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城指尖點點星火,他深吸一口,犀薄的脣勾出一抹寡淡的笑,在嫋嫋煙霧中卻叫人不寒而慄。
顧惜城始終沒有發話,沉寂的神色,諱莫如深。
白晟焱有些尷尬,半天沒聽到顧惜城的回話,就連他特意爲他準備的女人,也沒有瞧上半眼,這……
白晟焱斂了臉上的笑意,傾身往前走去,手工皮鞋踏在玻璃渣上,窸窣的聲音令人心悸。
包房內的溫度一點點下降。
“這到底怎麼回事,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擾了顧總的興?”白晟焱一聲怒呵,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水晶桌,發出劇烈的響聲。
衆人心裡咯噔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天上人間’的白總,可不是好惹的!
捂着滿臉玻璃渣的女人一聽這話,倏地站了起來,潸然淚下,哆哆嗦嗦的指着錦曦,“是她……她……,白老闆是她生事!”
“我……我……你胡說!”錦曦嚇得語無倫次,“是你先出言不遜的!”
她自然清楚這包房裡能跟顧惜城喝酒玩樂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而天上人間的白老闆,他的暴戾恣睢,她也是有所耳聞。
倘若不是那個陪酒女嘴巴不乾淨,對阮顏惡言相向,她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在錦曦得心裡,阮顏是個純潔溫婉如白蓮花般的女子,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倘若不是阮顏,她錦曦早就沒命站在這裡了。
所以她發誓不會讓阮顏受人欺辱,就算豁出性命,也絕對不可以!
可是在白晟焱陰側側的目光盯向她時,阮顏不可抑制的怕了,慌亂的看向阮顏,“顏顏,……你親眼見到……是她……”
錦曦顫着嗓音,說不出話來,而那女人一聲痛哭撲在了白晟焱面前,臉上滿是淚水,摻和着汩汩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白老闆,在天上人間這幾年我一直兢兢業業,可你看看,就是因爲這個女人,把我弄成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幹下去?”
女人涕淚俱下,身子不住的顫慄。
包廂內迴盪着女人的哭聲,白晟焱並未安排人帶這個女人去醫院,目光陰冷的站在原地。
他垂着眸子,像是在思忖些什麼。
女人見狀,哭得愈發歇斯底里,一雙染滿血漬的手拽住了白晟焱的褲腿。
白晟焱皺眉,神色中是昭然的厭惡,“安靜點!天上人間的人,哪是隨隨便便就能欺負的,天上人間一定會爲你做主!哭哭啼啼像什麼樣?”
話音剛落,女人立刻收住了眼淚,身子卻還止不住顫抖。
白晟焱掉轉視線,淡脣勾着淺淺的笑意看向錦曦,只是那雙黑眸卻陰鷙得可怕。
“敢在這打人滋事,膽子不小啊?”
白晟焱聲音低沉,如從深淵發出,聽得人膽戰心驚,他猛地側頭,一聲令下,“給我打斷她的手!”
男人話一出,原本恭恭敬敬站在門口的黑衣人當即上前就要拽走錦曦,錦曦反應不及,踉蹌一步,身子直直摔在了地上。
“顏顏……”錦曦的嗓音帶着哭腔,眼含淚水求助的望向阮顏,阮顏嘴角抽搐,“放開她!”
聞見這道清亮的聲音,顧惜城如湖水的幽眸驚起一絲漣漪。
黑衣人一把將錦曦從地上拖了起來,而白晟焱眸光一澱,眉心逡起一團霧,揮揮手,黑衣人的動作頓住,鬆開了阮顏。
阮顏抿脣,趕緊衝到了錦曦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扶起錦曦,秀眉緊擰,不卑不亢的對着白晟焱質問道,“天上人間就是這麼護短的嗎?包庇員工羞辱客人,還枉顧法律,對客人動手?”
晦暗得燈光下,阮顏清秀的五官愈顯精緻動人,在一羣濃妝豔抹的女人中,令人眼前一亮。
顧惜城的指尖縈繞着煙霧,眸色暗了暗,臉上的神情變化都落入了白晟焱的眼中。
白晟焱在風花雪月的場所混足如此久,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尋常。
他眸光渙散,瞥了瞥顧惜城,又側眸望向阮顏,雙手環抱在胸前,嘴角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
看得衆人一臉茫然。
阮顏眼見着白晟焱邁着優雅的步子走上前來,她攥緊手心,即便內心有些慌亂,表面仍舊不輸氣勢的瞪向他。
當然,她也沒希冀顧惜城會站出來幫她。
從她出現,顧惜城一直是那副慵懶閒散的樣子,像是視她如空氣一般,沒有表明她是他的妻,就是在她備受羞辱的時候,他也置若罔聞。
如今,她算是萬念俱灰了。
倘若當初她不抱希望,又怎麼會絕望至此?