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教內部,隨着孟德宣和顏晴的敗落以及朱賑豪的魔化,三人所掌管的殿閣分別被聖城孔氏、孔維泗和曾德容代管。
而現在曾德容死了,他直管的詩書閣和代管的春秋閣必將再度分配。教尊已經有了初步意見,就是將詩書閣也交給孔維泗代管,而春秋閣則交由聖城孔氏代管。
這下形勢豁然明朗起來——
教尊所出身的聖城孔氏,現如今管轄着暴力機構弘德殿,以及審判機構春秋閣,一個抓人一個審判,全活兒!
孔維泗則管轄着懷仁殿、禮樂閣和詩書閣,看上去幾乎是一手遮天的聖教第二人了,教尊之下萬人之上;
死忠於教尊的王大先生牢牢掌控着演易閣,這一點從未改變。
而要知道的是,孔維泗雖然身屬南都孔氏,但畢竟也是孔氏一支,流淌着相同的血脈。所以就目前來看,兩個孔氏已經將整個聖教完全掌控,兩殿四閣概莫能外。
是天命所定,還是人力所爲?
爲什麼將外姓大佬曾德容派到反向界,結果死在了那裡?
孟家、朱家、顏家,如今又是曾家扛大旗的人物倒下了,唯獨留下了孔氏毫髮無損,以及從不露面的死忠家族王家,大一統的形勢已經形成。
爲什麼不派遣別的高手去反向界呢,哪怕多派遣兩個不行嗎,而非要將曾德容這樣的大學士派進去?
再考慮到沐真言和龍雲舒幾乎就是過去送死的……朱雲從心裡猛然收縮了一下——那麼自己被派遣進去,是不是也……?
一旦自己死了,也就給孔垂範接掌“太子”之位鋪平了路。而孔垂範不也出自聖城孔氏,標準的根正苗紅嗎?
有些事不能細想,越想越是汗毛倒豎。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呢?
但問題是進入蟲洞之前教尊給的那枚固魂丹,又該怎麼解釋?別人進入反向界之後全都修爲暴減,連強大如通明禪師和苦慈尊者都降落到了下等真裔的不堪境地,甚至險些跌落到嫡裔之境。但是,朱雲從他們四人卻基本保持了原來的實力!
這可就是鶴立雞羣般的表現了,特別是他的中等真裔和曾德容的上等真裔,在被魔軍圍攻的時候產生了絕大的作用。要不然,朱雲從豈能從反向界狼狽逃竄回來?
至於說曾德容爲了救他而捨身,那可就呵呵了。事實上大家當時都是自顧自的,只不過朱雲從搶先在前面,甚至有點擋了曾德容的路。
曾德容爲此還破口大罵,要求朱雲從滾開別擋路。只可惜朱雲從還是先跳回了蟲洞,但曾德容卻沒來及。
朱雲從回來之後之所以說曾德容捨命救他,只是爲了維護聖教內部團結,另外也掩飾一下自己奪路而逃、擋人出路的尷尬和陰暗。包括現在準備以弟子之禮爲曾德容披麻戴孝,也只是略微安慰一下內心的不安和內疚。
誰心底沒點陰暗,誰不藏着些小九九,不然豈不是聖人遍地走了麼。
回到原來的思路,這“固魂丹”究竟該怎麼解釋?
這證明教尊應該知道反向界的很多事情,知道正界遺族去了之後會受到環境壓制而導致實力大大降低。所以讓朱雲從他們四個吃了固魂丹,好歹能保持一定的實力。
甚至臨行之前教尊還特意囑咐:假如事不可爲就不要強爲,見機行事即可,勢頭不對就返回正界。
從這一點考慮,教尊又不像是要刻意陰死他們四個。或許只准備放棄沐真言和龍雲舒,畢竟這倆人實力較低。
但是,假如教尊知道反向界這些事,同時又可以煉製固魂丹的話,怎麼就不提醒其他勢力呢?
朱雲從清醒的記得,當大家進入反向界之後發現實力被壓制了一個大境界,究竟是何等的悲憤和絕望!面對大批的反向界魔族真裔,以及鋪天蓋地的怪鷹魔鴉,還有那恐怖的嗜血蛟……所有人都幾乎在等死。
沒有親臨現場,就不會明白那種絕望和悲傷。所以朱雲從剛回來的時候不僅僅狼狽疲憊,而且眼神都有點空洞,也是因爲這個。
那麼現在回想起來,教尊知道這一切,也本該有能力阻止這一切,卻還是任憑佛門、道門、曹溪會以及一些江湖豪門的遺族傻乎乎衝進去,那是看着他們去送死。
結果,聖教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受益不一定非要看自己得到多少,有時候競爭對手失去多少,也就等於你受益了多少。
還有一個受益者是獵人公司,或者說是墨家。這個勢力蒸蒸日上氣吞四海,但卻僅僅派出了一個下等真裔董學社。現在回想起來,朱雲從都覺得不可思議。
雖說獵人公司當初就反對進入,但真正決定進去闖一闖了,就這麼只派遣一個小人物進去探路?
