊,反倒是自取其辱。
想到這兒,這頭叫熊坤的熊妖抖了抖身子,混身毛髮倒豎,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這顯然是一種高超法門。
隨着它的呼吸,這頭熊妖竟散去鬥部天兵星煞不用,而是渾身燃起黑色罡火,竟與下方地脈之炁相連。
霎時間,衆人只覺熊妖站在那裡,就好似一座高山,厚重而威嚴。
不僅如此,熊妖整個身軀又憑空變大幾分,約莫三丈多高,眼神也變得冷靜,與方纔相比,彷彿換了個人。
“地煞神兵法…”
天兵之中,一名渾身雪白、滿臉疤痕的白民族老兵笑道:“這頭老熊剛入癸亥營不久,便隨我等落難至此,《星斗兵神訣》還未修成,到是他原先的法門更擅長。”
“還行吧。”
旁邊紅膚黑鱗的戰族老兵嘿嘿一笑,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而在場中,那熊妖也沒廢話,腳下邁着沉重的步伐,向前一步。
唰!
竟瞬間來到王玄身後,手中碩大的錘子猛然砸下,看似笨重,卻靈敏很辣。
這下連王玄也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這大狗熊的法門,竟憑藉地炁施展遁術,瞬間移動。
不過他反應更快,一個側身躲過,緊接着旋腰扭身,脫槍爲拳,好似暴雨梨花,拳影傾瀉而出。
咚咚咚!
伴着巨大轟鳴聲,衆人只覺眼前金光四射,氣浪翻滾,大地都在震顫。
速度之快,那熊妖根本跟不上,索性雙臂死死護住要害,怒吼道:“老熊不是你對手,但你連法器都不用,還想…”
話沒說完,就如同炮彈一般飛射而出,撞塌仙殿外牆後,掉到了山下。
王玄微微搖頭,“道行不錯,就是有點憨,嘴還挺多。”
說罷,扭頭望向上空,“不知下一個,是哪位出手?”
他心中有些期待。
按這些人所說,熊妖只是剛入伍的菜鳥,剩下的纔是真正天兵,其中不少人距真仙也僅差一步。
僅一個菜鳥,就給了他意外驚喜,見識到了妖族特有的兵修法門,剩下的必然更強。
自他道行提高後,中土世界能成爲對手的少之又少,玄元教主等地仙,又不可能屈尊當他的陪練。
這些天兵到來,剛剛好。
“修得猖狂!”
聽到王玄的話,一名戰族天兵緊了緊鎧甲,不過卻未急着出手,而是望向遠處廉飛。
王玄見狀,若有所思。
他久居軍中,眼力自然不凡。
這些天兵雖被稱爲鬥部刺頭,看起來也吊兒郎當,但方纔悄無聲息潛入,如今動手還要請示,無不說明軍中規矩還未散。
還有方纔陸功曹表情…
這癸亥營,莫非有什麼蹊蹺?
就在他尋思之時,那天兵統領廉飛卻擺了擺手,望着王玄隨意說道:“不打了,你有足夠資格進入鬥部,這件事就此作罷。”
說罷,也不理會衆人,足尖一點,便狂風大作,轉眼便只剩一個小黑點,而剩下天兵也緊隨其後,很快便走得一個不剩。
廣場周圍,那些世家法脈子弟先是一愣,隨後紛紛歡呼,喜意毫不掩飾。
他們當然看出這場比試近乎玩鬧,雙方都未盡全力,但擊退天兵,帶給人的鼓舞卻非同一般。
歡呼聲響徹山野。
那些正騰雲的天兵隱約聽到,頓時滿臉不爽,“真是沒見識的土包子,大人,爲何不教訓一下他們?”
白民族老兵笑道:“你們難道沒看出來,這些人大肆招攬妖獸,屯兵煉器,分明是藉着天庭名頭另行他事。”
“大人,我們不妨調查一番,若是圖謀不軌違反天條,也是個功勞,說不定能讓我們離開這荒蠻之地。”
“功勞?”
廉飛喝了口酒搖頭道:“我早已差人查過,是那寶光道人動的手腳,那功曹原本就是此地管事,掀不起什麼風浪。”
說着,眼神微冷,嘴角滿是嘲諷,“而且,即便得了功勞又如何?”
“我癸亥營遭到背叛,滿營將士死的死,散的散,數次擊鼓喊冤,那人至今還活得逍遙,又有何人肯替我們做主?”
“去他孃的功勞!”
衆多天兵聽罷,頓時陷入沉默,剛追上來的熊妖,則張了張嘴不敢說話…
……
“大帥手段果然不凡!”
仙殿大殿內,氣氛一片歡喜。
柳家老祖柳隨雲笑道:“此番退了那些天兵,短時間內應該不會來搞事,我等正好趁此時機攻伐那些野神!”
“卻也不可大意。”
顧滄海輕撫長鬚,“那些天兵退得蹊蹺,說不定會暗中使壞,需時常防備。”
說着,望向旁邊拱手道:“陸上仙,不知他們那癸亥營到底是何來頭?”
陸功曹微微搖頭,“此事我也只聽到些風聲,這癸亥營原本在六十元辰中都是精銳,但入一處大千世界鎮殺邪物,卻被人使壞暗中出賣,近乎死絕。至今沒個說法…”
“至於那廉飛,原本其父是南院風部左判官,後天人五衰而亡,雖軍中袍澤多有照顧,但爲避嫌,還是入了北院鬥部。”
“其爲人任俠,行事卻毫無顧忌,屢次違抗軍令,就連南院風部元帥,都說其不堪重用。”
“原來如此…”
王玄若有所思,隨後搖頭道:“切莫管他,諸位盡心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剩下的由我來處理。”
“是,大帥!”衆人齊齊拱手。
……
茫茫東海之上,王玄於修蛇號元帥艙中睜開眼睛,起身推開側身艙門。
只見漆黑大海洶涌澎湃,夜空繁星滿天,龐大艦隊懸浮於浮空島上方,一道道星輝落下,顯然軍士們正在修煉。
雖得了相柳神相助,但東海之事卻並未結束,他們還要隱藏的海中野神大妖盡數誅殺,免得大戰時作祟。
事關人族未來,不能有一絲仁慈。
還有相柳神及麾下鱗蟲,也要準備搬遷,前往坎元山洞天。
當然,這些事自有他人安排。
王玄此時心思全在天道推演盤之上。
《太虛陰陽訣》與《星煞鍛體術》,經過這麼長時間融合,進度已卡在了99%。
自聲望大幅度提升後,這還是首次出現卡頓,無不說明將形成的功法有多驚人。
咚!
就在這時,王玄心中莫名忽然一跳,但還未翻看天道推演盤,就覺眼中幻象紛呈,腦袋昏昏沉沉,似乎腳下有涼風四竄。
王玄暗叫一聲不妙。
這是鴰風入體,爲何會突然引來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