再說,當初雖然宇文天河徵詢了秦堯的意見,但假如秦堯萬一說要大規模進入蟲洞的話,宇文天河會同意嗎?或許是看到秦堯也保持反對的態度,宇文天河才恰好借坡下驢吧。
鉅子啊,這也是一頭超級老狐狸。能夠藏身六十載而不被發現,一經發現就已經尾大不掉,帶着墨家打了個漂亮翻身仗的大佬,決不可等閒視之。
或許,只有宇文天河纔是教尊的合格對手吧。
當然這些都是朱雲從的猜測,無憑無據,但卻像貓爪子一樣撓心。而且最近這些事越來越讓朱雲從的三觀顛覆,感到這個世界忽然陌生。
慮及這些,他深深吸了口氣。東方初升的朝陽有點刺眼,睜不開。
繼續做事吧……任務還挺緊急呢。蟲洞所在的東華市位處東三區,現在正在鬧“鴉災”。大批的魔鴉盤旋在東華市上空,甚至小股魔鴉已經有了飛往臨近城市的跡象。
造成的損害不計其數,好多市民都死在了魔鴉的嘴下。面對中下等嫡裔實力的魔鴉,普通人根本沒有任何防禦之力。
東大區總教諭親自向聖教總部彙報告急,並且請求弘德殿派高手支援。朱雲從作爲弘德殿的協辦大學士,這件事還得親自操辦。雖然上頭暗示:這件事磨磨蹭蹭、將將就就地去做就行,獵人公司不是急公好義、義薄雲天嗎?就讓他們表現表現,咱們聖教在一旁搖旗吶喊就夠了。
面對這樣的暗示,朱雲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還是那句話,三觀有點崩。二十多年來對聖教的仰慕崇敬之情,就好像破房子外的漆皮一樣片片剝落,越來越醜陋難看。
……
回到住處,朱雲從聯絡了秦堯,恰好秦堯就是獵人公司剿除魔鴉的負責人。而且人家秦堯已經忙碌了大半夜,一大早的正在吃早餐。
“你們聖教還真有耐性,太陽一竿子高了纔想起來剿除魔鴉?那是長翅膀的玩意兒,有的都已經飛出東三區了!”秦堯嚼着根油條抱怨,畢竟昨晚幹掉一百多隻魔鴉快把他累壞了,“對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朱雲從:“沒大礙了,我這就返回東華市,協助你們一起剿滅魔鴉。”
秦堯得意地壞笑:“真心的?不是說要敷衍了事,裝裝樣子就行了嗎,就讓我們獵人公司累死累活地耍去。”
“無稽之談,不要這麼揣度我們聖教。”
秦堯:“揣度?嘿,你們東三區的教諭和副教諭及幾個教習之間討論時候這麼說的,我可是親耳聽到的。”
朱雲從:“親耳聽到?”
秦堯:“我會隱身你忘了?就你們派駐東三區的這幾個貨色,想發現我還得一百年的修行。”
朱雲從:“……”
秦堯哈哈大笑:“這下沒話說了吧。”
“你好端端的本事用在這雞鳴狗盜的事情上,是不是太無聊了。”
“不無聊,相反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個鬼!你等我,不管別人是不是出工不出力,至少我會盡力剷除那些魔鴉。我可以飛行,對付魔鴉比一般遺族更有條件。”朱雲從說完就掛了電話,向東華市返回,而且他說這些話是認真的。
果然在當天的清剿行動之中,朱雲從辦事力度跟大,一個人就捕殺了三十多隻魔鴉。而他這位協辦大學士都如此賣力了,使得聖教那些人也不好意太過分地磨洋工,所以最後一整天下來,整個聖教捕殺的魔鴉也超過了一百隻。
獵人公司是真的賣力,而且帶着遺族警方一起行動,熱武器的威力也不容小覷。繼晚上獵殺一百多隻魔鴉之後,大白天的一共又幹掉三百多隻。
等到黃昏時分,獵人公司、聖教和遺族警方這一天一夜的戰果是五百多隻魔鴉。雖然至少還有兩三百隻遺落在外,而且註定抓捕更加困難,但看着眼前那一車車的魔鴉屍體,成就感還是非常滿足的。
“老朱啊,你和聖教其他那些人不一樣。”閒暇時,秦堯嚼着根草梗,在夕陽之下抱着腦袋說,“假如你真能接掌聖教的話,或許這遺族世界能少好多麻煩啊。”
“別妄談我聖教內部大事啊,你不嫌麻煩,我還怕招禍呢。”朱雲從冷冷地說。
“嘿,堂堂聖教太子爺變得如此謹小慎微,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啊老兄。”
“扯淡……幹活兒了!”朱雲從起身上車,到下個城市去捕殺魔鴉。有些事他已經不想再考慮了,越想越頭疼。
背後秦堯壞壞地看着他,似乎對朱雲從現在的尷尬處境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